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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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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音说这话的时候是贴着裴流霜的耳朵的。
馥郁芬芳的气息悉数喷洒在裴流霜颈侧,她缩着脖子脸色微红,颇为认真地确认道:“师尊方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骗弟子的?”
许鹤音失笑道:“我为何要骗你?”
她最喜爱的这个小徒弟,虽说看起来天真无邪,可实际上心眼子多起来能有一箩筐。
眼下叶竹心中了毒,许鹤音识毒无数,却从未曾见过叶竹心体内的毒,也并不知该如何解除毒性。
整个上玄宗只有越玉衡最精通医理,她对于世间各种稀奇毒药也颇有见解,许鹤音如今只能仰仗越玉衡来拯救叶竹心的性命了。
“师尊在担心师姐醒不过来么?”裴流霜见许鹤音满面愁容道:“大师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
叶竹心断掉的胳膊和腿在生骨灵药的作用下逐渐复原,只不过她还未醒来,许鹤音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被褚漪伤成这副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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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叶竹心的伤势日渐平稳,隐约已经有了醒来的迹象,许鹤音带着她和裴流霜一同回到了上玄宗,一只脚刚踏进流云峰就被拦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越玉衡给拦住了。
“师姐……”许鹤音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越玉衡步步紧逼,追问道:“你大徒弟叶竹心呢?”
“竹心啊,”许鹤音从灵田内化出一朵纯白无瑕的护心莲,单手托举着放在了越玉衡面前,低着头说道:“竹心丹田受损,灵力涣散,又身中奇毒,所以她暂时被我养在了护心莲里。”
“你呀你!”越玉衡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师尊是怎么当的!”
许鹤音眼眶微红:“师姐,我知道这次是我对不住竹心,我有愧于她,不配做她的师尊。”
见许鹤音真心认错,越玉衡冷哼一声道:“罢了,且先让我瞧瞧竹心的伤怎样了,你方才说她身中奇毒,我倒要看看究竟中的是何种毒,竟然连我都无法解除?”
越玉衡说到这里后知后觉问了一句:“究竟是谁将竹心伤得这么重?”
许鹤音闻言面带愁容,她仔细盯着越玉衡那张冷如冰霜的脸,小心翼翼试探道:“是褚漪。”
“……”
越玉衡听见“褚漪”这两个字之后脸色顿时一阵青白,她咬紧牙关道:“真的是她?她出关了?”
不仅出关了,而且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歇城来找她,明里暗里处处窥探她的踪迹。
许鹤音简直要疯了。
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许鹤音将叶竹心从护心莲里放了出来,越玉衡摸着她的脉搏,却从中探出一股横冲直撞之气。
叶竹心是极有天赋的水灵根,和许鹤音是同一法术系的灵根,众人都以为修真界出了第二个许鹤音,却没想到他们期盼已久的天之骄子,被褚漪这个疯子给毁了。
“无论如何,请越师姐一定要救救竹心。”
许鹤音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叶竹心身上,作为一个师尊,她无疑是不够合格的,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时,她断然不能直接让自己的徒弟去冒险。
可许鹤音却稀里糊涂地耳根子软了一下,她知道两个徒弟互相不对付,叶竹心没有裴流霜那么“厚脸皮”,所以选择孤身一人前往危险之地为自己排忧解难。
她对于叶竹心确实是过于亏欠了,而叶竹心平日里又太过沉默寡言,与她交流并不多,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除非叶竹心一再追问,否则她一句话都不会说。
叶竹心懂事得不像一个孩子。
这是许鹤音对于她的第一印象。
她比裴流霜和薛蕴玉大不了几岁,却时时刻刻都维持着一副年长者的姿态。
许鹤音回想起当年自己,啊不对,是原主许鹤音捡到她的时候,对方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破破烂烂,正一脸惊恐地往她这里赶,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上来。
当年的叶竹心瘦瘦弱弱,小小一只,许鹤音正追击一只狡猾妖兽来到木铃村附近的河边,正好碰见浑身血淋淋脏兮兮的女孩子朝着她这里踉踉跄跄狂奔而来,仿佛身后是有什么催命的妖鬼。
许鹤音将她救了下来,一问为何逃难至此。
女童抽抽嗒嗒颤抖道:“魔修袭击了村子,我爹娘为了掩护我逃离,葬身火海。”
许鹤音闻言于心不忍,便想都不想将叶竹心收为徒弟,后来一查探她的灵根,发现竟和自己一样都是水灵根,而且她天赋异禀,不论学什么都又好又快,许鹤音很是满意。
如今来看,叶竹心陪在她身边已经七年了。
“竹心,”许鹤音揉了揉叶竹心的发丝,愁容满面道:“都是师尊不好。”
她欠叶竹心一条命。
“师尊不必自责,”裴流霜的目光落在许鹤音抚摸叶竹心发丝的那只手上,恨不得取而代之:“越师伯医术高超,弟子相信大师姐定会无碍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越玉衡长眉一拧,叹气道:“这毒我果真未曾见过,也不知道褚漪是如何修炼的,为今之计我只好暂时用还魂草镇住竹心的魂魄,再将其送进护心莲中休养一段时间,我们趁此时机前往琼华阁讨要解药,你我二人联手,再不济加上整个上玄宗的力量,量褚漪那厮不敢不交!”
“师姐,此番还是我大意轻敌了。”
见许鹤音继续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越玉衡一甩折扇狠狠地在她头顶上敲了一下:“你闭嘴!”
“嗷。”
许鹤音乖乖闭嘴。
薛蕴玉赶到之时,叶竹心的身体已经封在护心莲当中了,她担忧地瞧着纯白莲花中叶竹心若隐若现的身体,放在剑柄上的五指并拢,力道之大能徒手捏碎一块璞玉。
“师尊,师姐她……还能……”
见薛蕴玉一脸悲怆之色,许鹤音如出一辙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安慰道:“褚漪想要的人是我,她做这些也只不过是为了引我主动上钩,来满足自己的一腔私欲罢了。”
许鹤音自嘲道:“我都早已半死之身,她费尽心思做这些又有何意义呢?”
“师尊不准胡说!”
薛蕴玉头一次当着许鹤音的面如此拔高音量,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师尊这样说自己。许鹤音是她不论幼年还是现在,心中最崇敬不过的人,薛蕴玉也从未将“死”这个字眼带入到许鹤音的身上,但当她瞧见许鹤音为了叶竹心灵力不断透支,必须强忍着才不至于口吐鲜血的模样,不禁心如刀割。
倘若师尊不是因为裴流霜重伤未愈又中了毒,也不会时时刻刻受制于人。
裴流霜!
薛蕴玉狠狠地瞪了一眼许鹤音身边的少女,她虽说一副皮相乃上等之姿,可就是那张嘴,将她的师尊骗得团团转。
许鹤音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裴流霜这厮只要一撒泼打滚,说点好话甜言蜜语一番,师尊她就巴不得把心掏出来。
气煞我也!
裴流霜感受到身上仿佛投来两道充满怨气的目光,抬头便瞧见薛蕴玉那双哀怨的眼睛瞪着她不放。
“师尊……”裴流霜一眨眼便哭出了眼泪,如同滔滔江水般止也止不住:“大师姐受了伤,流霜责无旁贷,只是……只是二师姐看起来好像对弟子心生不满,流霜好害怕啊……”
“……”
“……”
“……”
薛蕴玉石破天惊般愣在了原地,当她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精准无误地朝着裴流霜脖颈处刺去。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许鹤音条件反射般出手,两指夹住剑尖,蹙眉不悦道:“蕴玉!”
“弟子该死!”薛蕴玉收回长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师尊责罚!”
许鹤音哪里还有精力去责罚她,她揉捏着酸痛的太阳穴,朝着薛蕴玉摆手道:“罢了,你退下吧,日后不许对同门弟子出手,免得伤及无辜。”
这一场乌龙很快便被许鹤音抛之脑后,她心怀愧疚,只好成天成夜守着叶竹心,将护心莲贴身携带,生怕里面的人出什么问题。
裴流霜看在眼里十分不是滋味,许鹤音太重感情,而且对方还从未对自己这么好过,。
师尊该不会是喜欢叶竹心吧。
不是师尊对徒弟的喜欢,而是……
心中隐隐约约存在着危机感,平日里她一向都不会将叶竹心对许鹤音的殷勤放在眼里,可如今许鹤音却认为叶竹心受伤跟自己有关,心中定是十分愧疚。
倘若这份愧疚再深入酝酿,那岂不是……
裴流霜死死盯着许鹤音的后背,第一次生出想要抢夺走那朵护心莲,然后再将其摧毁的心思。
她不准许鹤音对其他人怀有感情。
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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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许鹤音传音将钟离白叫来了流云峰。
“阿音啊,我就说我是个纯纯工具人,一有事玉衡不帮你你就来找我,不登门拜访就算了,还让我亲自过来找你,我不要面子的吗?”
面对着钟离白的絮絮叨叨,许鹤音放低姿态道:“越师姐那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能摇到的人也就只有钟离你一个了。”
钟离白就爱听这种话,想当年许鹤音还是她们共同宠着的小师妹,不管寻得什么好东西,想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他们那天赋异禀绝世无双的师妹。
如今那些人中,有的早已飞升,有的却已仙逝,只是有人一提到最有飞升潜质的许鹤音时,都会忍不住叹息。
许鹤音想,她有那么多后盾,靠几个又怎样,于是便故作柔弱抱大腿道:“你也不想让我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独自前去琼华阁找褚漪要解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