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下雪了》沈逢春

1、第 1 章

　　《今年冬天下雪了》
　　文/沈逢春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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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二年。
　　陈若竹考上县重点中学，遇见了祝清衍。

　　那年，她读了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面有一句话她印象深刻——
　　“爱情，首先是一种本能，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永远不会。”

　　遇见祝清衍之前，陈若竹不觉得自己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可是遇见了祝清衍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瞬间开窍了，在十六岁那个懵懂的年纪。

　　同年，陈若竹如愿和祝清衍做了同桌。
　　说来很巧，当时班主任老师分座位的时候，特意将男生和女生分开，但是班级里男女都是单数，必须有一男一女做同桌。
　　祝清衍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陈若竹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女。
　　于是，在二零一二年，陈若竹和祝清衍做了同桌。

　　关于祝清衍，陈若竹对他的形容春夏秋冬都不重样。
　　究其原因，或许是青春期少女的通病，敏感又矫情。

　　春天，屋顶上融化的雪水，暖阳夹杂着冷风，枯树冒出了新芽，风吹过扬起黄沙，灰色卫衣，驼色大衣，白色篮球鞋，红色篮球，精准入筐的三分球，被汗水浸湿的鬓角……

　　夏天，屋外的倾盆大雨，蛙叫声，蝉鸣声，雷声，雨声，风声，太阳炙烤大地，风扇声，雪糕，白短袖，手臂凸起的青筋，篮球精准落进篮筐时人群的尖叫声……

　　秋天，枯树，落叶，桂花飘香，骤降的气温，高领毛衣，深蓝色牛仔裤，半隐藏在衣领中的下巴，握着圆珠笔时微微泛白的骨节……

　　冬天，初雪，雪人儿，栈桥的海鸥，玻璃窗上的雾气，烤红薯的香味，热奶茶，羽绒服，毛线帽，格子围巾，微微泛红的鼻尖……

　　两个人坐在窗边的位置，窗外洋洋洒洒飘着雪。窗户上布满了雾气，陈若竹伸手擦了擦，将雾气擦掉，看见了窗外的雪景。
　　陈若竹激动地拍着祝清衍的胳膊：“祝清衍！你看！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埋头刷题的祝清衍抬头，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窗外的飘雪，而是身旁少女微微扬起的唇角，以及笑起来的时候，眯成月牙的眼睛。

　　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窗外的飘雪。

　　笑容微不可见：“嗯。”

　　“是初雪哎！”

　　“知道了。”

　　他看人时从来不抬头，而是微微抬起眼，有一种他人难以理解的高傲。但是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中总是会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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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三年。
　　陈若竹和祝清衍在一起了。

　　瞒着父母，瞒着朋友，瞒着老师，瞒着同学，瞒着所有人。
　　少年少女隐秘又羞涩的爱意在狭小的角落悄悄发出了芽儿。

　　三好学生和乖乖女在一起谈恋爱了。
　　令人大跌眼镜，难以置信。
　　天上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竟然也会在一起。

　　好像是那个雨天，雨幕如珠帘般落下，两个人站在屋檐下，陈若竹递给祝清衍一把雨伞，他接过的时候，轻轻碰到了她的手。他的手微微温热，她的手有一丝丝冰凉，明显的温度差，让两个人情不自禁看向对方，猝不及防间视线相交错。
　　他们看见了彼此眼眸中倒映的对方。
　　只有彼此。

　　好像是那次篮球比赛，比赛中场休息，班级篮球队队员走到篮球场旁边拿水，坐在一堆矿泉水旁边的陈若竹顺手递给了祝清衍一瓶矿泉水，你来我往的动作间，她悄悄碰了一下他的手，她的长发扫到了他的手臂。
　　她感受到了他手的温度。
　　他感受到了她的发丝轻轻拂过手臂。

　　好像是初雪那天，傍晚放学后的奶茶店门口，祝清衍递给陈若竹一杯热桂花乌龙奶茶，朝着她伸出手，缓缓张开手。随着他张开手的动作，陈若竹看见了他手心里放着一个玫瑰吊坠。
　　小巧又精致的红玫瑰。

　　雪落在了他的鼻尖上，瞬间融化，形成了一个小水珠。
　　他说——
　　“陈若竹，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陈若竹是怎么回答的？
　　她回答——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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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四年。
　　陈若竹和祝清衍两个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周末KFC角落里，复习的身影；县图书馆里，复习的身影；奶茶店角落里等着奶茶的身影；同款不同色的圆珠笔；书包上小到无人在意的黑白挂件；隐藏在袖子里的黑色的皮筋；每天早上一杯的热豆浆；课桌下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无人角落里的拥抱……

　　他们约定要考上同一个城市，考上同一个大学。

　　夏天，祝清衍成为了县状元，去了北京读书，在中国人民大学读法律。陈若竹没有考上北京，后去了天津读书，在南开大学读金融。

　　北京和天津。
　　138.8公里。
　　坐高铁需要三十三分钟。
　　坐火车需要五十五分钟。
　　坐长途客车需要两小时二十八分钟。

　　陈若竹不怕异地恋。
　　当初选择和祝清衍在一起，已经是她跨越了很大的阻碍做出的选择。自此，什么都不足以使她害怕，唯一害怕的，是他不喜欢她了，不爱她了。
　　但是怎么会呢？

　　那年冬天，初雪，奥帆中心灯光秀，他握着她的手，在四周的尖叫和呼喊声中，对她说：“我永远爱你。”
　　陈若竹深信，祝清衍会一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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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五年。
　　祝清衍的大学生活忙碌，陈若竹往返于天津和北京之间。

　　陈若竹放假时间比祝清衍早，她坐着车去北京找他，在他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住几天，等着他放假，他们一起回家。
　　他会抱抱她，会亲亲她，会握着她冰凉的手给她取暖，他们抱在一起，那个时候的他们认为所有的困难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值得一提。
　　距离阻挡不住爱情。

　　那个时候的陈若竹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无所谓谁付出多谁付出少，爱就是不计回报，爱是需要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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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六年。
　　陈若竹大学生活忙碌，祝清衍往返于北京和天津之间。

　　陈若竹的生日是在冬天。那年冬天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很多列车停运。祝清衍买到了一张晚上的火车票，赶在她生日过去之前，来到了天津，给陈若竹过生日。

　　明明两个人前一天还在吵架，谁都不主动联系对方，但第二天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晚上小旅店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祝清衍给陈若竹戴上了一枚素戒，价格不贵，干净又简洁。
　　很小的单人床上，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彼此的脸上。
　　祝清衍对陈若竹说——
　　“我们毕了业就结婚。”

　　陈若竹说：“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祝清衍回答：“永远不会忘。”

　　那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的话。
　　婚礼要在海边的酒店举行，那天的阳光一定要很好很好，一走出去就能看见大海，听见海浪的声音。婚礼一定要在一个特殊的日子举行，在她的生日那天最好了。
　　祝清衍笑她，说冬天很冷，穿婚纱怕冻着她。
　　她笑着说没关系。
　　他们相拥而眠。
　　晚上她梦见了他们未来的婚礼，他们很幸福，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交换戒指。

　　-

　　二零一七年。
　　祝清衍想要争取同校保研的名额，陈若竹支持他的选择和决定。同时陈若竹没有告诉祝清衍，她也在准备考研。
　　陈若竹想要考到北京，她的目标是人大，如果考不上人大，考北京的其他学校也是可以的，只要他们能够待在同一个城市就好，这样他们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后来两个人都很忙很忙，联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那次陈若竹兼职过后回学校，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将她淋了个湿透，隔天就感冒发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给祝清衍打了几个电话，想和他说说话，但是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给他发消息，他的回复也很敷衍。
　　再次给他打电话，他接通之后的第一句话是：“有什么事？我很忙。”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陈若竹有些委屈：“我知道你忙，但是你忙到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座无虚席的图书馆里，祝清衍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皱着眉：“我真的没时间，很烦。”

　　本来就很委屈，听见男朋友这么冷淡的声音，一直积压的情绪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我知道！你嫌我烦！我也知道我很烦人！”
　　“那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打电话了！”

　　异地的原因，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很少，有的时候，光嘴上说爱完全没用，爱需要用行动表现出来，爱要陪伴在彼此的身边。
　　祝清衍和陈若竹两个人因为距离，产生了太多的隔阂，明明很简单能够解决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把这些事情都搞复杂了。

　　挂断电话之后，陈若竹很快收到了祝清衍的消息和语音。
　　祝清衍抽不开身到天津来找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

　　最后两个人的这次争吵因祝清衍的主动认错而结束，而陈若竹也并没有告诉祝清衍自己生病的这件事情。
　　他准备考试很忙，她不想影响他。
　　而祝清衍，也并没有告诉陈若竹自己可能会和保研名额失之交臂。

　　初雪那天，祝清衍并没有给她打视频电话，或许是忘记了。
　　祝清衍很忙，所以这年她的生日，也没有他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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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八年。
　　祝清衍没有争取到保研名额，同年，陈若竹过了人大的初试。

　　陈若竹没有告诉祝清衍自己过了人大初试这件事，而是安慰祝清衍，不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自己考，机会还有很多。
　　祝清衍的家人得知了这个消息，提议出国读书。以祝清衍的成绩，申请国外的学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出国这件事，陈若竹很抵触。她不想和祝清衍异国恋，他们两个异地恋已经很辛苦了，异国恋只会更加辛苦。但是如果祝清衍坚持要出国的话，她也可以接受。几年很快就过去了，平时她多做点兼职，可以攒钱去国外看他。

　　祝清衍提议陈若竹和他一起出国读书。
　　陈若竹拒绝了。
　　去美国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她的家庭情况不如他，爸妈没有供她出国读书的经济条件，更何况，她也绝对不会用他的钱。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再次见面，他们互相指责，互相埋怨对方不为自己着想，埋怨对方有什么事情从来都不说，两个人爆发了很大的争吵。

　　记得刚开始异地恋的时候，他们给彼此承诺，会包容对方，可是现在的他们却在相互指责。

　　最后陈若竹情绪奔溃，朝着祝清衍大喊：“那我们就分手啊！”
　　祝清衍回答：“好。”

　　祝清衍出国那天，陈若竹偷偷去了机场。
　　那天送他的人有很多，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还有很多陈若竹并不认识的人。
　　陈若竹躲在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没有露面。

　　祝清衍去美国那年，陈若竹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研究生。

　　如果他们两个人没有冷战，如果祝清衍顺利保研，如果他知道陈若竹考上了研究生。那么他们两个人可能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陈若竹清楚地知道，祝清衍不会为了她停下脚步，无论她是否考上了研究生，他都会去美国。

　　只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的是，那次说分手之后，两个人都曾后悔过，拿着手机看着对方的联系方式想要低头道歉，但是最后他们都没有低头。
　　没有任何一个人低头。

　　这年的初雪和生日依旧是她自己一个人过。
　　其实后来想一想，他们那次争吵，是积累了很多矛盾之后的爆发，长时间的异地使两个人产生了很多误会和隔阂。产生这种无谓的争吵是必然的。
　　当然，他们两个人也并没有想到，那次争吵过后，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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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九年。
　　冬天，陈若竹收到了祝清衍的邮件。

　　那个邮箱她已经很久很久不用了。
　　突然弹出的邮件，猝不及防地出现。

　　[展信佳。
　　不知道这封邮件会不会打扰到你，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自从那次争吵过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很久，想起之前的事情，总觉得我们的分开太过于草率，好像我们都没有错，可又为什么会分开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直到今天，美国下雪了，这是我来到美国第一次看见雪。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很多初雪的日子。那个时候的我们好像并不成熟，忙着恋爱，忙着学习，固执又喜欢钻牛角尖，矛盾越来越多，最后歇斯底里永不回头。满满一铁盒的车票，不仅仅装了你的整个青春，也装着我的整个青春。我们付出太多，可得到的太少，渐渐消磨掉了原本的热情，后来产生越来越多的争吵。我很抱歉，同也希望你能真正得到幸福。要相信，你是值得的。今年美国的雪很好看，不知道你看见今年的初雪了吗？最后，生日快乐，学业顺利。]

　　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陈若竹突然发现，祝清衍好像是真的放下这段感情了。
　　当晚陈若竹在宿舍奔溃大哭。
　　最后哭到失声。
　　因为她知道，她和祝清衍，再也没有以后了。

　　再然后，陈若竹与祝清衍彻底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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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零年。
　　陈若竹第一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在这次同学聚会中，她并没有遇见祝清衍，听班里面几个和祝清衍关系还不错的几个男生说，祝清衍快要毕业了，毕业之后不确定是否回国。
　　他们说话间，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陈若竹，想起之前有人说祝清衍好像和陈若竹谈过恋爱，有人好奇问道：“陈若竹你和祝清衍同桌三年，他有没有和你说他的事情？”

　　“没有。”她回答。

　　聚会结束，陈若竹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
　　这是二零二零年的初雪。
　　她还是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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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一年。
　　陈若竹研究生毕业，经导师的介绍进入到北京一家投行工作。

　　那次跟随着领导出差，北京首都机场飞上海虹桥。
　　机场人很多，人山人海，身边一个接着一个的人经过。不经意间侧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很像他，下意识想要抬脚跟上去，却被领导喊住。

　　后来，在高中班级群里听说祝清衍回国了。

　　同年冬天回青岛过年，在一家火锅店遇见了高中同班同学。
　　闲聊间听他们说，祝清衍订婚了，未婚妻很漂亮，是北京人，家里条件很好，祝清衍爸妈很满意，两家家世相当，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这是陈若竹第一次听见祝清衍的消息。

　　冬季飘雪，陈若竹迎着雪步行回家，脑海中一直环绕着一句话：祝清衍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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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二年。
　　祝清衍结婚，新娘不是陈若竹。

　　听人说，新郎和新娘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大二认识，新娘暗恋了新郎很多年。
　　后跟着新郎去国外留学，女追男，追了好久才追上，算是日久生情。他们的故事在圈子里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婚礼在海边酒店举行，酒店大门正对着海边，一出门就能看见大海。
　　在新娘喜欢的季节举办婚礼，这天也正好是新娘的生日。
　　这天的天气很好很好，阳光明媚，就好像是老天都在祝福着这对儿新人。

　　陈若竹在班级群里得知了他结婚的时间和地点，和领导请了一天假，赶早上的飞机从北京回来。
　　走到宴会大厅的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迎宾照。
　　婚纱照很好看，新郎新娘很幸福。
　　照片中两个名字排列在一起：【祝清衍，许秋月】

　　二零一二年，写在作业本上的名字：祝清衍和陈若竹。
　　二零二二年，印在迎宾照上的名字：祝清衍和许秋月。

　　祝清衍见过陈若竹所有的样子，笑的，哭的，平静的，伤心的，温柔细心的，歇斯底里的。
　　祝清衍懂得陈若竹所有的性子，任性，骄纵，乐观，厌世，偶尔的偏执，经常的善良。
　　最后，祝清衍娶了别的女孩子。

　　祝清衍结婚了，在他二十六岁这一年。
　　新娘不是陈若竹，是另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孩子。

　　陈若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迎宾照上的男人，很多年不见，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头发短了，好像还是印象中，坐在她身边低着头刷题的少年，高傲又温柔。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前逐渐模糊，突然低头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刚刚转身，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穿透了多年的时光，传到了她的耳边，那声音好像是连接着她心跳的声音，交缠环绕。

　　陈若竹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

　　那年冬天的小旅馆里，祝清衍说毕业就结婚，那天晚上她做梦，梦见了他们的婚礼，梦中的他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穿着一身简约精致的西装，站在原地朝着她笑。
　　但是新娘却换了人。

　　他的新娘很漂亮，明媚大方，不像她，唯唯诺诺，小家子气。

　　他的手臂被一双白皙细长的手挽住。他突然笑了，很温柔，低头朝着他的新娘说了几句话，摸了摸新娘的脸蛋。
　　不知道和新娘说了些什么，新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拎着裙摆离开。

　　他的新娘走后，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他喊她的名字。
　　“陈若竹。”

　　他的声音完全没变，连喊她名字的语气都没变。
　　好像是回到了那年高中分班，他抱着一摞书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喊她的名字。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道声音重合，诧异的同时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个人还是很有默契。

　　沉默间，仿佛是知道她不会先开口说话，祝清衍先开了口：“听说你毕业之后留在了北京工作，怎么回来了？”

　　陈若竹开玩笑般的回答：“来参加你的婚礼。”
　　说完笑了笑：“开玩笑的，家里有事，请假回来处理。”

　　“多年不见，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不错。”

　　简单的几句问候过后，两个人竟然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祝清衍打破了沉默：“进去坐坐？很多老同学都在。”

　　“不用了，我还有事。”

　　陈若竹转身不去看他，抬脚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微微低头，眼泪落到地上，深灰色的大理石地板擦得锃亮，透明的泪滴落在地面上，有些反光。
　　笑了笑，微微抬起手，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再见。”

　　陈若竹没有听见身后的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闻见了，秋天微风中夹杂着的桂花的香味儿。
　　桂花飘香。

　　冬天，陈若竹晚上加班结束，坐着电梯下楼，看见了高中班级群里的消息，他们说祝清衍过段时间就要带着新婚妻子回美国了，大家组织着老同学最后聚一次。
　　陈若竹只看了一眼就关掉了手机。

　　从公司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雪，是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落在脸颊上，化成了水珠。
　　是水珠还是泪珠？
　　陈若竹分不清楚。

　　微微抬头，伸出手，试图接住从天空中落下的雪花，但是每每接住，就会瞬间在手心化掉。
　　像是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无法保存，也抓不住。

　　她真心祝福祝清衍，祝福那个陪伴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他们两个人，有一个人能幸福，已经足够了。

　　原来爱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只是希望你好，仅此而已。

　　雪越来越大。

　　陈若竹笑了笑。

　　祝清衍，今年冬天下雪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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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痛比快乐更真实，爱为何这样的讽刺，我忘了这是第几次，一见你就无法坚持……放不开也看不见未来，难道这种不完美，才是爱情真实的样子。”
写这个短篇的时候，一直在循环播放张惠妹的《真实》。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初恋能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脑海中浮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刚刚听完一个女生讲述和初恋的故事，他们高中在一起三年，大学异地四年，好不容易熬过异地，最后却分了手。
七年爱情长跑，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留下的，只有那厚厚一沓的车票。
值得吗？
她给我的答案，是值得。
他们分开，不是因为谁变了心，而是经过七年的爱情长跑，发现彼此其实并不合适。那些对于未来幼稚的计划，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他们教会彼此成长。
最后，他们选择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