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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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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是一曲悠悠的歌。
雨声淅淅沥沥,季音高身着黑色燕尾服,是一道流畅的剪影。
今天是我死去的第七天,是我举行葬礼的日子。也真是难为他,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居然还挤出点积蓄购买了一小块墓地。
我看见墓碑上的我笑得挺难看,季音高也是。他一直在哭,哭哭哭。
……有点害怕他和那些傻/逼一样在大街上大嚎大叫,或者哀莫大于心死一口气跑到高楼上“Pia!”一下子摔个稀巴烂,要不挑一个雷雨天,绳子往房梁头上一挂再吐舌头死掉。
但是我相信,我的恋人一定坚强!毕竟之前说好的,我死了所有财产都归他,遗嘱也立好了,他作为受遗赠人应该也接受了遗赠。钱不多,但我实在舍不得把毕生积蓄一把火烧掉,就只能委屈他照管照管了。
我看见季音高一边抽鼻子一边把我的癌症化验单,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身份证复印件什么的掏出来烧掉。仔细瞅瞅,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保险赔偿……保险赔偿单?!我痛心疾首,祖宗欸,这一笔保险够我们几年奋斗了好么!
我气得想给他两耳刮子。还好上面的章是黑白的,要不我真得再气死一次。
季音高和我是在高中认识的。挺俗套的一个爱情故事,就是主人公挺惨。我记得,应该是高一插班进来的吧?我妈跟我说要好好学习,我就挺认真地好好学习。从吊车尾到班级前几,这谁看了不得泪目啊。季音高当时小白一个,波颠颠儿过来跟我说要学习学习我的经验,老师有次碰见我俩唇枪舌剑(地讲题),大为欣慰,于是乎顺水推舟安排了同桌。
这一来二去,我俩互生情愫(其实是他单方面并且我后来知道他一开始接近我就目的不纯),也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就搞上了。现在对高中时代的记忆仅剩下他的玩笑和试探,还有厕所里缭绕的烟雾和吻。
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又各自找了工作。在上海交了首付,我俩就搬到一个一百多平的小房房里,奇迹般地还在黏黏糊糊。是吧,我俩没有七年之痒,想来还挺神奇。
可惜因为体质等种种原因,我三十查出骨癌,化疗一两月放弃了,在三十二岁过完生日就安详地死掉。我妈比我早死一年,幸好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挺可惜没来得及和季音高领证,不然我这一生还蛮成功。
至于理由,我跟他说,二婚的不好再找对象,你还年轻,咱俩证就不用领了。他从善如流地点头,但我知道他其实在背后偷偷哭。
哭就哭吧,我也想掉泪。
傻/逼季音高,再你/妈的见。你爹我要去没有烦恼没有悲伤的天堂啦,你就在人间受苦吧。
……可我还没有陪你受完人间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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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音高收起黑伞,看起来仍然是个变/态忧郁小帅哥。他拍拍恋人的墓碑,地下一堆烟头……嘟囔了一声再见。
白蒙蒙的雨里,他撑起黑伞,皮鞋踏起水花。
雨势越来越大,他攥紧了雨伞的柄。
男低音在空中回荡着应和雨声,是一首不成调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