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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许愿(P) ...

  •   医务室内。

      “ 没什么大事,就是受惊吓晕过去了。”中年医生摘下听诊器,在病历上简单记上几笔,抬眼看了眼乌泱泱围在门外的一众人,面露不悦,“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还让不让人来了,留一个人下来照顾他就好,别的快散了。”

      站在前头的几个忙纷纷离开让出道来,混杂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瞬间空了几分。赵依倪背靠在墙旁,抬眸瞥了眼倚在门口焦急万分的李蕊,轻轻开口,“我们走吧,让他好好休息。”

      “要走你走,我不走。”李蕊手指扒这门缝,没有扭头声音有些闷,“我要在这等他醒来,听他亲口对我说……”

      ”吵死了。”啧啧嘴,赵依倪走近几步一把拽过李蕊的胳膊,她虽然不及对方的身高,但板着的脸此时散着的几分不耐烦让人生畏,卫衣里隐着的半截尖下巴之上薄唇微扬,话里带了几分不屑,“还想听他说什么?是想再让他在这住上几天吗?”

      李蕊呆在原地,字字珠玑,她无力反驳。微垂着头,李蕊对上赵依倪那幅微微上扬的凤眸,就像是蛰伏的野兽,隐着怒意和焦躁,自然不愿意向这幅女主人的模样屈服,李蕊走上前一步用身高压制,“你算他的谁啊?不也是跟在顾作尘后头的人吗?和我有什么两样。”

      “大小姐,我可没心思在这和你玩什么雌竞。”赵依倪轻轻一笑,抱手语气软和,“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罢了,不听就算了。”

      话毕,赵依倪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往走廊另一头走去,不多带一丝留恋。

      “赵同学,等等。”伴随着病床的嘎吱作响声,房内传来沙哑嗓音。

      脚步一滞,赵依倪转过头,一头红发如火花在这阴暗湿冷的走廊中闪烁,疾步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又进了病房笑道,“顾作尘,醒了啊。”

      顾作尘看着眼前人那幅丝毫不带紧张的笑脸,别过头去冷冷道,“我都这样了,我们赵同学走得还真是不带留恋。”

      “那你要我怎么样,领导?”赵依倪见这人都有力气吐槽,更是提起的心都踹肚子里,笑得更灿烂了几分,“要小的在旁边等您老醒来给您端茶倒水吗?”

      被噎得说不出话,顾作尘咳咳嗽,声音也虚了几分,“你……算了。”

      话刚说了一半,踢踏的高跟鞋声响彻病房,像是怕被抢风头,李蕊声音嘹亮靠近的时候眼角好像还假惺惺地沁出几滴泪,“作尘,没事吧?”

      “嗯。”顾作尘接过赵依倪递来的水,轻呼一口气抬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李蕊瞪了眼一旁矗着的赵依倪,忙打断,“是我害你这样的,当然得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况且赵同学看起来就毛手毛脚的,不会照顾人。”

      留在这是战友情分,不留也挑不出问题,赵依倪本就不稀罕留这照顾人,听到这番人生攻击憋了一肚子的火即将迸发,刚想怼上去却听到顾作尘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你知道就好。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别再来打扰我了,行吗?

      被下了明晃晃的逐客令又夹杂着更是伤人的忽视,李蕊咬紧嘴唇,将手里握着的一把鲜花扔在地上,登登登走出病房。

      “啧,不愧是我们顾作尘。”赵依倪弯腰偷偷往外猫了眼,确认没人后捡起地上的花放在床头柜,取下一朵握在手里,歪头仔细端详坐在病床上的人,“这花值不少钱吧,就这么随手扔了,你就这么值得她们砸钱吗?”

      “那你觉得呢?”顾作尘饶有兴致,眼微眯直勾勾地望着,“我,值得吗?”

      赵依倪看着这张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脸,抬手比划了两下一脸严肃,“按照艺术界的说法,你的骨相在亚洲人里确实算是卓越,皮相生得也好确实讨小姑娘的欢心,但是吧……”

      “但是什么?”顾作尘皱皱眉,用手指敲了敲桌板,“大胆说,我不生气。”

      “你老是板着张脸,表情不生动。”赵依倪语气认真,“作为我的模特还差那么一点。”

      被这无厘头的话弄得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顾作尘扶额撩起垂下的几缕碎发,难得的咧嘴笑了一下,“那这样呢?”

      赵依倪之前见到的顾作尘的笑多是内敛且含蓄,更多的则是那骨子里带了几分凉薄的笑,看着对方笑弯了细长眼,全脸的肌肉跟着松弛下来,多了些悠然自得的恬然。

      视线下移,许是因为用了听诊器,领口的纽扣被揭开,凸起的锁骨横垣于平肩侧似绵延的山峦。赵依倪望痴了,反应过来时扒拉着花的花都焉了几瓣,忙将眼神收回,随意答着,“你笑起来,还不错。”

      突然,电话铃响起,赵依倪手忙脚乱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误触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出国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依倪?”

      忙取消免提,赵依倪捂着听筒匆匆跑到医务室外,平复了心情小声道,“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去国外,我在庆大挺好的。”

      “胡闹。”倪雅文瞟了眼书桌旁的电子时钟,已是凌晨,算起来国内现在正是中午,“你在国内还真打算做一辈子泥巴吗?”

      “我喜欢!”赵依倪强压着嗓音,垂眸语气淡漠,“你有多久没回来了看外婆了,你还记得吗?”

      倪雅文愣了,落地窗外是纽约的纷繁夜景,她披上一条毛毯淡然道,“你外婆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我每个月都会回去看看。”赵依倪靠在墙旁,嗅着四周肆意充斥着的消毒水味,仿佛时间都跟着倒流回了几年前,“我不会走的,你们离婚那年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电话那头顿了半晌,叹息声虽然轻但却不难捕捉,倪雅文放缓态度,“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联系我,我和你余叔叔都欢迎你来。”

      戛然而至被挂断的电话传来嘟嘟声,赵依倪双腿微微发软,顺着墙壁蹲下身。破碎的瓷器声,没日没夜的争吵与哭闹,都止于那个夏天。她原以为那会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却是噩梦下的最后通牒。

      之后数年,她就如那天,被永远困在了黏腻潮湿的夏日。

      “怎么了?”头顶上方传来问询,赵依倪探头望去,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蹲在这干什么,冷不冷啊?”

      刚才被情感裹挟,没意识到此处穿堂过风,赵依倪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却倔强道,“不冷,你怎么站起来了?”

      皱皱眉,顾作尘把挽在臂弯处的外套递过去,一贯的言简意赅,“穿上。”

      赵依倪带着些鼻音,“我说了不要,你快回去躺着。”

      话还没说完,已被牢牢裹住,沉稳的木质香气荡在周身。赵依倪蹲在地上,脸颊蹭过顺滑的西装布料,就听到顾作尘边忘走廊外头走边说道,“快站起来,别把我衣服拖地上。”

      老狐狸。

      赵依倪悻悻起身,将西装裹紧了些,不知怎么地顾作尘身上的味道给了她难得的几分定心感,追上前去喊着,“你去哪儿?还没好怎么就跑了?”

      “谁说我没好了?”顾作尘走在前头,嘴角不受控地弯起,“走,陪我过生日去。”

      十分钟后,赵依倪站在校外停车场的一辆跑车前瞠目结舌道,“顾作尘,虽然你不喜欢听,但你真是少爷啊。”

      “上车。”熟练地打开车门,顾作尘语气里听不出波澜,“今天只是随便开了一辆。”

      随便……开了一辆……

      赵依倪咽了咽口水,小心打开车门。虽说她家境在家乡宜城已算殷实,但在这名流千万的京城像她这般的人如九牛一毛。和顾作尘相处的这么些天,只看到他平易近人的那一面,都快忘了其实他出身即是金字塔尖之人。

      坐上车,赵依倪更是手足无措起来,看着仪表盘试图找个话题缓解尴尬,“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我们不是才刚大一吗?还有你哪来的钱买车啊?”

      “去年暑假。这些年期货市场还不错,我帮别人理财赚的钱加上积蓄,买这些绰绰有余。”顾作尘望着反光镜,单手打着方向盘倒着车,往旁边瞥了眼,“系上安全带,要出发了。”

      涉及到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赵依倪不再多言哦了一声后,忙扯过安全带,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几分窘迫,扯了扯被吊起的卫衣下巴,“我们要去哪里?”

      “别紧张。”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顾作尘打开了点车窗,让风灌入车中和外头的喧嚣声扫空隔于二人之间的拘束,“就是和我的发小一起简单吃个饭。”

      发小,那应该也是同龄人。赵依倪悬在半空中的心稍微放松下来,但马上想到什么后再次吊起。那莫非也是个二世祖,想顾作尘这般低调的富二代并不多见,若是碰到了几个纨绔更是难相处。望了眼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现在已是开弓没了回头箭,只好听天由命。

      “我发小刚回国。”顾作尘不动声色地装作看反光镜,瞥了眼一旁托腮不说话的人,继续道,“也是学艺术的,你们说不定有共同话题。”

      “这是帮你忙的福利吗?”听到这个赵依倪来了兴致,她探起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惊喜,“他是学什么的啊?油画还是雕塑?”

      “你不是也打算出国吗?”顾作尘看似毫不经心地一句,像是在平静的水潭里掷下一颗石子,车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赵依倪没有说话扭过头去望着窗外,她的不堪被暴露于日光之中,被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划过,那年之后的每个夏日她都习惯性地等在老宅的小院之中,幻想着终有一日那说好了会回来接她的父母能有一方重新赋予她儿时时光。可日久人心也就凉了,承诺成了幻影,成了寄给外婆的请帖,成了一年一通过年时才打来的海外电话。

      察觉到了身旁人的情绪波动,顾作尘清清嗓子打开车载广播,试图用别的声音盖过对话,“你开的免提,我想不听到也难啊。”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赵依倪似乎下定决心,揭开过往的伤疤,浅浅一笑道,“这没什么,对不对?”

      没想到赵依倪会如此坦率地说出这些,顾作尘挑挑眉,“嗯,没什么。”

      话题戛然而止,只听到电台里歌曲在车内流淌,节奏欢快,和此刻的氛围大相径庭。赵依倪难得的没了活力,窝在车椅上,心里诽语自己为什么要将这种家丑外扬。

      “我们现在也过得很好。”驾驶座上的人视线向前,望着斑马线穿梭而过的熙攘人群和午后的车水马龙喃喃道,“即使没有他们。”

      靠得很近,二人之间只隔着小半米,赵依倪转头对上顾作尘沉静的眼眸,突然觉得很安心。她很久没有这种感受,每次只要看到顾作尘那幅屹然不动的身姿,她就觉得正在下降的自己仿佛被一只大手接住。

      “嗯。”赵依倪点了点头,笑得像是暖阳。

      她对他从不怀疑。

      车开得很稳,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处院门口。两只石狮子立在门口,古朴的深褐色木质大门紧闭,镶金的门把手彰显这地方的不凡。

      顾作尘走在前面,瞥了眼确认身后的人跟上后叩响大门。咚咚两下,门应声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奶油涂的斑驳,有些地方快坠下有些地方还没涂匀,可以看出是个新手赶工出来的。

      “生日快乐!尘尘!”一道欣喜的声音从蛋糕后头传来,赵依倪闻声寻去,一个卷毛男孩乐呵呵地推着推车,头顶插着的生日帽看起来比顾作尘更像是今天的主角。

      “吹蜡烛啊。”小卷毛显然还没注意到万年孤身一人的顾作尘今天后头还带了个跟班,将蛋糕往前推了推,“记得许愿,每次都说自己不想许愿,今年我特地从洛杉矶飞回来的得听我的。”

      顾作尘拿起小卷毛递来的生日帽后转过头,一缕穿堂风拂过脸颊吹起他头顶的几缕发丝。
      他单手插兜,脸上挂着从未见过的柔意,微微垂眸将生日帽递向赵依倪温声道,

      “今年的愿望,给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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