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不晚》隅隅

12、012

　　之后逛街，霍婉卿整个人都提不起兴趣，一直在走神，她的思绪飘回了从前。

　　如果说整个高中生涯，乃至是她已经提前被A大录取而时辛还在读高中的时期，霍婉卿最羡慕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柳如，一个就是宋瑶。

　　柳如是时辛喜欢的人，时辛对她总是掏心掏肺，宋瑶是时辛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认识，时辛常常和宋瑶形影不离。
　　高中学生关系最好的表达就是一起去上厕所，时辛喜欢柳如，哪怕宋瑶不喜欢柳如，她作为朋友除了私下吐槽过几句，但也没有阻挠时辛对柳如好，所以常常能在高一一班看见时辛柳如宋瑶三人一起上厕所。

　　一中的厕所并不算非常好，毕竟当时一中所在M县并不算什么发达县城，反而是个有些偏远的小县城。哪怕是M县最好的高中一中，其厕所也修建得不怎么样。

　　男女厕所隔着一堵墙，厕所大门是一扇吱呀叫的木门，白天有人进进出出，一般是关不上的。而女厕所里面，则是一排排的蹲坑，没有单独的隔间门，好在还算干净，尽管隐秘性不太好。
　　像时辛三个，常常上厕所都会叫上一个人，然后两人先后帮彼此站在坑位前挡着，算是充当临时的一堵门，有个背身挡着的朋友站面前，总有些安全感。

　　那天是课间操刚结束，厕所里挤满了人。一中每个年级约莫二十几个班，分在同一栋楼的不同楼层，每个楼层只有尽头两端有厕所，而且女生上厕所时间本来就更久，每次课间休息时间厕所都会拥挤。

　　以前霍婉卿为了避开人群，会尽量挑快上课的时间去上厕所，那时候人最少。但这次，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小肚子奇怪的抽痛感，和裤子上深褐色的脏污，她有些懵，蹲在厕所里不知道怎么办。她也不敢起来，下、面擦都擦不干净，时不时流一点出来，她怕彻底弄脏裤子，到时候也会弄脏班上的凳子。

　　因为没有隔间门，眼前还站着几个霍婉卿不认识的别班女生，她们都比霍婉卿年长，长得也高，像几墩雕像一样杵在霍婉卿前面，等着她上完厕所。
　　其实每个坑位前都等着好些人，只是霍婉卿此时太慌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下、体流出那些东西，她从小跟着爸爸，后来爸爸二婚，她和后妈也并不算亲近，很多东西根本没人教她。

　　她是不是得病了？还是说要死了？

　　许是霍婉卿蹲得太久，比隔壁蹲大的还久，就有人小声抱怨：“干嘛呢，占着茅坑不拉屎，真当厕所是自己家的啊？”

　　霍婉卿本来就苍白的小脸更白了，低着头，抓着裤子，想着要不干脆站起来好了，弄脏就弄脏。总好过如此尴尬窘迫地被人围观，被人催促。

　　就在这时，一个人挤了进来：“哎哎，借过借过。”

　　时辛扒拉开几个站在霍婉卿前方的人，挤到霍婉卿面前。霍婉卿看见她，脸腾一下从白转红，不知道说什么。

　　时辛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霍婉卿身下，立刻从裤兜里掏出一片卫生巾，手里还捏着半包抽纸。
　　“来，你先把内裤擦干净一点，再把这个包装撕开，贴纸撕掉，把卫生巾摆正，护翼往后贴在裤子上就行。”

　　卫生巾？霍婉卿愣了一下，她好像听过这个词，又好像没听过。
　　许是在家的时候，听柳如和她妈妈说起过，但霍婉卿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直到她自己来了月经，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月经。

　　霍婉卿曾经就读的初中并非没有生理课，有讲过月经相关的东西，但当老师一讲到这儿，班上就会有猿猴一样的男生笑声，打断老师的讲课，发出一些污秽的笑声。所以霍婉卿并没有完整地上过一堂生理课，再加上她跳级快，很多东西也没学完，她甚至在慌乱之中都没想到自己来月经这个可能。

　　时辛把卫生巾给到霍婉卿，自己背过身，抓着抽纸背在身后，供霍婉卿抽取。然后面对着刚才站着看霍婉卿的人，笑嘻嘻地说：“抱歉啊，再等等，我妹妹马上就好了，等不及的话要不你们去排旁边几个坑？”

　　有时辛挡在前面，里面的霍婉卿就像是被隔开了一样，那种暴露在人前的恐慌和尴尬感减少许多。听时辛的话，霍婉卿勉强擦干一些裤子上的不明物体，然后再手忙脚乱地把卫生巾贴上。

　　时辛背着手站在坑位前，想着刚才她和宋瑶柳如上完厕所打算离开，结果洗手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别去排最里面那个坑哦，里面有个小妹妹，不知道咋回事，一直蹲着不走，我刚才排半天都没轮到，赶紧换了。”

　　“什么小妹妹？”时辛多嘴问了句。

　　哪怕那人压根不认识时辛，时辛也开得了这个嘴。

　　那人扫了眼时辛，也是没想到有个陌生女生搭话，摆摆手：“不知道，你自己进去看就知道了。”

　　柳如站在时辛身边，催促道：“你管那么多干啥，走吧，课间操结束好不容易有比平常课间更多的休息时间，赶紧回去玩会儿，别浪费在这儿。”

　　时辛努努嘴：“我就看一眼。”

　　说完，她就飞快往后走了几步，扫到最里面的霍婉卿，脸色苍白，眼神无助，十分可怜。

　　时辛说看一眼就看一眼，随后跟柳如一起回了教室，回去的路上，她问柳如：“你妹妹到青春期了吗？来月经了吗？”

　　柳如尴尬地瞪她一眼：“我哪知道？她来没来姨妈，又不会和我说。”

　　时辛想了想自己来月经的时候，好像也是初中，差不多也是霍婉卿这个年纪。抱着试一试，反正最多不过是自作多情丢脸的心态，时辛回到教室拿了自己的抽纸和藏在书包夹层里备用的卫生巾，又去了趟厕所。

　　等把东西送到霍婉卿手上，时辛背着手想，还得是她，没猜错。

　　那是霍婉卿第一次感觉到时辛站在身前挡着的安心，她那时候就特别羡慕宋瑶和柳如，这种羡慕一直埋在心里，直到现在。

　　柳如和时辛越走越远，哪怕曾经两人多么要好，最终还是会分开。但宋瑶就不一样了，她和时辛是朋友，哪怕彼此各自恋爱，乃至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再见面时依旧亲密。

　　霍婉卿想着刚才看见的宋瑶，心想，也许恋人还不如朋友呢？会不会，她和时辛当朋友，会更长久？

　　时辛特意交代霍婉卿不要和柳如提起自己，显然是不想和柳如有牵扯，霍婉卿害怕，如果，她想要以恋人的身份接近时辛，她会不会是下一个柳如。

　　但这样的猜测是不成立的，因为在时辛眼里，霍婉卿根本不在恋爱对象的范围内。

　　晚上逛完街，郭程昱送霍婉卿两姐妹回了教师公寓。因为柳如的到来，霍婉卿暂时没办法回龙湖苑那边，柳如也暂时不知道霍婉卿在外面还租了房子，甚至合租对象是她前女友。

　　时辛手机里收到霍婉卿说自己这段时间周末应该也不会回龙湖苑的消息，不以为意。很正常，自己姐姐和外甥来了，是要陪陪她们。

　　但是很快，时辛又收到霍婉卿说要搬回来长住的消息。

　　A大给霍婉卿安排的教师公寓是单人公寓，平常霍婉卿一个人住完全够了，但是最近多出来一个柳如和一个麻烦的小外甥，霍婉卿生活非常不方便。她每天要讲课自己也要学习，还有各种各样的项目在手上，她哪里有时间处理和柳如的家长里短。

　　一会儿是她的洗面奶被柳如用了，一会儿又是小外甥拉了要霍婉卿帮忙换一下尿布。

　　霍婉卿不理解，这又不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要她帮忙？而且爸妈又不是没给柳如钱，请个保姆来带不好吗？

　　总之，霍婉卿受不了了，柳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她也不想和柳如住一起，两姐妹天天吵架，还不如分开。

　　本来之前只有周末回龙湖苑住，因为龙湖苑毕竟比教师公寓更远，霍婉卿本来走路就能去上班的路程，现在要开车上班，通勤时间增加，得更早起来。但她不在乎，现在只要能远离柳如，远离她那个烦人的小外甥就行。

　　更何况，龙湖苑这边还有时辛在，霍婉卿确实也想在这边长住。

　　时辛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合租，霍婉卿当时说只有周末在家，确实是加分项，但要回来长住，时辛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平常见面时间多了而已。

　　霍婉卿见时辛没有不开心，遂松了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搬来龙湖苑。

　　她要搬去别地儿住，柳如反倒有些不高兴。两人是姐妹，她来投靠霍婉卿，霍婉卿嫌她麻烦要搬出去，怎么想怎么令人不爽。

　　老公嫌她不如从前美丽，嫌她年老色衰，父母嫌她无所事事，婚姻失败，现在连她妹妹都要开始嫌弃她了吗？

　　郭程昱听说了霍婉卿要搬去龙湖苑那边长住，有些不高兴。

　　一是龙湖苑离A大有些距离，这样平常他来找霍婉卿就不太方便。二是好几次他想送霍婉卿上楼，都被时辛给截胡，导致他到现在为止，还没去过霍婉卿新租的房子呢，他甚至还不知道霍婉卿住几层几号。

　　哪怕时辛是个女人，但郭程昱有时候见到她，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一个星期住两天也就罢了，现在要去龙湖苑长住，那还得了？

　　于是郭程昱和柳如两个人，开始合力劝说霍婉卿留下。

作者有话说

　　搬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