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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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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辛沉默了许久,而霍婉卿也不说话,眼里的醉意十分明显,脸颊绯红,神智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时辛轻叹一声,看霍婉卿这样,应该醉得不轻,她喂一次,说不定对方第二天就不记得了,尴尬也就尴尬这么几分钟。
时辛再靠近一些,伸手将霍婉卿扶着坐起来,然后再端起温热的水杯,凑到霍婉卿嘴边,轻声道:“张嘴。”
霍婉卿看了眼时辛,立刻垂下眼眸,让时辛看不透那双漂亮如宝石的眼里藏着什么情绪。霍婉卿没有说话,但是很乖地张了嘴。
蜂蜜早就化在了热水里,量刚刚好,淡淡的甜味从舌尖一路到胃,因为吹风而全身有些冰冷,如今一口接一口温热的蜂蜜糖水进肚,好像整个身子都暖起来了。
喝了约莫半杯蜂蜜水,霍婉卿醉酒的不适感少了许多,人也稍稍清醒了一点。
时辛不等她清醒过来说些令人尴尬的感谢,把杯子一放,去了趟卫生间。
等时辛从卫生间出来,霍婉卿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还在发呆。
时辛轻瞥眉毛,提醒道:“你如果酒醒了一点,先去卸妆洗脸吧,不然待会儿犯困又睡过去了。”
霍婉卿闻言,颔首应了声:“好。”
时辛见状,不再多管闲事,回了自己房间。
这是她和霍婉卿同居的第一天,今天正好是周天,所以孟婷婷和她男友才有空来帮时辛搬家,而霍婉卿也只有在周末才有空回这边房子住。
其实时辛有一点不理解,既然霍婉卿工作日都在A大的教师公寓住,为什么要浪费钱在龙湖苑租房子呢?非得周末离开教师公寓出来住两天吗,这是什么癖好?
就在时辛想不通的时候,霍婉卿敲了敲她的门:“时辛?”
“在呢!”时辛回过神来,匆忙回了句,正要下床给霍婉卿开门,就听霍婉卿又说:“不用来开门,我只是来说一句,今晚麻烦你了。”
“噢,没事,都是小事。”时辛以为霍婉卿在说给她喂蜂蜜水的事,顿觉尴尬到头皮发麻了。
“谢谢,”霍婉卿停顿了一下,“我不喜欢别人送我到家,不太安全,谢谢你今晚扶我上楼。”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时辛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些:“没事,反正我也要上楼,下次你要觉得不安全,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下楼接你也行。”
其实平时朋友来找时辛玩,太晚的话,时辛也会送人回家。她这句话下意识说出口,仅仅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并不是因为对象是霍婉卿。
没想到,霍婉卿沉默了半响,说:“好,那你早点睡。”
时辛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哪怕霍婉卿看不见,她也点了点头:“嗯,你也是,晚安。”
“晚安。”门外霍婉卿的这一声晚安十分小声,以至于床上的时辛压根没听见。
霍婉卿在门口站了会儿才离开,而时辛早就在说完“晚安”的安字后就闭上了眼。
夜里时辛罕见地梦见了她的高中时代,梦里有柳如,有看不清脸的高中同学,还有霍婉卿。
霍婉卿只和时辛同班一学期,也就是高一刚进去的时候。
时辛和柳如都是从一中的初中直升一中的高中,而霍婉卿是柳如妈妈和她爸爸结婚后,才转来一中读书。
那时候正值军训,霍婉卿是她们高一一班最矮最小个的学生,站在第一排的最左边,而且烈日下,她的皮肤白得发光,实在是明显。
一中的教官听说是从什么基地请来的,专门搞军训的,里面的教官大多是退役军人。说是退役军人,其实有好多都是没有军籍的义务服役士兵。
负责她们高一一班的教官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六,看上去就像位面容硬朗的大哥哥,皮肤偏黄,目光中透露着一股严厉的味道。
霍婉卿才十三岁,身高自然比同班的大部分人矮一点,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有些羸弱。
那教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来的第一天,就非得杀鸡儆猴来立威。
正好就抓住霍婉卿在烈日下站了半小时有些头晕目眩,把霍婉卿提到队列之外,说她军姿不对,这不对那不对,霍婉卿不爱说话,教官问她听清楚没有,她弱弱地说了声:“嗯。”
教官对于她这样的态度更加不满,大声呵斥:“大点声!”
“听清楚了!”霍婉卿被吓了一跳,稍微提高了点音量。
教官还是不满意,又凑到霍婉卿耳边,怒吼道:“我让你大点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霍婉卿直接被吓得往一旁倒,教官白她一眼:“就这点胆量?班上的女生都给我听清楚了,在我的队伍里,不允许女生娇滴滴的,也不允许男生比女生还不如!不如女生的男生,不是娘炮就是孬种,听懂了吗!”
时辛耳边传来稀稀拉拉的“听懂了”,然后招惹教官一顿怒骂,接着才是整齐划一、响声震天的“听懂了”。
时辛偷懒不愿意跟着喊,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队列之外的霍婉卿身上。
霍婉卿已经站起身,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肩膀微微轻颤,显然是吓着了。
记忆里的霍婉卿很可怜,梦里的也是,但是有些不同的是,当梦里的时辛盯着霍婉卿看了许久,霍婉卿抬头看向她,本该稚嫩的脸庞,突然变成了成年后的霍婉卿长相,一双桃花眼盈盈如水,望着时辛,红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时辛,谢……”
还没等霍婉卿说完,时辛就醒了。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时辛瞬间想起,自己已经搬来和霍婉卿合租了。
通常晚上做的梦,时辛第二天除了刚醒时记得一点,过不了多久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个梦,时辛却记得非常清楚。
甚至在上班路上,她还在想是真发生过,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
想了很久,时辛想起来了,是真发生过。
霍婉卿军训时确实被教官恶意针对过,教官柿子挑软的捡,高一刚进去霍婉卿又是转来的,没人知道她成绩好不好,教官只以为这小姑娘看上去比其他人瘦弱些,没想过人家只有十三岁,能跳级读高中,成绩肯定不差。他只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立威的倒霉蛋,让整个队伍尊敬他,怕他,服从他的命令。
不过这个教官没想到的是,霍婉卿确实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但这个班里,还有一个不好拿捏的硬茬。
现在的时辛逢人就笑,见人就吹捧讨好,可高中的时辛是个“刺儿头”。倒不是那种逃课打架的问题少女,但却是个不怕打骂也不在乎请家长的叛逆小姑娘。
梦里的时辛没有勇气站出来,现实里的时辛看不惯教官莫名其妙挑个软柿子欺负,直接在队列里嚷嚷:“谁不是第一天军训呢,站不好不是很正常嘛?干嘛大题小做,杀鸡儆猴也不能这么过分吧,我凑你耳边大吼大叫,我看你怕不怕。还专门挑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吼,有本事你挑咱们班最高最壮那个呢?”
“谁在说话!”教官气得大吼。
时辛笑嘻嘻地说:“是我。”
“给我出列!”
时辛往外一跨,露出整个身子,站得笔直,嘴巴撅得老高。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特意凑到时辛面前,两人鼻子就隔着一拳距离,再凑近点都能亲上了。
时辛对这种距离非常不舒服,高中女生稚嫩而富有朝气,身材苗条,军训时穿得也少,五官秀气在人群中十分耀眼。别说是个男教官了,就是时辛的爸爸凑她这么近,她也要不舒服。
时辛往后倒一点:“报告教官,我叫时辛。”
“好,你去给我沿操场跑五圈,立刻出发!”教官冷笑一声,指像操场边缘的塑胶跑道。
时辛一愣,抬头看着教官,教官吼她:“跑啊!”
“我刚才让你说话了吗?在我的队伍里,要说话,得先喊‘报告教官’,你不是很拽吗,跑啊!”
400米的塑胶跑道,平常跑操跑个两圈就够难受了,这人还让时辛跑五圈。
班里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时辛给霍婉卿出头,被教官给针对了。
时辛可不怕事,理直气壮地说:“报告教官,我跑不了。”
“我让你跑你就得跑!”
时辛不为所动,还是那一句,“我跑不了”。
那教官气得一脚就踢到了时辛屁股上,把她踹得一个踉跄,最后班主任来处理,罚时辛不能再军训,顺便请家长。而那教官被换去了别的班,好像没什么惩罚。
时辛请家长,来的是她妈妈,张玉敏女士来了之后,一个劲儿地给班主任道歉,顺便还拉着时辛道歉。时辛乖乖给班主任道歉,说给她添麻烦了,但是就是不承认自己在军训时顶撞教官有错。
最后这件事以时辛回家挨了顿打结束,而班主任之后特意找到了第二个来带她们军训的教官,交代了他队列里有个小姑娘只有十三岁,是跳级上来的尖子生,对她多照顾一些。霍婉卿便基本没怎么站军姿,也没跑多少步,一整个军训期间,她都在看台上度过。
时辛则在那时候和柳如一起,烈日下暴晒站军姿、跑圈、踢正步,苦中作乐的两个人也在军训期间感情升温。
为什么她突然梦见了霍婉卿?时辛上班的时候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于最近和霍婉卿住一起,难免会想起这个人。至于霍婉卿梦里那双可怜的眸子,总让时辛想起她喝醉时可怜巴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