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绥长公主》春长不老

18、第 18 章

　　温执玉抬手扯了一下，缠绕数圈的纱带从底部一点点变松，只是还不等温执玉看清，傅偃就缓缓转过了身。

　　逆光而立，他头颅低垂，“公主怕吗？”

　　温执玉眸子迎着光，突然伸手，手指从纱布底端的缝隙伸进去。指尖轻挑，纱布便一圈圈散开，落下。

　　“你说这个？”

　　温执玉睫毛颤了颤，“那天的药都是本宫给你上的，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如此，就劳公主为臣，再上一次药吧。”

　　“将军这是强攻不成，改用苦肉计了。”温执玉别开眼，她可不要给傅偃上药。

　　傅偃兀得笑了，阳光透着窗子映进来，“不是苦肉计，是美人计。”

　　一直到温执玉离开，傅偃沉默地坐在圆凳上，他将白色药粉洒在伤口处，动作熟练地替自己包扎。

　　药粉有消炎的作用，落在裂开的皮肉上，火辣辣得疼，傅偃就如同感受不到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将纱布一圈圈缠好，在最末端打了个结，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傅偃穿好衣服，起身去了书房，整整一下午，都没出来。

　　书房里，傅偃接过冯才呈上来的两封密信，一封是关于今早询问张威远的回信，赵讷只说让他放心。还有一封，摸起来沉甸甸的。

　　傅偃打开信封，里面大约有十二三张纸，密密麻麻写的都是萧随这个人的生平。

　　傅偃一目十行看过去，发现萧随确实在蕲州出现过，只是时间又对不上。信上说萧随是平承十四年被温执玉捡走，但自己记得，第一次遇见那人是在成平十六年，整整比萧随入京晚了两年。

　　那时他早就进了公主府做了府医，根本不会出现在蕲州。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傅偃按了按眉心，大军接到圣旨准备返程的时候，那个向自己传递消息的人到底是谁。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将军，您可有什么发现？”

　　傅偃摇头，“算了，你先下去吧。”

　　冯才拱了拱手，朝外走去，就要合上门时，傅偃突然出声，“管好府里的下人。”

　　冯才想到今天上午的事，低低应道：“属下失职，还请将军责罚。”

　　傅偃摆摆手，“去吧。”

　　往后前几天里，傅偃日日去朝中点点卯，一大早就走，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温执玉闲着无事，偶尔饭后出去转一转。她无意发现，府里的下人换了不少，许是上次安妈妈的事情让这群人长了记性，整个将军府从上到下，所有人见了她就恭恭敬敬地请安，比敬墙上贴的纸菩萨还尊敬。

　　一过六月，蝉鸣鸟歇，将军府里半天看不见一个人影。

　　浅水和兰芷守在温执玉身边，给她扇风。她面前的彩瓷大缸里装着冰块，即便如此，温执玉胸口还是一阵烦闷。

　　“叫叫叫，吵死了！”温执玉睁眼。

　　兰芷急忙安抚道：“下人们已经在粘了，等着今天晚上用火熏一熏，明天就清静了。”

　　温执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匈奴的使臣怎么还没到，都这么久了，他们是走着来的吗？”

　　“听说是鞑达可汗的小公主想要多看看大周的风土人情，这才耽误了。”

　　“匈奴此番前来是向大周俯首称臣，他们也太傲慢了。”

　　距离京城几百公里外的一处山道上，贺尔丹打开腰间的水袋，仰头喝下。

　　“居次，过了这座山，就是平原，站在山顶，能看见京都的灯火。”

　　这次来的使者是巴泽西库，鞑达可汗信任的部下。他曾经在大周游历，通晓大周的语言，最合适不过。

　　这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已经有了白发，他笑着指向不远处苍翠的山尖，“这座山叫阳华山，是衢州的最南边，若是我们的铁骑能到达这里，大周危矣。”

　　贺尔丹也朝山尖看过去，她不懂为什么族人一定要发动战争，她只知道，她不想看见族人无意义的牺牲。

　　“我们现在就走吧。”

　　巴泽西库摇头，“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贺尔丹看着血红的太阳挂在天边，但想起父汗临行前交代她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天傍晚，京都突然下了场暴雨，雨来得很急，一盏茶前还是晴天，一声闷雷响过，雨水便噼里啪啦全倒了下来。

　　大家都急匆匆往茶楼酒肆里躲，街上的百姓很快就散的干干净净。将军府门前，傅偃翻身从马上下来，小心护着怀里的点心盒子。

　　他身上湛蓝色的外衫早已被雨淋湿，额发贴在脸颊上，神情冷毅。

　　“将军回来了。”

　　傅偃点头，冯才早早就等在了门口，一见傅偃，匆忙将伞递上去。

　　“属下让人熬了姜汤，将军一会儿趁热喝了。”

　　“一场雨而已。”

　　他接过冯才手里的伞，撑开朝和玉院大步走去。

　　这几天温执玉身体不舒坦，总是厌厌的。傅偃看她不高兴，于是每日上朝前都问温执玉可有想要的，自己下了值买回去给她。

　　今日因为这场雨，倒比平时回来得早一些。

　　傅偃回去的时候，温执玉还睡着，屋里是熟悉的熏香，傅偃习惯性地蹙了蹙眉。

　　他每每闻到这个味道，都觉得有些古怪，可傅偃将从兰芷那里要来香料，拿给龚青看过，没有问题。

　　轻柔的纱帐因为开门的缘故，轻轻掀起一角又落下。

　　温执玉一只手搭在床沿，纤细骨感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子，是程知锦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物件，除了这个镯子，还有一只素钗，因为过于朴素，被傅偃收在书房。

　　窗外雨声萧肃，室内温暖干燥的气息驱散了傅偃周身雨水的寒气。

　　他走到床边停下，伸手撩开纱帐。

　　温执玉皱了皱眉，只觉得周身升起一股寒意，带着雨水湿冷的味道。

　　她昨夜一夜未睡踏实，如今困倦的睁不开眼，那细长卷翘的睫毛仿佛有千斤重，只想继续睡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一触即逝，温执玉在睡梦里不安地翻了个身，很快就在疏疏雨声中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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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算是赶上了，这个修改了一些错字，如果还有的话我明天再检查一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