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无间》三笛木

37、埋怨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夜岚送回来的，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房间里面睡着的。透过窗子看出去，天上有月，有星，外面的路灯下开着樱花，也许还会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可是我知道，没有夜岚，没有我哥了。
　　他离开我了……
　　他选择把我丢在这里，即使我用会忘了他为借口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所以他是真的不在乎我了吗？
　　可是他不知道我已经不会失忆了，所以我现在对那时候的情景记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深刻。我记得他那时候用一记手刀将我劈晕之前，他近乎哀求的语气。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是真的不想要我跟着他去，也明白，他是真的不想我身处那未知的危险中去，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我不怕……
　　我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即使死去，也要死在一起。
　　我的哥哥，我是不是不该对他有这种想法呢？
　　但就是有了，不知不觉就有了，我戒都戒不掉。

　　醒来之后，我还是想离开这里去找他。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害怕。
　　我总觉得若是这一次不跟过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夜岚了。
　　这念头驱使着我猛地爬起来，然后又开始混乱收拾起背包来。
　　房间的灯瞬间亮了，门缓慢打开了。
　　我回头，看到了南宫。
　　他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很不高兴。
　　我没有停住手中的动作，收拾好背起包，雄纠纠气昂昂往门口走去。但他堵着门，阻拦了我。
　　“让我走！”我语气不悦地冲他吼着，恶狠狠看着他：“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所以别总想管别人的事儿，让我走！”
　　他神色黯然，眉宇之间一抹不明的忧伤，他冷声说道：“夜岚交代我好好照顾你，若是你出事儿了，他不会放过我，我……”他顿了顿，“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心羽，你不该参合他们的事情，你本就属于这里，所以好好在这里待着不好吗？”
　　“不好！”我果断否决他，“我不好！如果我哥死了，我可能也活不了！但就算要死，我也得跟他死在一起！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我不能在他死的时候丢下他。你让开，让我走！”我大声吼完，一脚踹过去，他吃痛地咬牙，但挡在门中央的身体却一点没有移动。
　　我无奈，冲他愤恨吼道：“你不去帮他就算了，用得着这样吗？我说了，我的事儿不需要你管，你也没资格管，所以让开！”
　　“呵……”他突然苦笑一声，随即语气落寞道：“没资格吗？……没资格……”顿了顿，黯淡的神色下面，是一抹悲凉。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良久，他缓慢地，满是失落地说：“心羽，若是你还记得，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有时候我总在想，当初那样做究竟是不是真的对你好，我以为你忘了所有，便不会再那么为他付出，可现在看来，我应该错了……但是，我真的不能让你走！”
　　我沉浸在他这让人误会的神色之中，突然后脑勺传来一记重拳，我只觉得一痛，然后便朝着南宫怀里扑去。
　　迷蒙中，听见他叫了一声“提亚”。
　　所以我可以肯定，那一拳是来自提亚的。
　　他和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契合了？
　　明明都是那么冷漠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合作出现呢？

　　被提亚一拳敲晕了过去后，我便被南宫给看住了。
　　他每天都死死盯住我，根本不给我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我知道，短期之内，我是不可能出得去了。
　　夜岚他们怎么样了呢？
　　我总是在想，他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不忙的时候会想一想我？他还会回来接我回去吗？
　　我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句话都不说，总是坐在窗子边上看着天上人间街道上的樱花，有时候甚是一看可以出神一整天。
　　那些狂乱飞舞的花瓣，像是绯红色的雪一样飘荡在半空中，旋转着落在地上，一阵风起，又飘了起来，如此反复，乐此不疲着。
　　我也不理南宫和提亚了。
　　自从那天南宫和提亚那样对我之后，我看见他们总是会带着敌意，或者说是恨意。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明明他们是夜岚的朋友，可却不去帮他们，甚至，也不让我跟去。虽然我承认我去了不能帮助夜岚他们一分一毫，但我至少有那样一份同生共死的决心，而他们，怕是连决心都未曾有过吧。

　　这一天，我想到这些，看到南宫就来气，忍不住就骂了一句：“什么狗屁朋友！”这句话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提亚听见了，她觉得好笑，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说：“我那天可是在帮你！希望你刚才那句话里面没把我包括进去。”
　　我头也不回，“切”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还要不要脸的，还是说你们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连帮忙都不会，还说什么朋友！真替我哥他们感到寒心，有你们这种朋友真是他们瞎了眼，我都替你们羞愧！”
　　我想，她大概能够明白我话里，是在埋怨他们明明知道夜岚他们此次面对着的是一个棘手的对象，面对着的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却仍旧选择在这里安然自得而不去帮他们。
　　可提亚突然走近我身边，凑近我耳边，小声地说：“我的确是在帮你，因为和南宫硬碰根本不行，所以得先稳住他的，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逃走才可行，你可明白？”
　　我诧异着看着她说完后移开的脸，狐疑着说：“你的意思是……？”
　　她得意点头，“我的意思就是你所想的意思，我要是自己能出去，早就出去了，可我出不去，但你可以带我出去，因为……”
　　“因为？”我疑惑不解：“什么？”
　　她心虚着站直身体，耸肩说道：“没什么，反正你能出去就是了，到时候我们要一起，这就是我为什么那天晚上要那么对你的原因。”
　　“你想出去干什么？”
　　她嘴角一抹笑意，她说：“出去救人！”
　　“救谁？”
　　“救你想救的人，也是我想救的人。”
　　“你……”我讶异着看着她，不禁想，她难道喜欢上了夜岚？哦不，这个人要是真成了我嫂子，那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但现在，我只能和她站在统一战线，否则，是不能成功避过南宫，逃出去的。
　　但这一等，却是好几天。
　　直到某天夜晚，午夜时分，提亚进了我的房间，声音低沉地告诉我：“时机到了，我们走！”
　　我们走。
　　这三个字，我仿佛等了好久，以至于听见之初，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提亚捂住了我的嘴，不然我俩铁定会被南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