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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病号程子言 ...

  •   这时刚好有认识的师兄从三楼下来,看见锦官站在那里,不觉叫了一句,“哎?锦官,你干吗呢?”
      声音不太大,可是空寂的回声还是扩大了声音的响度,锦官“嘿嘿”一笑,摊手,“可以借我些钱么?我被舍友抛弃了……”
      对方掏出钱包来,“考完试了,是要回家了吗?”
      锦官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百块,“是啊,明天我爸爸来帮我拿东西。钱我晚上还你。”
      师兄走后,锦官走到礼堂门前,里面没有开灯,窗帘拉得很厚实,一点光都没有,站在她的方向只看到无边的黑暗,哪里有陆正轶半点影子,她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陆正轶?”锦官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站在那里,突然不敢进去,好似里面藏着妖精魔鬼一般骇人。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脑子里却时而是刚刚程子言电话里的悦耳女音,时而又是陆正轶清晰铿锵地念出动漫里的那段台词,她站在那里,好像站在悬崖边,充满了微渺的绝望。
      对面依旧是空茫的黑暗,锦官干脆坐到地上,守在门边,就如同一个年幼的孩子,守在父亲必经的路口,等待他口袋中美味甜馥的糖果。
      甚至记不清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久到愈发怀疑自己只是一时走神,脑中出现了幻想,陆正轶根本就没有在那礼堂里,他那样的人,如何会安于长久地待在那样深黯的黑暗中呢?
      内心的不安渐渐平息下来,锦官几乎可以确定整栋楼都已经空了,所以放心大胆坐在那里,歪着头,又觉得大理石的地面很冰,于是双臂展开将自己圈起来,甚至敢自言自语说一些话。

      “陆正轶,你说我疯了,我偷偷跑去结了婚,没有告诉你,你会不会有一些生气?可是啊,我总不能一直站在原地任你支使,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有过自己的梦想,我总是要为自己活一活。”
      “我们都认识两年了,那时候你赶着去分手,开那么快的车,撞晕了我,还要抢走我的泡芙,害我考得不好被调剂到这个怎么都学不好的自动化,可是我都没有怪你,所以你也不要再鄙视我了可以吗?这两年我的人生都被你支配了,包括做那一个徒有虚名的副主席,给你和花甜的恋情做点缀……你还耍我,在游戏中问出那个问题,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吗?”
      “我是曾经喜欢过你……怎么会没有喜欢过呢?你有那么漂亮的眉毛那么美丽的眼睛那么好听的声音,可是我喜欢你,都不是因为这些。我自己也曾经苦恼地想过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你大概都已经忘记了吧,因为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在图书馆看小说,外面下很大很大的雪,我却格外想吃可爱多,就在面前的纸上画啊画,画了一排可爱多,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下午的时候的坐在那里,就看见从前面的位置开始接龙传一只巧克力味道的可爱多,哒哒哒哒一直传到我的手里,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意外,因为前一秒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支可爱多如果是给我的就爽了,结果接过来时我看到上面的小纸条,你的笔迹:给泡芙。之前我一直没有觉得你的楷书有多好看,可是那天我知道了,原来除去我自己那些龙飞凤舞的艺术字外,还有你的笔迹,可以让我感动……”
      “喜欢一个人是需要有很多事件串联起来的吧?很多很多量变还能实现一次质变,我认识你两年,时间不长,却也不短了,足够用来发生好多事情来实现这个质变,可是现在,却不能持续下去了,因为你看,我们还是做朋友最哈皮。因为你看,是很无奈的事情,你爱花甜,我已人妇。陆正轶,我认识你两年,可是我认识程子言,已经二十年了。”
      “陆正轶,好多话都不能说给你听,可是啊,曾经的我,真的是希望自己成为忠诚的塞巴斯酱,无所不能地待在你的身边……可是那到底,只是曾经而已吧……”

      锦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最后终于累了,站起来,最后看一眼那个礼堂,转身离开了。
      过了很久,在黑暗中席地而坐的陆正轶抬起头来,借着手机白色的屏幕光线看向这礼堂中舞台的方向,这个舞台并不华丽,甚至因为久远的岁月的摩挲,已经显得很古旧很颓败了,柱子上的油漆有些脱落,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很破落,幕帘也很旧了,还是很久以前就用的那种深紫色的布料,锦官一直笑称这颜色是猪肝色,想到这里,陆正轶的嘴角扬起来,那丫头,从来嗜吃喝玩乐为人生的终极目标。
      他的目光很沉静,全然褪去如常的明艳生动,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刚刚外面那一大通不成曲调的说辞,如果不是锦官在话里提到,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与她已经相识两年,时间过得太快。
      可是,心里又突然升起疑惑,觉得他们何止认识才两年而已,因为明明已经像认识了一辈子那么久。
      男生清朗的目光中有些许怅惘的神色一闪而逝,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那个傍晚的天色下,在校医室附近,程子言极其自然地拉过祝锦官的手,他的神色如常,脸上的表情却愈发舒张而又从容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而锦官则有些拘束,扭捏如同小女孩一般,却最终没有主动放开男生的手,缓缓垂下头去。路灯下,那两个影子轻轻叠在一起,显得亲密无间。那一瞬间,陆正轶觉得他们也不是不般配的。
      他知道自己心里那股无法言说的淡淡怅惘的感觉缘起于哪里,可是感觉牵动起形体的变化,却只是表现在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微微上扬着,好像有笑容浮在那里。

      锦官走到校门口,很突然地看见程子言的车很招摇地停在那里,于是有些惊诧地跑过去,敲了敲车窗。
      程子言正趴在方向盘上歇息,看见锦官敲窗,轻轻坐直了身子,开门让她进来。
      “咦?你不是在休息么,怎么到本科部来了?”锦官坐定后,蓦地觉得今天的程子言不太对劲,不禁再仔细看他一眼,惊叫起来,“程子言,你怎么了啊?你的脸白的像鬼……”
      尾音拉得极长,程子言苦笑,“祝锦官,你的什么破比喻!我到本科部来,当然是来找你的。”
      锦官看他又伏到方向盘上,车内冷气明明打得不高,可是他的脸却白得可怖,眉梢眼角也有倦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病恹恹的程子言,于是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程子言,你是不是病了?”说着,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刚一碰上,便立即缩回了手,“你在高烧哎!”
      程子言双眼微眯,声音也比平时轻了许多,“锦官,难得你主动打我电话,怎么说我也要来接老婆回家不是吗?”
      “可是你在发烧呀,而且我打你电话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想打扰你休息我就挂了啊。”锦官有些急,却一时不知所措,“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要,”程子言一口拒绝,“去医院就意味着岳父要知道,他知道了岳母也要知道,然后就是你婆婆你公公,他们四人联手,一定会让我住院。”
      锦官一时间没有绕过来,听得一头雾水,“程子言,你绝对脑子烧糊了,走吧,我们打车去医院吧。”一边说,一边拉他下车。
      不管锦官怎么拉,程子言兀自岿然不动,他虽然神色不济,声音却是异常清醒的,“锦官,我们回家吧,吃点药就可以退烧。”
      “可是你都烧成这样子了,”锦官看一眼程子言,心里觉得十分内疚,“你感冒了干嘛还开车来找我?”
      程子言慢慢抬起眼,尽管是在生病发烧这样有些落魄狼狈的时候,他也还是非常俊朗的男子,像是电影中最英俊的小生,总是占足了戏份,却又兼具了实力派的明练,让人感觉踏实,心里生出许多淡定从容来,他的眼神很温和,同平时与人交流时候保持的那份淡淡的疏离感很不一样,他说:“锦官,躺在床上听到文秋涵说起你找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很想念你。”
      锦官刚想开口,却见程子言笑了一下,笑得眼角都勾起来,温文的声音响在耳畔,“老婆,你带我回家照顾我吧!”

      结果最后是打车回去的,程子言烧得越来越厉害,回到他家后锦官匆忙找到退烧药让他吞下去,然后安排病号去床上躺着,安分守己地养病。
      程子言倒是极度配合,换了衣服就老实躺到床上,话也没有,眼睛闭着,眉头却轻轻锁起,锦官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出了一额的汗,赶紧又去洗手间绞了冷毛巾过来给他敷。
      连换了三次湿毛巾,程子言的烧都没退掉,锦官彻底慌了神,又立刻去网上查了一些退烧的偏方,有网友推荐一种姜水泡脚的方法据说很有些效果,锦官立即奔去厨房找姜,翻遍了程子言家里那间整洁宽敞的厨房也没找出半颗姜来,而且厨房太过干净整洁,像是从来不在家里开伙一般。
      锦官有些困惑,难道自己第一次来时,程子言给她做的那碗美味的鸡汤面是变法术变来的么?
      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锦官到玄关那里换鞋,准备下楼去买些姜回来,刚刚蹲下来,就听见程子言的声音透过房门响起来,“锦官?”
      “嗯?”
      “你在干嘛?”
      “我要出去一下。”
      “过来……”
      病人最大,锦官从来没见过这样虚弱的程子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虽然清亮,可是其间有浓得化不开的颓累,他将额上的毛巾拿开,对锦官伸出手,“锦官,过来。”
      程子言的床很大,他拉着锦官的手一下子使力将她拽进自己怀里,锦官还赤着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有些尴尬地将脸贴在程子言脖颈那里,男生的体温褪去了一点,但还是热,锦官伸手支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偏偏程子言很用力,拥得她不能移动半分,锦官很紧张,“程子言,你松手啦,这样我也会被你传染。”
      “那就换我照顾你好了,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你还可以这般贤惠。”程子言闭着眼睛,长睫一闪一闪,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事,反正是要照顾一辈子的。”锦官微扬着头,看着男生安定沉静的表情,终于放弃挣扎,乖乖由他拥着。隔着程子言温热的体温,一颗心却渐渐安静下来。

      程子言睁开眼的时候,烧已经退下去,头晕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看了一下墙钟,已经是下午五点,而怀中的锦官正眨着眼睛盯着他,神情无辜得要死,“程子言,我都快饿死了,已经两顿没进食了。”
      程子言准备好的笑容僵在嘴角,看,这女孩子总是不会按照常理进行,依照电视剧中或者小说里的情节,此时她应该在他怀中低着头娇羞无限才对吧,可是偏偏对方一开口就是事关温饱这样实在却无比煞风景的一句话。
      还好已经认识这丫头二十年了,程子言心想,自己有足够的经验储备来应付这现世的小妇人。
      “锦官,你都不会吃醋吗?”程子言搂着她,有些好奇问道。
      “什么呀?”
      “今天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是女人接的。”
      “哎,这有什么,”锦官爽气地一甩手,完全无视掉当时那个反应不能的自己,“如果要一个一个吃醋过去,我岂不是要被醋淹死,你在C大那么红……”
      他却不理会她难得的温良,将她搂得更加紧了一些,开口解释:“今天上午我出差刚回来,因为提前和导师的另外几个学生一起约好,他们来这里讨论一下我们合作的一个方案设计,我因为感冒,所以参与到一半就回房间休息,电话在客厅,文秋涵帮我接了一下。”
      锦官的思维却完全不在重点上,她有些疑惑地问,“那个文小姐就是文教授的女儿哦?”
      “好像是……她的爸爸也在本科部开课。”
      “怪不得……”锦官想着,连连点头。
      “怎么了?”
      “怪不得你能帮我补考电路,”锦官豁然开朗,“红果果的学术腐败嘛,文教授一定是把你给潜了!”
      程子言立即拉下脸,“祝锦官,你瞎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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