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无间》三笛木

28、忘却

　　在我昏睡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不断闪过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像是一个梦境一样，一幕一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
　　我记得在我偷听完他们的对话的当晚，在我慌乱逃回自己房间之后，很晚很晚的时候，夜岚才来我房间。
　　那个时候他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我知道，他一定很难受，是我不能感同身受的那种难受。
　　他依旧温柔地递给我一杯蓝色液体，我知道那已经不是他的血液了，是其他的东西。但我不能说出来我知道那不是。
　　我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不再喝夜岚的血液，那自然是好的。
　　他的血肉在我的身体里面生长，以后我就不必靠喝他的血活着了，这个不是很好吗？

　　于是我们就这样各自心知肚明，却又当着面什么异样都不表现出来，不下三天，我就如南宫预料的那样，昏睡过去，不省人事了。
　　我一点没感觉到痛，真的一点都没有。但我知道，夜岚一定在割下一块肉的时候，痛得咬牙，然后死命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哥哥，从来都是那样，即使再大的事情，也镇定自若，不会慌了手脚。
　　可这一次，我又觉得，他一定很无奈。
　　在南宫带走我之后，他说不定会难过得掉下眼泪。
　　可是我好怕！怕也见不到他了！
　　我一定会很想他，所以在昏睡前，我努力记住了他的样子，也努力在心里祈祷，祈祷他一定要活着。祈祷即使在那即将到来的战役中，他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劲敌，他也一定会凯旋归来。
　　因为，我会一直等他，一直，一直，等他来接我！

　　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醒来，但醒来之际却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房间，紧张得忙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突然进来的南宫吓了一跳。我忙用床单裹住自己，指着他很大声地尖叫了一声后跑到他面前，用质问的语气冲他吼着：“你什么时候又把本姑娘绑架了，小心我哥到时候跟你没完，不，小心我跟你没完！”
　　南宫疑惑看着我，他问：“你还记得什么？”
　　“该记得的都记得，忘了的都不记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记性不好吗！”我负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他将一壶茶放在我前面的桌子上。然后他坐了下来，坐在我对面。他说：“你哥叫我带你出来旅游，你是不是很开心？”
　　旅游？我不解。
　　“那我哥怎么不一起来？”
　　他说：“他有事儿忙。”
　　我说：“那洛山呢，怎么没一起来？”
　　他说：“他也很忙，所以他们就都没来，不过，提亚来了！”
　　我惊讶：“她来干什么？”
　　说谁谁到，我刚说完，提亚就推门进来了，一进门她就听见我提到她，冷冷地回答了我一句：“旅游！”
　　我撇嘴：“来的真是时候！”
　　转头又问南宫：“为什么我哥让你带我旅游啊？我记得——”我的脑子一下子卡壳了，想了半天，竟然没想起来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好像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我给忘记了。
　　我问南宫：“茂业镇的事情，解决了吗？”
　　他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关心的事情，你还是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等夜岚忙完了，他回来接你的！”
　　我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
　　南宫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听说叫什么天上人间，是个风景宜人的胜地。
　　我以前常常呆在教堂，从没出去旅游过，所以当我看见这天上人间的时候，我着实被它的旖旎美丽惊讶到了。
　　因为在我仅有的印象里，除了岚暮镇的樱花，没有别的更美的东西了，但这天上人间，却推翻了我从前的狭隘认知。我想，什么时候，得叫上夜岚和洛山，让他们也来感受一下什么是人间仙境。
　　只是，不知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夜岚很忙，一直很忙，我也不知道他会忙到何时何地，我记忆中的他，总是拧着额头，从来没有放松过。他所忙的事情，我只知道是和血族相关，其他的一概不知。或许曾经知道过，但在我的记忆里面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连一点影子都没能留下。除了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想不起任何关于他的其他事情。
　　我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我应该是，又忘了一些东西。

　　南宫见我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面，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他说：“要不要去外面逛逛？”
　　我回过神来，笑道：“好啊！”
　　然后我们三个就一起出了门，来到了街上。
　　以前我总是盼望着出去逛街，现在突然能够这么顺利地出来，陡然生出一种不切实际之感来。我想着一些事情，所以步子渐渐放慢下来，南宫和提亚很照顾我地和我一样走得慢慢的。
　　我看着提亚，又开始疑惑起来：提亚是怎么跟来的呢？我只记得实在茂业镇的旅馆里面认识她的，后面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所以现在我好奇地看着她，忍不住叫住她，然后问她：“提亚，你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吗？”
　　她冷声说：“这不废话吗？”
　　我尴尬不已：“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难道你跟我们回了岚暮镇？”
　　她点头，说：“你忘得可真够彻底的！你的记忆到底停留在什么时间点啊，真是的！”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一说，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心想，难不成，我忘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发生过的事情？
　　我的天，希望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希望里面都是些细碎平常的事情。
　　“你觉得我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我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但还是好奇地脱口而出。果不其然，提亚白眼一甩，冷淡丢来一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
　　我无言以对，只能闭嘴。
　　我又问：“我记得在茂业镇，胡则师傅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提亚依旧不耐烦，南宫却突然一笑，说：“忘了就忘了，不必执着与过去，你有大好的未来等你呢！”
　　他这话，我倒是听得很高兴，于是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通透！”
　　他摇了摇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