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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比他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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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又在家待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开始上班。
江翩然实在是个很顽固的人,有些像以前的我。除了每天准点接送我上下班,还坚持陪我做复健,其实我觉得不需要,但是作为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我斗不过他们。
为了照顾我,妈妈没有回家乡。每次江翩然送我回来,她都会力邀江翩然上来坐坐。他每次都会看看我,我从来不说话,他也就从来不上去。
到后来,妈妈就天天跟我念叨江翩然的好处,我实在吃不消了,就跟她说:“别忘了江翩然是富家子弟,跟我不是一路人。”
她叹了口气,闷闷地说:“妈看他对你倒是真心,你看你出了这车祸...”
但以后她也不再主动邀请江翩然上来坐坐,因为是她一直灌输我,女孩子嫁人要嫁门当户对的。这句话其实不是势利,只是一个母亲在为她的女儿争取最大可能的幸福罢了。不愿贫,亦不求富,只求一生平淡相扶持罢了。
我知道她很担心我,怕我再也嫁不出。我长得不错,学历也好,看起来也聪明,年纪也不算太大,原来找个不错的男生嫁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我肩上有条丑陋的疤,脚又瘸了,一切就都难说了。要知道这时代女孩子光有学历和聪明解决不了终身问题。
江翩然以前喜欢我,是正常。现在居然没有嫌弃我,是美德。
但妈妈过了几十年,看过的人间闹剧不知几许,自然更明白,江翩然现在喜欢我,也许只是因为得不到。若我真应了他,以后就很难说了。我倒不是说富家子弟不好,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他们面对的诱惑肯定比小职员多些。
我知道她很忧愁,从小到大都是男孩子追着我不放,她从没有准备有一天我会面临嫁不出去的困境。她对着我总是笑脸,背后就不停地打听哪家有适龄的男子,然而她实在没有办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落差,听到别人的条件就拒绝了,倒省了我很多事。
其实我自己无所谓,现在整形技术这么好,我实在要嫁人大不了就送点钱给整形医院好了。脚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我的毅力,顶多两年也就看不出来了。现在只是我自己不想去了那条疤,否则就没法提醒自己曾经受到过的伤害。
我不是个记仇的人,但这一次,我必须逼迫自己记住。因为,只有恨才能赶走爱。
妈妈一生很幸福,以前看着比真实年龄要小十多岁,然而现在被我的事烦得好似老了不少,我只好晚上搂着她哈哈笑说:“相信你女儿的实力,三十岁前肯定找个让你满意的男人嫁了。”
她拍拍我,有点无奈地笑:“我对江翩然倒是挺满意的,他家要是钱少点就好了。”
“好!”我看着她,颇有壮志凌云的感觉:“我林凌暖发誓,一定找到个条件不比他差,家里比他穷的好男人!”
妈妈宠溺的搂着我:“发什么誓啊,其实外表啊工作啊都不是重要条件,妈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
周六的时候照镜子,发现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白天一瘸一拐地,不高兴出门,晚上就一个人跑到小区附近的理发店理发。
我以前剪的是清汤挂面头,软软的发总是耷在头上,有点像西瓜皮。我一直剪这样的短发,因为是韩霜见为我挑的。
我大学时一直剪标准的清汤挂面,三块钱就可以搞定。现在物价飞涨,二十块钱也就够了。那一次韩霜见陪我去理发,剪完了我问他好不好,他看了半天,然后对着我耳朵上方比划了两下,那理发师笑了笑说不错,就给我又来了两剪刀。
所以那以后我一直都剪这个发型,虽然是清汤挂面,但因为有那两剪刀,就有了层次,也有了爱。
这里的发型师认得我,因为这个年代,上海,像我这样二十多岁的土老冒实在很罕见。
“还剪这个发型?”他很随便地问,都不需要看我点不点头。
“换一个吧!”我说。
他吃惊地转过头,看着我:“小丫头开窍啦?”
我呵呵笑了起来:“腿都瘸了,头发再不搞好点,还要不要活啦!”
他同情地看了看我:“其实是个美女,就是不打扮,也好,今天给你设计个发型!”
剪完了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帮我剪西瓜头的发型师竟是个牛人,以前倒是委屈他了。我的头发本来已经很短,竟还能被他搞点花样出来。比以前更短的发,有点蓬松,带些不规则,精神多了。
我觉得很满意,很适合我的精神状态,人还是要经常往前看才是,差点为个小小韩霜见就落后于时代了。
理完发,收了一百五,发型师半眯着眼对我笑道:“小美人,值得的!”
我瞪他一眼:“趁火打劫!”然后就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爽精神的感觉了。
一百五,不多,只要能忘了他,一万五,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