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行》木萝花

10、第10章

　　深夜一个行色匆匆的衙役敲响了聂府的大门。

　　“谁呀，大半夜的敲门？”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河南府公差找聂大人有紧急公务。”

　　聂府的大门吱吱呀呀打开，一个老仆人不耐烦的埋怨道：“这么晚了，我家公子早睡下了。”

　　“深夜叨扰老伯，实在是迫不得以。我是河南府的衙役。有紧急公务需要聂大人前去查办。” 一身黑衣的公差道。

　　聂府的老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黑衣公差，语气缓和了下来了，“公差大人请稍候，老身这就去叫公子。”

　　老仆转身合上大门。

　　聂如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谁在敲门？”

　　“公子，门外有京兆府的公差在找你。”

　　聂如风听出了老人的声音。

　　聂如风： “他可说有何急事？”半夜三更的能让公差紧急上门，叫他一个摧官出门的，定是出了什么案子。

　　老仆人： “并无告知。”

　　聂如风一把抓过官服和披风，一边走一边穿。

　　来到聂府门口，看见一个公差正在一边躲脚，一边搓着双手。

　　聂如风瞟了一眼，发现公差衣着单薄，想是出门紧急来不及添加衣裳。

　　聂如风： “何事，如此紧急?”

　　衙役道：“府尹林大人让我来接聂大人速速回府。”

　　这时聂如风的仆人已经把他的马牵到了门前，接过缰绳，抬腿一跨，策马而去。

　　到了河南府府尹林大人已经在大堂等候着他。

　　林述一看到聂如风，忙说道：“清秋你可来了？”

　　聂如风大：“林大人何事紧急，半夜把我叫过来？”

　　“快跟我去定国公府，到马车上细说。”林大人催促聂如风快走。

　　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市中奔跑着。

　　林述：“刚才定国公府的家丁来报。说是定国公的少夫人，也就是刚刚过门的新娘子，在洞房之夜身亡。”

　　聂如风在来的路上，虽然也猜到是突发的重大案情，但是他是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案情：“你说的定国公上官南星的夫人，可是羽林军大统领李曹的长女李若微小姐？。”

　　林述点头：“正是。”

　　聂如风沉默片刻：“这可就不好办了。一边是手握十万大军的定国公府，一边是护佑京城平安的羽林军大统领。皇上对这两家都是恩宠有加，不管李大小姐因何而亡，这个案子都不好查办。

　　林述和聂如风到达上官府的时候，只见上官府大门洞开，院里灯火通明。

　　上官府门前的台阶上，站满了手持长剑的上官家护卫，分成两排围住了整个门口。

　　台阶下，也围着大约二三十个手持武器的士兵。手上虽然都举着火把，可是已经吹灭，昏暗中看得不甚清楚，待聂如风走上前几步才发现是羽林军，带头的是羽林军左金吾卫将军沈力。

　　林述颇为诧异：“沈将军这是何故？”

　　左金吾卫将军沈力走到了林述面前，恭敬道：“末将带领羽林军在街上巡逻，正好碰见定国公的家人前往府衙报案，末将便带人赶过来。”

　　羽林军本就有护卫京城治安的职责。

　　平时日夜巡逻值守，遇到突发事件，羽林军是可以先临时处置后，再上报有关衙门的。沈力的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林述和聂如风竟也无法反驳。

　　林述和聂如风提出要进上官府去勘察案情。

　　上官府的人同意河南府的几个人进去，但沈力横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说是必须等到他们的李大将军到了以后才能放聂如风他们进去。

　　林述和聂如风见双方僵持不下，便也只好在原地等着。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夜空，羽林军大统领李曹带着几个属下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林述看到李曹到来，上前几步先作揖道：“李大统领节哀！”

　　禁军大统领是三品大员，河南府府尹也是三品官，可是禁军大统领是皇上近臣，河南府的府衙虽然也是在皇城脚下，可怎么说也只是个地方官吏，在皇上近臣面前，还是得须小心应对。

　　李曹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

　　聂如风迎了上去：“李大统领，我们是来勘察案情的，您看······。”

　　李曹看了看，便猜到一定是沈力阻拦河南府的官员进上官府，“ 好，我们一起进去。”

　　众人在上官家总管的带领下，穿过影壁和垂花门来到了正厅。

　　上官老夫人已经在大厅上坐着，身边站着几个人。

　　看到李曹他们几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老者迎了出去，“本人是上官府的管家，李大统领请吧。”

　　上官老夫人上前致歉。

　　管家在前面带路，众人依次相随。到了上官南星和李若微的婚房前，上官老夫人止住了脚步，“诸位请进吧。”

　　新房由上官家的侍卫把守着。

　　李曹一脚踹开房门，带着随从走了进去。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大声喊道：“上官南星给我找出来！！！”

　　李曹的侍从看看李曹又看看上官老夫人：“上官老夫人，定国公在哪？”

　　聂如风冲门口一看，果然上官南星不在里面，应该是躲了起来。

　　李曹打仗出身，行事彪悍。如果被他第一时间看到上官南星，怕他会忍不住出手打人，上官南星这个时候躲起来对两家都好。

　　上官老夫人气定神闲道：“孙儿经此变故后，受到了惊吓，如今已经到别的房间安稳情绪去了。

　　李曹知道这是上官老夫人的推脱之词，可是现在是在国公府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聂如风进到婚房一看： 张灯结彩的婚房，火红的蜡烛尚未燃尽，本该是起喜气洋洋的时候，却发生了如此悲惨的事情，不禁令人唏嘘。

　　聂如风初步查看一遍李若微外貌，又用银针探查了口中，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林述：“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聂如风：“初步判断少夫人没有外伤和明显的中毒，具体原因待深查。如果要深一步探查，便要把少夫人尸身带回河南府才能详查死因。”

　　上官老夫人一听：“当即同意了聂如风的提议。望林大人和聂大人，详细查探，还事情以真相。”

　　痛失爱女的李曹听聂如风说，看不出李若微的死因，并且还要把她带回河南府勘验，大声说道：“可以让你们带走，但上官南星是涉案人，必须一并带回去。”

　　上官老夫人听李曹说完，自然不可能同意河南府把上官南星带走，“大胆，在没有证据之前，我看谁胆敢把我孙儿羁押回河南府。”

　　目前没有证据指向上官南星牵涉其中，岂能无故逮人？林述和聂如风自然是不敢的。

　　聂如风见李曹和上官老夫人对峙不下，只好先想个缓兵之计：“河南府仵作家住偏远之地，尚来不及通知仵作，这样吧，等天明以后，仵作来衙门后，我们再带仵作过来再详细勘验一番。”

　　上官老夫人和李曹均表示没有异议。

　　上官老将军因战功显赫被封为定国公，而上官南星在其父去世之后，承袭了爵位。

　　本来按照朝中承袭爵位的制度，应该是由嫡长子承袭定国公爵位；但由于上官家是军侯世家，承袭爵位者最好是能够带兵打仗之人，这样才可以掌控十万大军。

　　上官南枝自然深懂这一点，于是上表朝廷自愿放弃承袭国公之位。

　　上官家这一代人丁单薄，只有上官南枝和上官南星这两个男儿。

　　嫡长子上官南枝，小时候在一次秋游中摔伤了腿脚，成了瘸子，练武这一块是彻底放弃，从此一心读书。

　　当今圣上破了规矩，让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南星承袭了国公之位，而本该承袭爵位的嫡长子上官南枝，却变成了无任何职位的一介书生，每天从国子监回来，便是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

　　上官南星承袭爵位之后，皇上便下旨赐婚，把羽林军大统领李曹的嫡长女指配给上官南星。

　　两家联姻本来是一桩美事，谁知如今却出了这等事。

　　回到河南府，林述和聂如风边吃汤面边聊。

　　热乎乎的汤面下肚，身子暖和不少。

　　林述：“上官家的案子聂大人如何看？”

　　聂如风： “李小姐的死因一时半会又岂是那么容易查得出来。又没有线索证明上官南星和此事有牵连，自然也不能把他传唤到河南府来审讯。”

　　聂如风：“上官家手握十万大军，李曹统率着护卫京城防卫的羽林军。这个事情不论牵扯到那一家，河南府稍有不慎便会惹火上身？”

　　按理说普通民众的京城案件是由河南府处理，可是如果牵涉到京中百官徒刑以上案件是由大理寺承办的，河南府只要上疏请求大理寺协同查办即可。

　　林述听了，用手在桌子上了写了两个字。

　　聂如风点头：“这个时候，恐怕上官老夫人和李大统领已经到了宫门口。”

　　当今圣上在听了上官老夫人和大统领李曹的陈述之后，便马上让太监总管去晋王府通知晋王，让其督办此案。

　　这就是太监上晋王府的原因。

　　萧景行和顾青溪，杨桐三人到达上官府的时候，只见上官府门前台阶下面守着李曹的兵士，上官府门口站着上官家的护卫。

　　杨桐：“这是要干啥？”

　　羽林军副统领沈力远远看见萧景行马车的时候，马上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萧景行的马车一停，沈力便走上前去：“回晋王，左金吾卫将军沈力奉命在此值守。

　　顾青溪一看羽林军这个架势，吓得不轻，想着昨天晚上还来参加婚宴，怎么才一个晚上，上官府却被羽林军围了。

　　顾青溪不解的看向： “殿下，上官家是出了什么事？”

　　萧景行：“ 上官南星的新婚妻子在婚房身亡。”

　　顾青溪听完，只觉得一阵眩晕，扶着马车窗边靠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喝酒的时候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对啊？”

　　萧景行：“世事无常。”

　　顾青溪回想起昨天的婚礼：她和殿下到上官府的时候，刚好碰到新娘的花轿也到了。他们的马车便停到了一边候着，让新娘先进门。

　　顾青溪忍不住好奇心，自己先下了马车，站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一袭红毯自门外百米一直铺到上官府正厅。

　　红毯上洒满新鲜的玫瑰花，香气扑鼻未来。门楣上、树上、游廊上，都挂着红绸和火红的灯笼，红绸在寒风中随风起舞。

　　新娘花桥刚刚好停在红毯的边上。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妇人从后面的轿子里面下来。

　　顾青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丫鬟，此女子正是她在来京城的船上认识的茗翠。茗翠是李若微的贴身丫鬟，难道今天和上官家成亲的是李若微？

　　这顾青溪不敢茗翠打招呼，便又往前挤了过去，站到了离新娘子轿子更近的地方。

　　新娘子人未下轿，伸出玉手搭在了茗翠手上。

　　茗翠也发现了顾青溪，和她默默的对看了一眼，笑笑。

　　看来新娘子是李若微不错了。

　　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在丫鬟的带领下，缓缓而去，一袭红衣越来越远。

　　顾青溪回到车上，兴高采烈的告诉萧景行，说想不到今天的新娘子是她认识的一位姑娘。

　　昨天她还在为李若微觅得如意郎君而替她高兴。

　　谁知道，仅仅只过了几个时辰，便听了李若微香消玉殒的坏消息。真是世事无常！

　　“在想什么？下马车了。”萧景行提醒顾青溪。

　　顾青溪这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