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今逢时

1、001

　　（0）

　　——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

　　指挥使疲惫的仰倒在中央城区公园的长椅上，目之所及皆是火焰燃烧后的余烬与一片焦黑，少年坐到他身旁的时候，他这样想着。

　　他日复一日的清理着黑门、处理着怪物、净化着黑核、安抚着群众、支持着神器使，但是这个世界……哦不，这个名为交界都市的地方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趋势。

　　这里依旧和他初来这里的时候一样糟糕。

　　“……你还好吗？”

　　还好吧。

　　至少头顶的天空还是碧蓝的，至少路旁花坛里的花还是彩色的，至少安做的蛋糕还是甜的，至少白抱起来还是软软的。

　　也不算太过糟糕到让人崩溃、恨不得立马落地成盒当场火化的地步。

　　“我没事。”

　　要是一不小心让身旁这位失控了，那倒是真的实现当场火化的梦想。

　　伊萨克担忧的目光落在指挥使身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伊萨克自然明白，作为这个世界的希望、作为救世主，指挥使需要担负起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的疲惫是所有人都无法体会到的。

　　啊，说不定希罗可以。

　　不对，希罗不知道推脱了多少指挥使需要处理的文件，每天都不见踪影，完全看不出来有多疲惫，反而潇洒的很。

　　一定、很辛苦吧，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都经历了什么呢？

　　伊萨克不太擅长说些安慰人的话，他向来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现在也只能略有些心疼的在指挥使看不见的地方将担忧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双颊微红的少年刚想伸手过去说些什么，原本还瘫软在椅子上的指挥使便像诈尸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OK，I’m fine！Thank you，and you？”

　　“……”

　　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不上也不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伊萨克定睛看了指挥使一会儿，对上对方有些茫然的神色，恼羞成怒般的转过身将兜帽‘刷’的一下带到了头上。

　　“啊？伊萨克你怎么了？”

　　“没怎么！”

　　“啊啊？哦哦哦……”

　　指挥使将信将疑的瞥了身边的人一眼，虽然并不太过于相信对方‘没怎么’的说辞，但是他的确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喂！

　　不是他的锅吧……应该不是吧？

　　‘叮铃铃铃——’

　　口袋里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指挥使摸索了半天才在装了乱七八糟东西的口袋里找到那部还在响个不停的东西，似乎是害怕对方等的太过着急了，他甚至还没看清楚来电的人是谁就匆匆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

　　影像迅速顺着终端投影到了指挥使的面前。

　　“主人~”

　　啊，是白啊。

　　“怎么了白？”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喵~白要的小鱼干主人有没有买？”

　　糟。

　　指挥使垂死病中惊坐起，总算想起来刚刚自己疑惑着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的那件事的内容了。

　　小鱼干。

　　“嗯嗯嗯，当然买了，买了好多，好几种口味呢。”

　　伊萨克就那么看着指挥使睁眼说瞎话，明明手里什么都没有却和白吹嘘的一塌糊涂。

　　“哇！白最爱主人了！”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白立刻相信了指挥使的说辞，亮着眼睛，毛茸茸的灰色猫耳朵兴奋的一抖一抖的。

　　指挥使听着白的示爱宣言讪讪的笑了笑，白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将终端塞到谁的手里之后便跑开了，不一会儿视频那头便换了只猫，夜冷淡的脸色映入眼帘。

　　“要是回来惹哭了她，我可不帮你哄。”

　　“啊哈哈哈哈哈……夜你在说什么呢……”

　　指挥使果断选择装傻，虽然他也清楚自己这拙劣的谎言估计也就只能骗骗白，但是毕竟海口都夸下了，作为男人，怎么可以承认自己撒谎！

　　“希望你能做到你答应的。”

　　“当、当然会啦，对了，夜要不要……”‘嘟嘟嘟——’

　　通话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挂断，指挥使叹了口气。

　　果然是难伺候的猫大爷啊，要不然过段时间去找赛斯要几本撸猫大全好了！

　　“所以你接下来要去海湾侧城吗？”

　　“没错……”

　　指挥使抬头望天。

　　生活不易，猛男叹气。

　　（1）

　　白是世界上最好哄的猫咪，没有之一。

　　指挥使看着白开开心心的抱着和他答应对方的口味一模不一样的小鱼干跑去沙发上大吃特吃，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夜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的瞪着他，看的指挥使浑身发毛。

　　干嘛！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但是这样的话指挥使是不敢和夜说出口的，毕竟人家才是猫主子猫大爷，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铲屎官而已。

　　指挥使内心暗叹自己的卑微，却不成想高贵的猫大爷并非是因为小鱼干的事情才和他生气的。

　　夜的终端屏幕上显示的是自由岛论坛某个帖子的界面，上面写着：感人一幕！指挥使竟独自进入废墟，徒手救出被困小女孩！

　　“呃……”

　　这自由岛论坛怎么什么都发？！弗兰克丽丝都不管管吗？！

　　指挥使下意识的将自己被层层包扎的手臂藏到身后，对面的人目光却更冷了。

　　“你和以前的主人一样，一点都不擅长撒谎。”

　　夜不由分说的将指挥使扯到沙发上，伸出手示意他将胳膊伸到自己面前。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那么再怎么藏着也没用了。指挥使叹了口气，只好解开纽扣将袖子撸了上去，把包着绷带此时渗出一点血迹的手臂给对方看。

　　“没办法，当时附近没有神器使，警察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那个小女孩被废墟压住肯定很害怕，说不定晚一点就、就……”

　　指挥使心虚的有些说不太出来话，夜从客厅翻出急救箱帮他重新上药包扎，只是低着头仔细完成着手里的事情，不说话。

　　白美滋滋的抱着小鱼干看电视，屋子里回荡的只有电视中引人发笑的喜剧节目，指挥使觉得气氛有些僵硬，便主动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

　　“那个，夜……”

　　夜没有理会，表情还是冷冷的，但是猫咪的耳朵和尾巴是骗不了人的，自诩猫咪肢体语言带师的指挥使看着黑猫少年的耳朵和尾巴，确认了对方确实是在听自己说话后就继续说下去了。

　　“你说的以前的主人，是那次我们一起去找的那位吧？她……”

　　指挥使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的黑猫少年急促的打断。

　　“不是。”

　　“欸？”

　　他本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才那样做了个设问句的，丝毫没有想到这个他自以为答案明确的问题不和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指挥使有些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你之前的主人不是那个老奶奶吗？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夜沉默了片刻，将他手臂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冷冷的开口：“你没有记错，在她之后你之前，还有一个。”

　　“啊，我都不知道呢，那你的前一任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夜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和你一样只在乎别人、不在乎自己的笨蛋。”

　　“？”

　　不，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程度了吧？

　　指挥使并不在意夜对于自己过往的隐瞒，毕竟他就是那样的性格，他也不指望着对方能和白一样连今天玩了多少种游戏、和安去了哪些地方都分享给他听，人和猫咪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就连白不小心把玩具玩坏了都会偷偷藏到床底下，更何况是本就不愿意给别人展现的过往的夜呢？

　　于是他便也只是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起身将袖子拉下来坐到沙发上陪白一起看电视，白迅速黏黏糊糊的拱了过来，指挥使一边感叹着毛茸茸虽然很可爱但实在是太热了！他的工资又不足以每天都把空调开到很舒服的温度……

　　但！是！指挥使低头看了一下窝在腿上的猫耳娘……这是恩赐！热死也不能动！

　　所以说，万能的晏华啊……求求了，给他涨工资吧！

　　他拖家带口的不容易啊！他不要成为第一个因为给猫咪买不起小鱼干被对方哭唧唧的攻势袭击最后愧疚而死的指挥使啊！

　　（2）

　　“指挥使！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啊！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去相亲？”

　　“嗯嗯嗯！”

　　面前东方古街的女孩亮着眼睛连连点头，似乎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样子。

　　指挥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便闭上，半晌又张开。

　　“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女的。”

　　“嗯，对。”

　　“我是男的。”

　　“嗯，对。”

　　“所以我怎么替你去相亲啊！你至少要找个性别和你一致的吧！给相亲对象一点尊重好不好！ ”

　　“可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雯梓吗？我有那个胆子吗！伽梨耶？她说不定会拉着相亲对象去酒馆喝个天昏地暗！阮颜阮羽？阮羽会把我打出去的！萝月？她才不会理我！更别说司篁了！珈儿泰拉丝？她们还是未成年的高中生，我不想被妮维抓走！我总不能找安托涅瓦吧？全交界都市谁不认得她啊！”

　　“交界都市里不认识我的也少吧!!!”

　　“至少比安托涅瓦少！指挥使，还是有很多人不认得你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求求了！”

　　指挥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到，他现在明明也正是上高中的年纪!!为什么要这么差别对待啊！

　　“那你为什么不找……”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找其他的男性帮忙吗？我们一一数来，钟函谷钟遥那天都有事，青檀不必多说，重源我不敢！奥德里奇要打工，赛斯只对美少女感兴趣，而且就算他愿意帮我我也不愿找他！阿岚……会把相亲对象吓死的！我认识的男性都不符合条件啊……我总不能找希罗吧？”

　　指挥使摸了摸下巴。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晏华呢？”

　　“我敢吗？……你敢吗？”

　　“……”

　　指挥使沉思片刻，终端恰巧传来了晏华发过来的消息，说是昨天交上去的报告有问题，要他有空去改一下。

　　【指挥使：好的爸爸！】

　　【晏华：……】

　　笑死，他也不敢。

　　在女孩可怜兮兮的狗狗眼袭击下，指挥使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对方这个略有些荒诞的请求。

　　毕竟两个男的相亲怎么看都会很奇怪吧！只希望对方不认得他也不会在意这件事情了。他可要怎么和人家解释啊……

　　总不能实话实说的告诉对方：‘原本的相亲对象现在并不想要迈入婚姻的坟墓甚至不愿意来和你见一面敷衍一下，所以特地找了他代替自己相亲’吧？

　　这样这个小女孩会被对方拉黑的，回家也会被父母痛骂一顿！既然考虑我方的感受，也要考虑对方的感受……做好人也太难了吧！

　　指挥使垂头丧气的根据终端上对方给的地址找去，那是东方古街的一家茶馆，生意很好，他们提前订好了位置，所以就算人多也不用排队。

　　座位在靠窗的位置，指挥使低头看了一眼终端，9号桌。

　　他顺着服务生的指引走过去，却在桌子的另一头看见了令他略有些惊讶的人。

　　“钟遥？”

　　“嗯？”

　　原本撑着下巴懒洋洋看着窗外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时转过头来，冷淡的神色在看见他的下一秒便换上了明媚的浅笑。

　　“啊，是指挥使啊。”

　　“原来那个相亲对象是你吗？！怪不得她说你有事……不，如果是你的话还有什么好挑的啊……”

　　“指挥使在说什么？”

　　“哎？你不是她的相亲对象吗？”

　　“啊，你说相亲啊……”钟遥伸手转了转面前的茶杯：“是有人拜托我让我替他来相亲的。”

　　“……”

　　救命！网上的段子成真了！

　　“那个人是万葬亭的大客户，他找的我哥帮忙，但是我哥那家伙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我就替他来了。”

　　“不知道是代替别人相亲结果相亲对象是你更让我惊讶一点，还是你居然真的会帮钟函谷更让我惊讶一点，一时间我竟然无法分辨。”

　　“坐吧。”

　　钟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指挥使坐下，而后把面前的中式点心推到他面前，指挥使不客气的将盘子拉了过来，毕竟钟遥乳糖不耐受，这些东西是吃不了的。

　　好可怜哦。

　　“而且……”钟遥继续说道：“我没办法，他那件事情的确很重要，就算我再怎么讨厌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刁难他的。”

　　“哇……所以钟函谷到底去哪里了？”

　　钟遥盯着指挥使一口吞下面前的绿豆糕结果被噎得猛喝一大口茶，又被苦到皱起了脸去拿白水忍不住失笑，片刻后才开了口。

　　“墓园。”

　　钟遥、或者说钟家这两个兄弟向来不避讳生死这种问题，钟遥说出‘墓地’的语气轻松的好像钟函谷只是去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便利店一样，但是指挥使还是忍不住奇怪。

　　和钟函谷认识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见过对方去过墓园一类的地方。毕竟钟函谷活了这么久，认识的人他可能都想象不到到底有多少个，也不知道看着多少个人死在了自己的身边，更何况那家伙有收集尸体的癖好，恐怕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人的尸体都被他收藏起来了，他怎么还会去墓地呢？

　　“是在好奇我哥为什么会去墓地吧。”

　　“哎？你怎么知道？”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好吧，所以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虽然答应了死之后会把尸体留给他，但是啊……那个人死的时候连完整能看的尸体都没留下。”

　　不要用这么好看的脸、这么无所谓的语气说这么悲伤可怕的话啊！

　　“我哥居然也有一天能露出那样的表情，虽然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没有醒过来，不过每次他自己一个人盯着什么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时，他都会露出那副明明很难过却强颜欢笑的表情，呵，虚伪的很。”

　　“今天……是那个人的忌日吗？”

　　“不是。”钟遥摇了摇头，高梳在脑后的马尾跟着动作轻轻晃了晃：“今天是他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

　　钟遥看淡生死不代表指挥使也能，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那些安慰的话也应该说给钟函谷听才是，指挥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半晌也只好闭上嘴沉默下来。

　　气氛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钟遥挑了挑眉，准备转移话题。

　　“指挥使。”

　　“啊？什么？”

　　“今天我们是来相亲的吧？”

　　“哎？不、也不能完全说是……呃……”

　　这个说法放在两个认识的人身上有些暧昧过头了，更何况他们两个还都是男的！

　　“反正受人之托就要好好把事情做完，来吧。”

　　“来什么？”

　　“相亲。”

　　钟遥脸上带着他一如既往慵懒、悠闲的笑容，似乎这次的会面并非两个烂好人帮助别人结果恰巧遇到的，而是他们本就因为命运的指引，哪怕是性别相同也能在‘相亲’这样充满可能性的情况下相遇。

　　“指挥使对于结婚的对象有没有什么要求？”

　　“呃、这个问题……没太考虑过。”

　　于是钟遥便真的彻底投入进‘相亲对象’的角色之中，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问些相亲对象会问的问题。

　　“没关系，你可以现在考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考、考虑？哦哦……那……”

　　指挥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毕竟他这个年纪考虑结婚对象什么的有些为时过早了，作为指挥使他的工作每天都忙得要死，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钟遥这么一问，还真的问到他了。

　　“至少、嗯……至少要，好看的，对，好看的。”

　　“啊，很现实的条件，还有吗？”

　　“嗯……个子高一点？身材好一点？”

　　“还有吗？”

　　“还有啊……还有……”

　　指挥使仔细思考，钟遥也不急，只是支着下巴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钟遥对于除了钟函谷之外的任何人态度都很好、表情都很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指挥使总觉得现在钟遥看向他的表情中好像带了点对别人没有的什么，他想要仔细探寻的时候，却发现那又好像没有，像是一缕暗暗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想要显露出来却又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在别人发现之前迅速的溜走，快的像条鱼，留在掌心的只有那一瞬的触感。

　　“钟遥。”看着对面人的脸，指挥使顺从心意的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年轻的脸上飞快的滑过一丝藏在心底的心绪被人戳破的羞恼，钟遥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别处，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移了回来到指挥使的脸上，他迅速恢复了那样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想说，我还挺符合你的要求的。”

　　“哎哎哎？”

　　或许是钟遥黏黏糊糊的语气太过暧昧，指挥使听到这话便下意识的想起之前瞬隔三差五给他发的一些东西，有的时候是文字，有的时候是图片，有的时候是视频，两个小时还打码的那种。

　　他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耳朵，有些结结巴巴的支吾了半天也吐露不出来半个字。

　　“指挥使怎么了？”

　　“啊、没、没……”

　　回去一定要告诉瞬不要再给他发这些东西了！明显已经影响到他了啊！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就想起……还是因为钟遥！

　　可恶，女人已经无法满足自己了吗？

　　不对啊！

　　“我就是……”“啊啊！救、救命啊——”“怪、怪物！”

　　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指挥使下意识的朝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边来的一小群怪物嘶喊着朝着街上的居民冲过去，纯黑色的轿车被巨大的怪物横扫而过，车身迅速凹陷一大片区域，而后擦蹭着地面朝着茶馆的方向飞过来。

　　钟遥迅速起身将指挥使拉到一边，他还没来及说些什么，身后的人便猛地从他的保护下跑开，朝着另一边的方向冲过去。

　　“指挥使！”

　　钟遥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迅速抬手放出毒火解决冲在最前面、马上要抵达他们面前的那群怪物，朝着指挥使的方向看去。

　　“啊！”

　　稚嫩尖细的尖叫声从指挥使跑过去的方向传来，良好的动态视力让钟遥清楚的看见指挥使翻滚着躲过怪物笨重的袭击，一把将吓惨了的小女孩拽到怀里，随手抄起一旁的石头狠狠砸向怪物的脑袋。

　　怪物嘶叫几声倒在地上没了声音，指挥使将小女孩护在身后，目光在这片混乱的场地扫过，迅速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市民从东边撤离！无法撤离的躲到安全的位置！遇到怪物请大声呼救！”

　　他拉着小女孩到了安全的位置一边指挥着附近的市民有序的撤离一边在终端上联系其他附近的神器使，待一切结束后，钟遥目光中的那个人回过头来。

　　那个明明刚刚还红着耳朵说话结结巴巴的少年此时看着他，清澈的眸中满是坚定和勇敢的色彩，他站得笔直，夕阳的余晖载他周身勾勒出一层漂亮的金色，钟遥一时间说不清灼伤他的是这绚烂的夕阳还是少年人的目光。

　　钟遥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过，自己分明是已死之人，却又突然苏醒过来漂浮在这陌生的世界。

　　他是为何苏醒过来，又是为何浑浑噩噩的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呢？

　　他是不幸之人，是被族人厌恶之人，是留给至亲兄弟挡伤的工具。如果这个世界和阴间他都不该存在的话，那他又该去哪里呢？

　　但是似乎最近，又或者说在遇到了指挥使之后，他好像……好像，一点一点的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是有什么期待着他的存在的吧。
　　因为，是有什么证明着，他曾来过这个世界的。
　　因为，是有什么不在乎他的过往，不在乎他的命运，不在乎他是否做过怎样的事情。

　　昨天和今日的过往全部都杂糅到一起，复活之后，他的记忆便有些错乱了，无论是过往还是现在的都是那样，可是总是有些被他牢牢记住、被他牢牢抓在掌心里的。即便是记忆模糊了，也总会在什么时候在他的内心深处回响起来。

　　钟遥仔细回忆着脑海里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渐渐地和外界的什么所重合，重叠交错的那一瞬间恍若幻境，他的思绪猛地被人从回忆拉回现实。

　　“钟遥。”
　　少年站在逆光处呼唤他的名字。
　　“准备战斗！”

　　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告别那些悲惨的、令人恼怒的过往吧，只要记住这些，在这之后，他便就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了。

　　钟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难以自拔，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看向那人，他下意识的想要保护那个人，却忘记了那个人并非是什么温室中的花朵、也不是什么娇弱的孩子。

　　他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他将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他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他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他是指挥使，是世界的希望、是轮回的终结、是命运的旋涡、是……

　　“啊，那就如你所愿吧。”

　　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