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热》梨只

19、释然

　　下午第一节，赵挽看见林遇今烧得通红的脸，吓了一跳，立刻过来问她需不需要请假回家。

　　林遇今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只点了点头。

　　赵挽摸了摸她的额头，直皱眉。
　　“烧的这么严重，烫手，先别回家，找个人陪你一起去诊所看看吧。”

　　她转过头：“卫桃桃呢？”

　　林遇今想一个人回去。
　　今天下午没有自习课，她不想耽误卫桃桃听课。

　　身后。
　　吴渐雨忽然自告奋勇。

　　“赵姐，赵姐！我去吧，我送学霸去诊所！”
　　他一本正经地开始收拾书包。
　　“包在我身上！”

　　赵挽一脸怀疑地看他，眯眼。
　　“你是真想帮忙么？不是要半路把林遇今扔下，自己去打球？你前科可不少。”

　　“真不是！一点也没有不想听课！”吴渐雨捶胸顿足，对灯发誓。
　　“赵姐，我很纯粹地想送学霸看病！”

　　顾司砚嗤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吴渐雨心虚地移开视线。

　　赵挽考虑了几秒，忽然看向顾司砚。
　　“顾司砚，你去，把人送到诊所之后，陪她打完点滴送上车再回来。”
　　“有问题吗？”

　　一句话出来。
　　林遇今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赵挽说了什么。

　　顾司砚陪她去诊所……

　　她没有偏头去看顾司砚。
　　张开嘴，刚要拒绝，一道女声响起。

　　赵叶瞳站起来，眼底厌恶，脸上却笑意满满地说。
　　“赵姐，我送林遇今回去吧，我叫司机送她回家。”

　　林遇今猛地僵住。
　　咬着嘴唇，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

　　卫桃桃紧跟着站起来，警惕又害怕地看赵叶瞳。
　　“老师，我，我陪遇今回家吧。”

　　赵挽有她的顾虑：“女生力气小，林遇今要是昏倒了你们扶都扶不住。”
　　她又问：“顾司砚？”

　　“我没有问题，”顾司砚站起来，垂下眼眸，看着烧到浑身哆嗦的林遇今，“借件衣服，老师。”

　　赵叶瞳气不过地喊：“顾司砚！”
　　被赵挽看了她一眼，皱紧眉头，让她留在座位上老实听课。

　　林遇今愣愣的。
　　直到卫桃桃帮她收拾好书包，问她可不可以自己走路，才眼神木木的看向顾司砚。

　　这一次。
　　是她“赢了”赵叶瞳么。

　　没有预想中的喜悦。
　　心口的裂隙里，溢出的只有酸楚。

　　男生单手接过她的书包，指尖无声地敲了敲林遇今的桌面，神色淡淡地望着她。

　　仿佛只要她说一句“走不动”。
　　就能扶着她。

　　林遇今看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心脏的跳动依旧沉重。
　　扑通声却不再急促。

　　过了很久。
　　也或许只过了一秒。

　　她安静地垂下头，哑声说：“走得动。”
　　“谢谢。”

　　顾司砚拿着她的书包。
　　“嗯，走吧。”

　　-
　　学校路面的积雪被认真扫过。
　　一团一团银白堆积在路边。

　　林遇今裹着赵挽的羽绒服。
　　赵挽有一米七多，她穿着太大了，长度拖到膝盖下面。

　　她现在脚步虚浮，走得很慢。
　　像一只在风雪里艰难挪动的小熊。

　　顾司砚穿着很薄的校服外套，双手放在兜里，走在她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

　　什么也不说。
　　存在感依旧很强。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距离很熟悉。
　　林遇今昏昏沉沉地回想起上次迟到，顾司砚带她一起走的时候。

　　那个兵荒马乱的早晨。
　　她的心情好像坐过山车，心跳没有一刻是平静的，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去记住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时候，喜欢的要命。

　　一阵冷风裹着雪粒袭来。
　　林遇今冷得缩了缩脖子。
　　皱着鼻尖，打了个喷嚏。

　　顾司砚不着痕迹地放慢了一步。
　　挡在了风吹来的角度。

　　林遇今吸着鼻子，注意力努力地只放在自己身上，视线一直模糊地看着远处。

　　什么也没有发现。
　　什么也不想发现。

　　-
　　一路无言。

　　诊所里。

　　林遇今坐在病床上，测了体温。
　　三十九度二。

　　医生看着温度计。
　　“上午吃了退烧药体温也没降下去？挂点滴吧，烧的挺严重了。”

　　林遇今眉心轻轻皱了下。
　　不想花钱。

　　她身体素质一直很好，每次生病都是在家里喝热水挺过去，药都很少吃。
　　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医院。

　　林遇今仰起头，按着脖子，虚弱地哑声说：“大夫，不挂点滴，我买一盒——”

　　“在哪里交钱？”顾司砚打断了林遇今的话，指尖点了点她面前的桌子，嗓音很低地说：“躺下休息，我等会回来。”

　　说完不等林遇今反驳，轻轻按住她肩膀，和医生一起扶着她躺下。

　　顾司砚去交钱。
　　林遇今蜷在床上发抖。

　　她很久没有烧到这么严重了。

　　同病房的阿姨也在挂点滴。
　　看她这幅脆弱不堪的模样，关心道：“门口有饮水机和纸杯，等会让你小男朋友帮你接一杯。”

　　林遇今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心脏因为阿姨脱口而出的称呼狠狠揪了一下。

　　嗓子很疼。
　　但她还是嘶哑地解释。

　　“我们只是同学，阿姨。”

　　顾司砚和大夫一起回来。
　　林遇今抬起的目光猝不及防和他对上。

　　一个淡淡的漫不经心，一个慌乱后又释然。
　　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药水有刺激性。
　　大夫调的很慢。

　　林遇今侧躺在病床上闭着眼。
　　顾司砚坐在椅子上看着药瓶。

　　阿姨挂完离开后。
　　又过了半小时。
　　林遇今才听见顾司砚喊大夫拔针。

　　走出诊所。
　　顾司砚拦了一辆出租车。

　　林遇今穿的太多，跌跌撞撞地弯腰上车。
　　顾司砚忽然伸出手挡在车门上方。
　　她的头顶撞在他掌心。

　　“小心点。”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林遇今顿了一下。
　　努力坐稳。
　　才仰头看着顾司砚，看着这张熟悉到刻进灵魂的脸。

　　轻声说：“谢谢，顾司砚。”

　　顾司砚拿着书包，放在她腿边，“嗯。”

　　“在诊所的钱我...”林遇今看向顾司砚手里的手机，停了两秒，“我明天给你现金。”

　　顾司砚眉梢微动，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有说话。

　　林遇今又说了一遍“谢谢”。

　　他这次只点了下头，付了车费后。
　　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启动。

　　林遇今还有些烫热的额头靠在车窗上。
　　目光落在后视镜。

　　看着顾司砚的身影在镜子里慢慢变小变模糊。
　　直到连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了。
　　才闭上眼睛。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再见，顾司砚。

　　很高兴可以遇见你这么优秀的男生。
　　谢谢你成为我灰暗生活的一束光。

　　顾司砚。
　　我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