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潮夏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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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辞没有回话，只是抬脚轻磕地板，唤醒了感应灯，高大挺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楼道感应灯是偏昏黄的那种，用一个古朴的燃油灯造型灯罩罩着，光圈柔和，像镀在他身上的一层金边。
“怎么大晚上的在外面抽烟？”
林招招只看了一眼就匆忙收回了视线，眼睛盯着面前的楼梯，从上面温温吞吞地走下来。
她发现梁京辞这个人不能仔细看，他的脸会骗人，平时在楼下光线充足的地方看总是冷淡又生硬，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但是在这种氛围下，这张脸又显得散漫柔和。
大概是灯太温柔了。
“小枝在房间里面，总不能在房间里面抽。”
梁京辞原本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两脚交叉着拄在墙角，在林招招下来之后他稍微站正了一点，两手搭在胯的两边。
“不是问你在哪抽。”
林招招在走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继续往下走，胳膊肘抵着楼梯扶手，就站在台阶上和梁京辞对视，加了一层台阶，再加上两个人隔着一米远，她终于能够平视梁京辞。
不是问在哪抽，那就是问为什么抽。
他缓慢地吐出一个烟圈，淡白的烟雾在楼梯口扩散，渐渐往上升腾，然后消失不见。
“想抽就抽了。”
梁京辞以为林招招站在台阶上不下来是因为不喜欢闻烟味，他掐了烟，将半明半灭的烟头丢进楼梯口配备的烟头专用垃圾桶里，等到浓重的烟草味沉降，却发现林招招依旧是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刚刚在看恐怖片？”
“嗯。”林招招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宋知让没意思，想看恐怖片又不敢一个人，抓着我一起看，一见鬼要来了就把笔记本丢我腿上，这会儿指不定抱着被子哭爹喊娘呢。”
梁京辞觉得周予看人也不是很准，哪有人会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异性面前这样贬低自己男朋友的。
有点不像恋人的关系，像兄妹，又或者是姐弟。
可是万一林招招本来就是心特别大呢……
“所以呢，你在这等着是打算看他待会儿会不会跑出来么？”
梁京辞脊骨撑在墙上，两只手交叉叠在腰后，抵着墙体的棱角，肩胛骨往前压，纯白的T恤勾勒出几道顺滑的褶皱曲线，从领口处看，还能看到下陷的锁骨。
林招招趴在扶栏上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从林招招哪个视角看过去，视线能往T恤里探入好几寸，甚至能看见胸上方的一枚淡褐色的小痣，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是有这么个意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视线又交叉开，林招招盯着他身后走廊深处的窗户，二楼不是很高，刚好和外面的路灯齐平，光落在地毯上，被窗棂切成一块一块的斑点，像整齐码在盒子里的威化饼干。
气氛有点过于微妙了，像逐渐浓稠的羹汤，梁京辞左眼皮跳了两下，突然就想起了今天下午周予的话，你就是对人家有意思。
他觉得这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现在就算是还在上中学的小朋友都不避讳将爱宣之于口，他至少也是个正常男人，会对异性产生好感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林招招本来就是一位具有极强人格魅力的女孩，喜欢她并不丢人。
有感觉归有感觉，又不是有感觉了就得谈，不然多随意啊，整的和小孩过家家似的，我喜欢你我就指定要你当我的妻子或丈夫，万一人家就想当你妈或者儿子呢？就不能给人家当妈当崽自由了？
万一林招招就是那个随地认妈的人呢？
梁京辞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有点上头了，他居然真的觉得要真能给人当妈感觉还挺不错的……
“梁京辞。”
他盯着林招招脚边上的那块地毯看得出神，骤然听见林招招喊他的名字，瞬间脊骨都开始发麻，后腰下意识颤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直接敞着两条腿坐在了走廊门口的台阶上。
“嗯哼。”
林招招也学着梁京辞的动作直接坐在了地上，只不过梁京辞是大开着腿，膝盖骨不是顺滑的一片圆弧，而是折了几个棱角，连着小腿肌肉一路往下，纵使是最放松的时候也不见一丝松弛下垂的肉。
“那天刘方义和我说了不少你的事，窥探别人隐私确实是个不太好的行为，我得和你道歉。”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这点破事大街小巷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
梁京辞不知道从裤袋里掏出了张什么纸，皱巴巴的，上面写着不少数字，他将纸张的顶角下压，撕了一块正方形出来。
“说过，不过他说别人说的一般是不知道过了几手的添油加醋版本，他说的都是一手消息，比较靠谱。”
梁京辞轻嗤一声，没说话，垂着脑袋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废纸。“那不就行了，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不算隐私。”
“不会啊，大家都知道的并不代表你愿意让大家知道，只要不是你愿意的，都算隐私，你在干什么？”
林招招两手抱着膝盖，歪着脑袋靠在自己的臂弯处，看着梁京辞手上动作不停，一张纸被他来回折了又折，本来就很皱了，这会儿更是没眼看。
“我猜你等会儿应该也是想让我内疚一下，提前准备点东西消遣。”他一会儿敞着腿，一会儿又屈着膝盖把腿给盘了起来，上半身放松地弓着，显得肩宽体阔。
他就是挺奇怪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和林招招两个人黑灯瞎火地在楼道这算什么，就不怕宋知让真出来找她一抓一个准？
但除了楼道好像也没其他地方了，不管回谁的房间都尴尬。
但是林招招不在意，她甚至心想还真被你猜到了，主要是她自己也憋得慌，家里的事情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回鹿海市之后大家免不了来往，她不想被人当成饭后谈资，也不想被迫接受朋友无意中流露出的同情。
思来想去，面前这个离家一千多公里远的旅舍老板没准是倾诉的最好对象，一千多公里远啊，跨越大半个中国，十四亿人口，真不一定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韩国的综艺，就是妹妹从小不知道拉面里面会加鸡蛋，但哥哥一直认为拉面只有加了鸡蛋才好吃，小时候妈妈不是总这么做吗？后来妹妹打电话给妈妈之后才知道，原来拉面里是一直有放鸡蛋的，说出来可能有点矫情，但我看到的时候没法不想起我自己，我好像也从来没有得到那颗鸡蛋。”
“我一直觉得照顾小孩还挺烦的，特别是我当时也就……”
林招招抬手比了个高度，感觉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又往下压了压，“也就那么高吧，爬楼梯都费劲，但是我就得学会处处给弟弟让位，吃饭也是，睡觉也是，下楼玩也是……”
“之前我一直羡慕有哥哥的女孩，那一定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就和小枝一样。”
梁京辞手上动作没停，好像是折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四面都有角，看上去像一个纸做的流星锤。
男生嘛，总喜欢做点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在上学那会儿林招招他们班的男生总喜欢把写过的英语报纸团成一团，压缩到不能再压缩了，然后用胶带捆起来，磨成一个实心的球放在教室最后面踢着玩，砸到人可疼，林招招有幸被砸到过一次，所以她到现在也没有理解这种行为。
“羡慕小枝啊？”
梁京辞抬头，神奇的是虽然视线没有落在折纸上，但他依旧极其熟练地翻折着纸页，一个又一个棱角凸起，又被巧妙地塞到另一个空隙里。
“嗯，是真心羡慕，我爸妈昨天离婚了，我爸带走了弟弟，我甚至连他们离婚的消息都是从我朋友那知道的，所以我就想啊，我要是和小枝一样有你那么一个哥哥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看见那份明目张胆的偏爱了？”
梁京辞盯着林招招看了一会儿，看来还是不够严谨，不止当妈当崽，也得给人当妹妹的选择。
意料之外，他没有在林招招的眼里看见脆弱和悲伤，更多的反而是茫然。
就好像一个懂事的孩童被遗弃，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因为被遗弃而感到悲伤，而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爸爸妈妈不高兴了，又或者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就不喜欢自己的父母会选择将她带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上。
茫然是无声且绝望的脆弱。
梁京辞抿唇，空气开始凝滞，骤然回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折错了一个地方。
他清了清嗓子，将折错的那一步拆开，重新摁回了正确的位置。
“等我一下。”
林招招其实早就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过去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情感缺失，原本以为自己讲完了这些会很感慨，又或者是掉点眼泪，但真正把所有东西平铺直叙摆出来了，反而像听了讲睡前故事一样平静，好像关了灯就能睡着似的。
对那个折纸的好奇像在骨子里蔓延，浑身都发痒。
等到梁京辞将最后一个步骤折完，露出折纸正脸的时候，林招招这才看清楚了折纸的样子。
大概是一只狗，还是身上带着数学公式的狗，尾巴高高翘起，耳朵高耸，昂首挺胸，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用不着羡慕小枝。”
梁京辞站起身，跺了跺有些酸麻的脚。
他也有些想当然了，有些事情确实也是不好意思承认的，比如他刚刚那句话其实没有说完，要是说完整了，应该是“用不着羡慕小枝，她有的你也会有。”
只是折纸可能就那么一个了，他只会折这种翘着尾巴的小狐狸，还是被小枝逼着在网上看了百八十遍才勉强记下来的，说实话一直到折出来之前他也没什么把握，只是他还能怎么办？人姑娘都说羡慕小枝了，就硬着头皮上呗。
看上去效果还不错，小姑娘眼睛都亮起来了。
林招招接过他手中的折纸，捏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
“没想到你手艺那么好，这狗折得鼻子是鼻子，耳朵是耳朵的！”
梁京辞：……
行，就当他自作多情行么。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潮夏1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