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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切始于孔雀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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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也是该生活在女性世界里的,真的,以前祝锦官一直那么笃定,笃定自己在摆脱万恶的应试教育牢笼后,会进一个心仪的大学读心仪的专业,可以是编导可以是中文可以是外国语,总之都是扎根在女人堆里的专业,可是为毛最终的结果是她到了家门口的C大,更为毛的是她一个高中学了三年文科的书生为毛读的专业是自动化啊!
为毛为毛为毛捏!祝锦官真的想赤着双脚跑到炽热的大太阳下狠狠地咆哮两嗓子啊。
因为读的是自动化专业,全班四十个人的班级中只有三个女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再加上锦官生性开朗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大环境同化,也不注重打扮不学习化妆,女生们最爱做的运动——逛街更是免谈,虽然宿舍里唯一的外系女生华田是外语学院的系花,可是无奈华田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生的太漂亮即使是穿一条夜市里淘来的三十块钱的花裙子也能演绎出香奈儿晚装的风情来,而祝锦官不行,她只不过脱离女性世界不到两年光景,已然惊悚地发现人世早已经别有洞天。
祝锦官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浴室走出来的姑娘们花枝招展的锦衣美服上收回来,再哀婉地瞄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嫩黄色的T恤,粉色的短裤,活脱脱一个高中生的打扮,不,祝锦官突然想到自己的高中岁月,高中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么土的,那时候为了考北电,曾经翘了老班的课与苏苏逃出去买衣服,为北上的考试置装。
是的,祝锦官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记起那桩不幸的事情。
一切都始于陆正轶那个孔雀男。
祝锦官高考前已经拿到北电和传媒大学编导专业的通行证,只要文化考试达线,一切就不会有什么岔子。偏偏祝锦官最擅长的就是文化课的考试,从小到大,她在程子言万恶的阴影下,早已习惯把成绩考得漂亮到让老师和家长都放十万个心的程度。
为此,祝妈妈甚至早就在S市数一数二的酒店订好了餐位,就等着锦官考完最后一门,领着七大姑八大姨们一起去酒店开香槟庆祝了。千算万算,祝妈妈漏算了一卦,就是祝锦官在高考前出了车祸,被一个富二代开着跑车撞破了脑门。
那是高考前最后的关键日子,三天以后考生们不管是否愿意是否准备充分都要一窝蜂千军万马冲向独木桥,因为太过关键,所以很多学校都会在考前放假让学生自我调整减轻压力,于是那个黄昏,祝锦官背着又大又重的书包和苏苏告别,准备回家。
站到校门口站台等公车的时候,锦官看到对面的甜品店里有鲜甜的奶油香味袅袅传来,一时心动,立马奔过去买了一盒泡芙。因为锦官是常客,又嘴甜,还经常拉一帮学艺术的朋友一起过来吃甜品,所以那个美丽的老板娘每次总是会额外送一些小点心给她,那天在帮锦官装好泡芙后,老板娘还另外送了她一块精致小巧的水果蛋糕,上面的黄桃块又大又多汁的样子让锦官不禁喜上眉梢,老板娘知道锦官快高考了,笑着对她说:“小美女,高考加油啊!”
“恩!谢谢大美女!”锦官乐呵呵地应着,转身出了门。
过了很久以后,祝锦官每每想到那个甜品店,总是忍不住感慨一番,懊悔一直贪吃的自己那天怎么就没有馋虫进脑,从而坐在店里吃完那块水果蛋糕再走呢?
不偏不倚,非要与陆正轶该死地撞上。
是实实在在地撞上。撞上他的车。
学校附近并没有设置红绿灯,锦官的学校虽然名气很响可是并没有身处闹市,反而偏安一隅,大隐隐于市,平日里那段路上的车并不多,开得飚起来的跑车更是少见,因此锦官在过马路的时候被急刹住的车撞上脑袋的那一刹那,简直懵了。
虽然陆正轶及时刹住车,可是强大的惯性还是让锦官被撞得弹了出去,脑子在一瞬间空白下来,可是意识还是有些清醒的,她手里还使尽抓着那盒泡芙,而另一只手中的蛋糕早不知被甩向了何处,神智清醒的最后一瞬间,她在心里已经开始和北电和传媒大学挥手告别了。
整个高考便这样被陆正轶毁了局。
后来陆正轶老实和祝锦官交待撞车事件的始末时,曾经无意透露了这样一个细节,那就是孔雀男陆正轶之所以在十九岁那天违规开车还开的是快车的原因,是因为他要赶着去分手。
一听到此祝锦官立即火冒三丈,踮脚揪起陆正轶胳膊上的皮肉就一阵暴风骤雨式的狂拧。对方在一片“哧”“呼”的呼气声中还不忘起饶:“泡芙,你下手轻点……呼,真的很痛呀……泡芙,请你吃饭,随便点。”
当初陆正轶在撞上祝锦官后立即冲下车查看她的伤势,当时锦官还有一丝神智清醒,虽然并没有流血,可是到底脑子糊掉了,看见不认识的男人过来,第一反应竟是立即把手中的泡芙往怀中紧了紧。当时陆正轶就乐了,一把抱住她说:“泡芙妹妹不要害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以后陆正轶便一直叫她“泡芙”,圆圆的,甜甜的泡芙,倒也真有三分像祝锦官。
也是在锦官住院清醒后,才通过妈妈知道送她来医院的始作俑者陆正轶,是C大法学院的大一学生。同时也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富二代”——锦官随便想想便了然于心,只有富二代才会如此张扬到夸张地程度,在明明还没有资格考取驾照的时候已经可以开着一辆奔驰的敞篷跑车,拉风招摇地去分手。
还好死不死地撞到她。
虽然后来锦官如期参加了高考,但是到底在考前那么折腾了一回,发挥很不稳定,那年数学试卷极难,她拿到数学卷子的时候脑子就空掉了,很空茫和灼痛,像是被灌进一注热滚滚的浆糊,开考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数字都看不进去,后来索性又放下卷子调整了半个小时才动笔,出了考场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个劲地冲爸爸掉眼泪。
一直哭到家,锦官对爸爸说:“老爸,我上不了北电也上不了传媒了。”
祝爸爸就说了一句话:“闺女,我和你妈妈也不想你离我们那么远,考不上正好。”
说完便拉着锦官吃饭去,祝妈妈也什么都不问,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父女二人回来,默默吃完后对锦官说一句:“官官,之前子言打电话来说让你考完试给他打个电话。”
“打什么打,我考得不好,才不要和他说。”锦官没好气。
这时程子言又打过来,祝爸爸接过来,帮锦官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然后看见锦官拉长了脸瞪着他,祝爸爸便笑道:“官官,子言说数学今年普遍难,预估省均分七十。还说让你好好准备下一门,考一门扔一门。”
“我才不要他的好心,他是考试机器,我又不是。”锦官一扭头,转身回房间休息。
当时她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她从小无往不利,再难的考试也没有失手过,唯独这一次,那考场中脑子瞬间空白的可怕感觉在一秒钟的时间内迅速击垮了她。那空白的一个小时内,之前的过往如走马灯似的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她为了所谓的梦想,第一次出省便是去了千里之外的北京城,补习报名考试,一关一关慢慢地走到了今天。
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的祝锦官,在此前并不知道人生可以这样来活:第一次去北京考传媒大学的时候,一个学校只有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爸爸陪着她,因为没有经验,到了北京甚至临时找不到宾馆,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离考点较近的地下室住下来。之前,锦官根本没有见过地下室,刚进去的时候一阵眩晕觉得呼吸不畅,地底下连时钟都不准,手机也没有讯号,为此差一点错过了考试的时间。
虽然第二天爸爸就去订了宾馆,可是地下室的记忆却让祝锦官永生难忘,也更让她用力地坚持下自己的梦想来。做编剧,当导演,呵,光想想都能让人立即心潮澎湃。
可是数学考场出来的时候,祝锦官便明白,自己大概再也不能谈论什么所谓的理想了。
现实永远是最铁腕的那一个。
躺在床上祝锦官收到陆正轶的信息:“泡芙,今天看到你了,你哭起来那么丑。”锦官撇一撇嘴,继续往下翻:“泡芙,你来C大读书吧,以后我罩着你。”
果然被乌鸦嘴陆正轶说中,锦官的高考数学意料之中的滑铁卢,只刚过及格而已,靠着其他几门的高分,才好歹混进了C大,又被悲剧地调剂到自动化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