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卿如是也

10、准备搬家

　　在准备搬家前的三天，不出意外的，我妈回家了。
　　我爸还是没回来，但又有特产快递回来，估计这次陪合作方到处出差真的很磨人。

　　对此，我表示十分理解，在我在上一家翻译公司没离职前，我是当俄语口译的，同样每天拎着个二十寸行李箱和装着笔记本电脑和纸笔的公文包出差，满世界陪客户，工地上跑完再上商会常有的事，一年半载不着家常有的事，学校宿舍住完找到工作就搬去了公司安排的宿舍，家离公司没多远，中秋国庆过年全没能回去。
　　直到最后我干了两年受不了，干脆辞了职，在家吃软饭啃老本闲到了现在。

　　最近我辗转找了个以前写小说的校友，和他磨了一阵谈了几本版权，准备搬过去之后慢慢搞，也算一门收入，我业务水平还行，他小说篇幅又不少，足够我吃一阵子闲饭了。
　　闲饭吃完干什么？闲饭大概吃一半时，我曾经有个留学时期的朋友之前来中国，是我给他当的导游，他最近快结婚了，蜜月还打算带老婆来，早早在订婚的时候联系过我，仍旧希望我当旅游搭子兼翻译导游，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结算，也能小赚不少。之后要是这种活多来几次，我连首付也有了。
　　够我一个活的很悠闲了。

　　我妈听了我的计划，骂我：“没出息。”
　　我说：“那就没出息吧，至少有手有脚自己能活。”
　　我妈看我把书往箱子里放——箱子不是我的，是林筱的，28寸，家里现在最大的箱子——我妈继续数落我：“你现在不多挣点，谁家好人家和你谈对象！一点钱也不知道攒点钱！以后人家小栩香香出去旅游找你你都没钱出去！”

　　我心想他两一对出去玩为什么要找我一块，嘴上却不敢说，只应付她：“有攒有攒，而且好好地我谈什么对象，闲得慌，那不是嫌钱不够花嘛。”
　　我妈下意识地皱起眉：“不找对象怎么行，难道还……”
　　她顿了下来，把未竟之言吞了回去，我有眼色地给她递了个台阶：“那也再看吧，有合适的才说谈不谈呢，要有合适的，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不过说起对象，家里现在有对象的不是我，是偷偷摸摸装老鼠的林筱。
　　她谈的对象，要我给家里打预防，不然依她看就是随便找个什么她觉得气氛合适的时候，和那天给我出柜一样的流程来就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然就是当初你早恋被发现的场景，惊天动地。
　　她在那天出柜后被我问为什么直接和我说时，一脸严肃地这么告诉我。
　　被发现和主动坦白，被告知者的接受能力是不一样的。

　　这话有一定依据，但不适合我听。
　　我本人是个同性恋，当初出柜是和前任早恋被家里发现，迎面就给了父母一记重创，开始他们几乎无法接受，但又没办法阻止我，等他们还好不容易接受了的时候，我又开始折腾着分手，结果依旧闹得脸面全无。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爸妈对林筱寄予厚望——不求找个什么赶英超美的人家，平平淡淡找个端正大方的好小伙子就行，可惜我的妹妹依旧让他们失望了，她找了个别人家肤白貌美的好闺女。

　　在她解释好自己的歪理之后，她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何况我又不是未成年，我谈对象怎么了，又没谈个黄毛！

　　当然不是黄毛，人家祁冉知书达礼家里有钱前途光明长得还好看，从我第一次上祁家门给她两取东西时，从祁家的别墅出来出来满脑子虞林筱你一咸鱼何德何能把人家家前途光明的白富美拉上同性恋这条晃晃悠悠的独木桥，家里有点底子但真没人家家有钱，出事人家要搞咱们咱家也未必搞得过。
　　何况现在就考虑搞不搞得过真的为时过早，万一到时候是两边家长坚持棒打鸳鸯，铁了心把她两往开拆，那才有的闹。

　　想起这些，我忍不住问在给我找床上四件套的我妈：“你这次旅游玩得怎么样？”
　　我妈还在翻衣柜：“挺好的，主要是去那边公司安排学习完玩了一下，开了几天会之后就带我们四处玩了玩，那边景区建设什么的都挺不错的。”
　　“我爸呢？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一个星期吧？他前两天和我说那个客户烦人得很，还得磨。”

　　那挺不好，家里最我妈难说话，我选择先温水煮青蛙，比如先搞定我爸，然后再让我爸去搞定我妈。
　　在一个家庭里，父母总是更倾向于自己的人生经验所得会比孩子的更有用，因此在更多情况下，父母会直接略过孩子的意见认为自己的经验更为靠谱，并尝试直接镇压孩子试图让孩子服从自己，而想要解决这种问题的温和方法中，有一条是让他们通过与同辈人的交流获取不同的观点和建议引诱他们思考产生思想的转变，再辅以现实的打击，他们的观念终究会慢慢转变的。
　　虽然慢，但有效，且和平。
　　如果提前被洗脑液营销泡着，大概会事半功倍。

　　于是我说：“林筱不是有个玩很好的学姐你知道吗？前两天我不想做饭，跟着林筱出去吃，碰巧见到了，人挺好的，我租的这房子就是她给介绍的，房东是她亲戚，挺好说话的。”
　　我妈终于找到了那套被我买回来只洗过一次就被压在柜底的床单：“是吗？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继续假装不经意地给她灌洗脑包：“是啊，而且真的很照顾林筱，林筱之前不是和她舍友闹得不太愉快吗？好像就是这个姑娘帮的忙，而且你看，林筱上了大学之后，她玩得好的那几个朋友不是都去外地了吗，她一上大学宿舍又出了那么档子事，你老说她说得她更不和人社交，现在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又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觉得咱是不是该给人家送点什么礼物？但她家好像挺有钱的，不知道送什么好。”

　　我妈说：“不然请人家一块吃顿饭。”
　　我妈突然顿了一下。
　　我妈盯住了我，仔细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发毛，却不得要领。
　　她说：“房东男的女的？”

　　“……”
　　我：“男的。”
　　我说：“我觉得你可以不要发散那么远，同性恋只是一种正常的性向，就像你当初和我爸找对象一样，你挑挑拣拣看不上好多人，同性恋也一样，你儿子也不是见个男的就喜欢。何况人家还未必喜欢男的。”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遗憾，又好像是错觉：“哦。”
　　她把手中的袋子放到了我手边的椅子上，转头出去，边和我吩咐：“那也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这回出去我和你爸买了那么多东西，明天你提两件过去。”

　　“……”
　　行吧，你开心就好。

　　于是第二天见到我的新房东时，在我背后我妈提了一箱山珍干货一提牛肉干，再后头跟着林筱，装模作样地抱了个盆，纯属凑数。
　　来开门的是祁冉，她一开门，当场嚯了一声：“虞哥你来了，阿姨也来了？阿姨好。”
　　林筱闻声而动，立刻从最后边探出头来，以一种积极主动的态度介绍：“妈，这是祁冉，我大学认识的朋友，我和你说过。”

　　“这就是祁冉啊？”我妈看起来有些惊讶，“长得可真漂亮，看着真讨人喜欢。”
　　能不漂亮吗？
　　我压着嘴角，心想，别的不说，咱们家在择偶这方面，多多少少喜欢点好看的，林筱自己找的女朋友，还能不好看了？

　　祁冉客客气气地把我们迎进门，顺手接过了我妈手上的东西，反手给了她摆好果盘走过来的哥，又接过林筱手里的盆，问了她哥之后先塞进了客卫，然后殷切地带着我妈妈走到沙发边坐下，沏了茶给她，并示意我们东西先放着来坐，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宛如信手拈来。
　　“……”

　　如果不知道事情的前提，谁都得夸一句这主人家热情，但知道了这是妹妹的对象，就怎么看都有种微妙感。
　　祁冉的哥哥看起来也有点绷不住，他靠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一只行李箱，转身给我打开了我们提前商量好的次卧门，示意我把东西先放过去。
　　祁鸣涧：“先放过来吧，喝口水再收拾。”

　　我跟着他进门，却发现床尾靠窗的地方那只的墙角平白多了一组和开放格子柜组合的实木桌——就是看着有点像林筱给我分享过的梳妆台组合柜。
　　祁鸣涧主动开口：“你上次来的时候说你是翻译工作的，然后客厅那个开放书房主要是我平时会用，所以我添了组桌子，书可以放这边也可以放外边书柜，应该会比较方便你工作。但你急用的话先用外边书房，柜子和桌板过两天还得刷个漆。”

　　真贴心啊。
　　我诚恳地向他表达谢意：“谢谢，我确实需要。”
　　“那就好。”他看了眼罩的严严实实的床，“虽然套了床单你看要不要用，床罩等下收出来给我就行，被子在衣柜顶上，等会再拿吧。”
　　“行。”

　　等我坐到我妈身边时，我妈已经喝了半盏茶，正给祁冉哄得高兴，见我们坐下，祁冉连忙给我们一人一杯茶，我刚端起来，就听我妈说：“祁冉啊，你们可真帮了我们大忙了，不然阿姨真的发愁啊。”

　　我顿了一下，飞快地抿了一口茶，咽下去，不敢拖泥带水。
　　祁冉说：“没事的阿姨，我就做了一点事而已，也是我们有缘分啊。”

　　我妈继续夸：“你哥哥也是，年纪轻轻就有了房子，年轻有为，还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多敞亮。”
　　“当初我们家小小的事也是，小小说你帮了大忙，小小这孩子不肯说，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见林筱把杯子放回桌上了，可能是尴尬。
　　看着我妈对着祁冉和祁鸣涧努力夸这套房子和祁冉的过往功绩，并且逐渐把话题延伸到祁冉的父母家庭方向，祁鸣涧逐渐住嘴了。
　　我有点担心祁冉和林筱不小心暴露的时候了。

　　看他们聊得火热，我喝了茶就先推脱去收拾房间了，我妈本来想过来帮忙，被尾随而来的祁鸣涧拦回去了，他交代祁冉好好招待客人，我们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收拾足够了。

　　在逃离社交场阖门那一瞬间，我隐约感觉我未来的室友松了口气：“你妈妈真热情啊。”
　　我只好说：“祁冉确实帮了大忙，不好好谢谢你们我们家家教会让我们愧疚的。”
　　于是他评价：“很热情的家风。”
　　你们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