《痒心》小象消火栓

13、13

　　薛佳禾端着酒，思绪在脑海里转。

　　讨人厌的姐姐和男朋友，薛枣和祁乐晟，后者曾在葆会艺术馆签约过，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有交集，这是个很新鲜的新闻。

　　彭泽莉换了一杯白兰地，她轻抿了一小口，透过玻璃杯里的液体，精确的捕捉到了对方这次失态。

　　她试探着问：“你难道不清楚这事？”

　　薛佳禾调整了一下自己表情，笑着摇头，“不，我只是在想，她的画还如此受欢迎。”

　　彭泽莉放下杯子靠在吧台，像是安慰：“也不一定，有的画展签约时间长，想立刻退出也不方便，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说不定葆会是很早之前签的薛枣，现在终于到年头解约。”

　　薛佳禾依然微笑，“我不太了解这些，毕竟，美术作品与电影是两个概念。”

　　“确实。”彭泽莉倒没反驳，“而且我认为，某些层面上，电影的确比画作鲜活。”

　　薛佳禾没有因为这句话变得多高兴，她随意应付了一下彭泽莉，接着，以接工作电话为理由去了外厅。

　　情绪之下，她本想立马给祁乐晟的秘书打个电话，问下他的行程，但想想又觉得不妥。

　　毕竟这种突然之举和奇怪的查岗，显得她像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女人，他们俩还没有正式婚约，这样做太僭越了。

　　正在犹豫之时，她自己的电话却响了。来电人，是她的未来婆婆。

　　薛佳禾一头雾水的接起电话，她与作风强势的祁母没那么亲近，但关系还算和睦。但对方一万年也不会来一通电话，如今能是什么事找她。

　　然而，郑裕美简单向她问候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问起婚礼的场地装修进度。

　　薛佳禾惊讶极了，这位冷冰冰的中年老阿姨，一开口，居然关心起她的婚事，实在让人意外。

　　祁母不知道对面这么多小九九，在那边公事公办的开口，说她最近在刚经老朋友认识一个国外的团队，非常有风格，你们年轻人或许会有兴趣，如果可以两边就挑个时间接触一下。

　　虽然古怪了些，但祁母的语气总体表现出了对他们婚礼的上心和期待，还有略带明显的催促。

　　薛佳禾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最近刮了什么风，祁母过去都是只睁半只眼的状态。如今，倒像是希望他们赶紧订婚一样。

　　她只好暂时忘记方才的小插曲，心中快速把这事提上日程。虽然不太适应这种风格，但她老人家能上心总归是好事。

　　就算是对面是高高在上的祁家人，薛佳禾也不想自己总像是一副苦苦求着要高嫁的姿态，那实在有损她作为高学历人群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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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点半，天刚亮起来，薛枣就拖着行李箱出门。

　　光是衣服和鞋，她就放了整整一个三十寸的箱子，骚气十足的小短裙，占用了许多空间。

　　别的不说，她可是明摆了要抢镜，也决心这次改头换面，当一个纯洁无暇的乖乖女，洗刷前耻。

　　之前，她由于负面新闻缠身，去哪儿大家都不待见，到手的代言，也戏剧性的临时被人改头换面，说不屈辱，那是逞强。

　　彭泽托说的一点是正确的，一个好人设，好营销，会让自己这枚产品更加畅销，显然她不能再走弯路。

　　黑红有什么意思，她要正红，要大红！

　　薛枣这回下了血本，箱子里小物件都是正品，光明正大炫富也不好，一般都是隐匿了特色的配饰，手表之类的。

　　她心疼的给它们用防尘带挨个隔离起来，并且部分提前预约了清洁和干洗。

　　上综艺，不是摆拍漏几个logo就行了，这种一万个人盯着的荧幕，不知道多少个高清摄像头盯着，极有可能真的被咬死穿假货，她可不想正大光明的被嘲笑。

　　登机前薛枣在休息室打盹，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机场播报吵醒，一看手机，账单的缴纳通知来了。

　　她接下来要付迪奥新款的马鞍包的分期，某呗和海淘上刚看好的jimmychoo的绑带鞋，一个美而自知的女人就是要多花钱投资自己。

　　她一向信奉消费主义陷阱，并坚持往里跳了七八年，也因此常陷入负债累累的窘境。

　　薛枣一边俏皮的用嘴叼着登机牌排队，期间不忘打开相机做作的自拍，丝毫不顾路人的目光怎样投射过来。

　　之后，她选了最满意的一张简单挑了个色，就随手发了朋友圈，配上土土的文字：【清晨风景正好，我出发了，你呢？】

　　接着，就有十来个人给她点赞，大部分是莫名其妙认识的男人，他们才不在乎薛枣是什么人，只要长得漂亮，隔三差五就会发几个表情和问候来骚扰。

　　薛枣不怎么搭理，但她发照片，这几个人依旧坚持点赞。

　　她好奇的点进其中一人的朋友圈，发觉这男的长得还算不错，但定位满地飞，职业似乎比她还不正当。

　　薛枣忍不住地想，假如有钱了劳资就照着这个标准找，然后全包下来，享齐人之福，天伦之乐。

　　然后狂发微博，让看不起她的那堆网友统统被打脸，对她的奢靡生活羡慕嫉妒恨去吧。

　　想到这里，她依然忍不住心痛自己丢失的atm，昨天由于一时冲动，忍不住跟祁乐晟作对。

　　今天一查果不其然自己的卡就被停了两张，果然，做事太冲动还是会误事。

　　想到这，她点开祁乐晟的名片，沉痛的编辑了一百字的小作文，发送过去后，又精心选送了几个可爱表情包，增加道歉的诚意。

　　只是没想到，在最后一个表情发过去后，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就蹦了出来，像一个冷冷的嘲讽。

　　显然，祁乐晟在没读完她的小作文的前提下，就直接了当的把她拉黑了。

　　一股沉重的、前所未有的悔恨感冲上脑门。

　　薛枣愣了半秒，接着缓缓扭过头，看着窗外划过的刺眼太阳光，一下把遮光板狠狠的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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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制的地点比想象中的还要畸角旮旯，薛枣坐着飞机落地后，睡得昏昏沉沉的在机场门口原地等了，却半天无人来迎。

　　二十分钟后有人打来电话，原来是节目组用车紧张，没有人手来特地接待，她只能自己拖着行李坐大巴。

　　中途下车后，节目组才派着村民带着编导摄影用一辆牛车和一辆三轮驴车来接她。

　　一路长途坐的脑袋昏昏沉沉，经过牛车的一颠簸更是想吐。

　　然而对面的驴车已经架上机器，她只能对着镜头强颜欢笑，装作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牛车行走中途，到了过路口忽然停下，编导便跟薛枣解释说，这里还要接个人。

　　薛枣扶着快被颠散的腰，下来活动身体。

　　片刻之后，一辆路过的灰尘朴朴的大巴上暂停在路边，先下来几个箱子，又下来几个口罩渔夫帽，阵仗很大。

　　只不过当她注意到那个熟悉的银光绿保温杯后，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许若涵已经超出名额，共带了三个助理，还有一起来的编导陪同，他们成群结队的下车，一人拿只快半人高的行李箱，累的脸色发白。

　　车被迫停了半分钟，女明星最后下来，手里挽了一个托特包，踩着奶白色帆布鞋，清清爽爽的踩在泥土上。

　　但，她看到薛枣，表情也差一点失去控制。

　　好在两人的pd都在，谁也没说什么，互相装作头一回见面，和和气气的握了手，然后再互相自我介绍。

　　薛枣心想着这是什么运气，本打算回到牛车上，但随后沉重的三个行李箱一上来，车轱辘立刻下沉了不少，牛走了两步就直翻白眼。

　　她坐在前面看到它汗都出了几滴，索性就不上车了。许若涵在后面不明所以的问她怎么了，薛枣摆摆手，说自己晕车，得走点儿脚踏实地的土路才能缓过来。

　　上次虽然合作不太愉快，但也不能算结梁子，两个人相安无事结伴同行了整条土路。

　　经过漫长的四十分钟后，终于抵达了录制大本营：一座更破的土瓦房，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上了年纪的老庙。

　　节目组没有主mc，只有总导演和pd，他们像群工蚁一般在这驻地工作许久，同样是灰头土脸的模样，他们却精神抖擞的忙来忙去，指挥着摄像们记录嘉宾风尘仆仆的可笑模样。

　　看到来了新嘉宾，节目的前辈们出来迎接。

　　除开许若涵，他们节目组里还有一个不红的小花，肥皂剧里总是饰演妈妈的中年女演员苏姨，再加一个在韩国公司练习过的男生，八块腹肌，脸却比大部分女演员都小。

　　他有一批固定的死忠粉丝，第一天开机在城里，富婆粉头特地飞过来探班，大方的请了全组人喝星巴克。

　　但算起来，许若涵咖位最大，一见面仿若众星捧月，大家对她的态度最客气。

　　介绍时，小花苏姨都忍不住感慨第一次见到真人想不到这么美，跑这么远来参加我们节目有什么想法？

　　但对接下来的薛枣就略显迟钝，只是问候了名字，就终止了话题。

　　薛枣隐隐感觉到大家对她的芥蒂，但她并不计较，她来是为了走红和赚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社交上。

　　等所有人互相熟悉完后，片头的素材已经比较充分了，总导演就地通知大家可以暂时回屋休整。所有人的表情一瞬间松懈下来，一大早被迫起床，心情都不算多开心。

　　许若涵让助理把屋里摄像头都遮了，然后吩咐着人把她的行李都挨个搬进屋，再拖地消毒铺床，顿时，屋里人多的站不下脚。

　　趁着收拾行李的间隙，薛枣悄悄跑到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看台本，琢磨她的走红之路。

　　剧本是抄袭某大热旅行综艺模式，但经费和各种配置，又是彻底跟不上的。平台没有多少流量优势不说，别人是穷游，它，简直就是贫民窟游，这哪里是劳作，分明是下乡劳改。

　　薛枣生平又怕苦又怕累，看到这些脑袋都大了。

　　她拿起手机备忘录记笔记，猛然想到自己上次这么用功还是上学的时候，那时她还会早上起床定闹钟前排占座，是教授眼里的竿头日上的好苗，是同学眼里惹人厌的卷王，现在却落得如此地步，不由得感慨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但，一切也算最好的安排，假如她没有出事，那么她也不会认识祁乐晟，也不会得到任何资金上的扶持，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然，自己也说不定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上班族，在家庭的压力下，过着郁郁不得志的生活。

　　要是那样，还不如叫她直接去农家乐打工，起码还算自由一点，薛枣忍不住的想。

　　思绪停到这里，她拍拍蹲麻的腿，准备起身去收拾，却忽然听到主卧那边，传来一阵极响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