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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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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又有人病倒了!”
又有将士直接闯进嬴惑帐内,跟他说今日又有人病倒。
这已不是第一个了。这几日军内断断续续有人跑肚,后演变为上吐下泻,军医看过,只是寻常病症,盖因饮水不净导致,并无大碍。但水源有限、条件艰苦,水质难以净化完全,患病者越来越多,症状大致相同,麻烦也因此越来越大。
军中备的药不多了,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打退堂鼓。
这是嬴惑第一次独自带兵,经验不足,也难以服众。上回找着水、打退了鬼蛮人,短暂地令军士们信服;此番药物耗尽,军心又开始动摇,竟还有不少人想让嬴惑用他的通天井送人回去。虽说通天井不能去嬴惑未到的地方,但送回周军大营还是可以的嘛!
送他们回去当然是不可以。送一个人回去,就会有十个人、一百个人想回去,那这西行也不必去了。当务之急,还是净化水质,解决军中病情。
现在嬴惑正在试验钟图路说的净水土法,耗时太久、效率太低,又有人病倒了,军中病情已发展得极为严重,能用的药已经用完了。
嬴惑也没办法,让军医拿了最后一匣药丸去化了水喂给病人。
药丸还是姬宇私下给他的,是一些效力极强的伤药,保命用的。此时军中能治这病的药已经用完了,只能动用这个。
嬴惑嘱咐军医:“用我们刚炼出来的净水,多煮一些,尽量人人都能喝上。”
军医连连应下,捧着药匣离开。
此时嬴惑正守着净水的大坑,坑中架了锅,锅下燃着火,锅上又倒扣一个大盘,盘中凝了水流下来,被摆在坑边缘、锅旁边的瓶罐收集起来。
韩峰面露不忍,上前道:“将军,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休息一下吧。”
嬴惑本想拒绝,韩峰赶紧说:“我帮你守着!顺便还能修行。”
嬴惑抿唇笑了笑,这才答应。
他回到自己毡帐边缘,浑身都被净水的火蒸得暖烘烘的,有些昏昏欲睡。但是他不想睡,盘腿坐好,准备入定。
刚坐好,一直挂在腰侧的闻香玉滑了下来。
嬴惑注意到,将其拿起来握在手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
他第一次独自带兵,还背负了重要的任务,一点差错都出不得,压力真的很大。在此等压力之下,他不由得更加思念姬宇。
摩挲着闻香玉,只一个恍惚,闻香玉忽然被启动,其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还不等嬴惑反应过来,姬宇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带着一点惊喜:“嬴惑?”
嬴惑轻轻地叹了口气,应道:“姬宇。”
姬宇心情大好,关心地问道:“行军路上可还好?”
嬴惑想到风暴,妖兽,来犯的鬼蛮军队,以及此时纠缠不休的疾病。诸多话语涌到嘴边,最后还是只说:“一切顺利。”
姬宇不太相信,但是也帮不上他什么,只能说:“有什么事,尽管和我开口。”
嬴惑低下头:“好。”
姬宇似乎还想问什么,嬴惑先发制人:“你在京中可还好?”
姬宇回答说:“一切顺利。”
这话和嬴惑说的如出一辙,但可信度高了不少。嬴惑不禁轻笑了一声。
“一切顺利就好啊......”他轻声感叹着。
姬宇也笑了笑,问:“怎么突发奇想要与我通讯?”
嬴惑自然知道姬宇想听什么,于是从善如流:“我想你了。”
此话一出,姬宇瞬间雀跃起来。他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尽量冷静地说:“我也想你了。”
他叹了口气,道:“我真想现在就去见你。”
嬴惑连忙拒绝:“那倒不必。”
这边疫病如此严重,姬宇来了岂不是一下戳穿了“一切顺利”的谎言?
姬宇:“哦?为何?”
嬴惑咬了咬嘴唇,道:“你来了,我还有什么心思带兵?”
姬宇矜持地笑笑,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好吧。”
嬴惑松了口气,问:“近日身体还好?”
姬宇笑道:“好得很。”
嬴惑:“别因为没什么不适就放纵了,你的伤才好,还是要注意休息,也不要过度使用灵力。”
姬宇乐得听他唠叨:“好。”
等嬴惑唠叨完,姬宇也跟他说了些朝中的事,还说起商泽前去鬼蛮的事情。他说:“鬼蛮给我们安插那么多细作,我们也得礼尚往来不是。”
嬴惑哑然笑道:“是。”
姬宇:“我派了商泽前去鬼蛮,不过主要是给兮儿送些东西,顺便刺探一些鬼蛮的情报。”
嬴惑:“那关于鬼蛮血池,你有什么头绪了么?”
提起这个姬宇就头疼,道:“没有。目前只知道蒙塞尔想要借此复活妖王,除此之外,怎么复活,如何阻止,都一无所知。”他顿了顿,又说:“正好商泽要去见兮儿,或许兮儿知道得多一些。”
嬴惑下意识地点点头:“嗯。”
人不在眼前,说得再多也是白搭。姬宇呼了口气,道:“行军艰难,我也不多打扰了,你别太劳累。给你配了好些个副将,都是给你用的。”
嬴惑勾了勾嘴角:“好。”
说罢二人道别,闻香玉的光芒黯淡下去,通讯结束。嬴惑还没回神,军医就跑了过来:“嬴将军!药都发下去了。”
嬴惑点点头,道:“明日大多数人应该能痊愈,我们就启程。”
军医点点头。
嬴惑看向净水的大坑,道:“趁着还没启程,多弄些干净的水,往后不要再出现大规模疫病了。日后找到水源了也先洁净过再喝。”
军医应下。
天色渐晚,嬴惑起身,准备检查一下驻地的防护阵法。他又掏出司南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后的叹息消弭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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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漫天星斗璀璨,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晴朗的好夜晚。
一般来说,这样一个夜晚是很让人身心舒畅的。但是姬宇不觉得。他莫名感觉很压抑,很惶恐,悲伤而又有一点点希望。也正是那一点点希望,让压抑和惶恐更加凸显,压得人喘不过气。
姬宇只觉得心脏痛得像是被一双手不停地揉捏撕扯。他想要抬手捂住胸口,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跑。
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无法自控,跑得太快,周遭景物也看不清,过了一会儿,他才认出来,这里是祭台。
传说上古先圣与妖王大战,为了对抗妖王邪神献祭之术,建造了这么一座祭台,当初是护国大阵的阵眼,现在是皇帝登基祭天的场所。这里一般除了洒扫的宫人,没人来这里。
自己此时来这里做什么?
周围静得惊人,姬宇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和鼓噪的心跳。
姬宇跑得一头雾水,更别提此时从心头不断蔓延着的不安与悲愤。
他跑到祭台外围的雕栏处才看清,祭台上有个人。自己似乎就是冲着他去的。
他内心的绝望骤然就决了堤,但他迟钝的灵魂并没有理解这绝望的由来。
他并没有停下,飞快地翻过围栏,落地时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他用手撑了一下地,抬头,颤抖地喊出:“嬴……”
嬴?嬴什么?姬宇有点儿疑惑。
祭台上的人似乎想回头,却又忍住了,带着一点决绝的气概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等等,那人手里拿了个什么?
姬宇努力镇定心神,认出了那人手上拿着的细长器物——那是虎尾长戟!
“嬴惑!”
灵魂与身体第一次合了拍,带着一身尘土飞奔而去。
心如擂鼓……姬宇第一次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悲伤与绝望。
祭台上的人恍若不闻,挥动虎尾长戟割破手掌,鲜红的血液不落,反而在空中慢慢凝聚成一个球形,将嬴惑包裹其中。
血球慢慢扩大,其上繁复的花纹也显露出来,触目惊心。
姬宇终于冲上祭台,血球却突然猛地扩大,鲜红的花纹褪色,花纹间隙透出耀眼的白光。
他被白光刺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睁着眼,仿佛要看球里的人最后一眼。
血球爆开,将姬宇毫不留情地推下祭台。
他听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喊:
“嬴惑——”
·
姬宇猛地坐起。
身下是柔软舒适的丝绸,黑金被褥、床帐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龙。
他从梦境中脱身,却无法从梦境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悲切中脱身。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烦意乱地下床,周围随侍的宫人已经乏困不堪,却一点都不敢松懈。看姬宇下床,忙不迭添上新茶。
这些事原轮不到他们做,德备才几乎包揽了姬宇的衣食住行。后来德备才犯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德备才磕头磕死在了大堂上,随侍皇帝的任务也落到了他们头上。
但......不知是不是德备才的死刺激了皇帝,皇帝近些时候愈发喜怒无常,时常脸上还有些笑意,转头就把随侍的宫人拖出去斩了。
现下伺候姬宇的,是第五个了。
他熬夜熬得头晕目眩,身上还出了一身冷汗,添茶时不慎手一哆嗦,将姬宇半边袖口打湿了。
宫人大骇,茶壶咣当摔在地上碎了个彻底,剩余的茶水洒了满地。
他颤颤巍巍猛地跪下,咚咚咚磕头:“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姬宇将脚稍微挪开了一点,避开了蜿蜒的水迹。他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磕头磕得起劲的宫人,看得宫人直犯怵,才悠悠开口:“朕何时说要你的命了。”
宫人趴伏在地,不敢说话。
这宫人的身影不禁让他想起德备才,方才的梦里又是嬴惑的死状,更让他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他粗重地喘了几声,终究是没按捺下火气,手指一动就捏碎了茶杯,怒喝道:“滚!!”
宫人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姬宇饶了他一命,又开始磕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他磕完头,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屁滚尿流地奔出了大殿。
姬宇看着他“滚”走,殿内安静下来,胸中的气闷骤然散了,莫名的空虚和孤独涌了上来。
姬宇看着虚空看了一会儿,回神,垂眸,看向自己湿淋淋的手。
在他眼里,手上的水竟逐渐加深了颜色,变成了淋漓的鲜血。
他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猛地将手握紧。
如果嬴惑真会如梦中那样出现什么意外,那还不如直接将所有的隐患尽数铲除,即使......要犯天下之大不韪。
·
一去一月有余,虞兮的修为更进一步。路缘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人面出现狐面的特征,眉心似乎浮现了妖印。片刻后,所有灵力又被虞兮收回,她又变成了普通少女的模样。
她缓缓睁眼,路缘紧张地问:“殿下,有什么不适么?”
虞兮笑了笑,道:“并无不适。”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灵力随心而出,凝在手里,冰晶凝成了一对双刀。
虞兮随意转了两下,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道:“可惜往日师父给我的刀没了,不然更顺手。”
路缘担忧又无奈又有些欣慰,道:“这个也漂亮。”
虞兮嘿嘿一笑,将手里的刀一抛,冰刀转瞬就没了踪影。她说:“漂亮有什么用,刀要利才好。”她又问:“伽尼什说送药的,什么时候来?”
路缘:“就是今日。我们一会儿过去,他们估计都将药煎好了。”
虞兮动作一顿,转头:“他们?”
路缘笑了笑,道:“还来了一位大周的大夫。”
什么大夫不大夫的,姬宇派来的还真会是大夫不成?虞兮期待起来,甚至有些期待就是姬宇自己来了。
二人准备了一番,用闻香玉到了北野场,找到伽尼什。
那时伽尼什正在自己摊位上煮着什么东西,拿着根棍子在大锅里搅啊搅。在靠近之前虞兮一点味道都没闻到,但是走到某个距离以后,扑面而来的药味差点将虞兮熏个跟头。
伽尼什心情不错,嘴里还哼着小曲。他换了新假肢,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似乎还想扭两下。
虞兮无语凝噎,小声道:“希望他拿来搅药的不是他换下来的胳膊。”
路缘看伽尼什手里的棍子实在有些拿不准,但还是只能说:“应该......不是吧。”
再近一点,虞兮从药味中分辨出了熬煮的药材种类,正是她用来治疗沙痢的药。她有些惊讶,却开到一个独臂老头老神在在地从摊子后面转了出来。
那人佝偻着身子,手拢在衣袖里,一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在虞兮眼里散发出一点淡淡的、别样的灵气。
那正是商泽。商泽看到虞兮来,笑了,拱手作揖道:“哦,殿下。”
虞兮愣了一下:“啊,你是......”
伽尼什介绍:“他是周国来的大夫。”
虞兮指了指煮着药的大锅:“这也是他让你煮的?”
伽尼什点头。
虞兮看着那一锅乌漆嘛黑的药欲言又止,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最后倒是路缘代为开口:“煎药最好在陶罐里,以免铁锅煮影响药性。”
商泽笑笑,声音也是伪装过的沙哑:“反正吃不死人。”
虞兮不敢苟同。
商泽又解释:“条件简陋,殿下见谅。”
虞兮摆摆手。
伽尼什本来汉话就不好,也不愿意跟他们多说,看药煎得差不多了,就转身收拾自己的铺子去了。
商泽笑着接过搅药的棍子,搅了搅又提起来,虞兮这才发现这是个柄比较粗的大勺。
商泽拿勺轻轻敲了一下锅沿,虞兮敏锐地察觉了什么东西变了,就听得眼前的独臂老人再次开口,开口却是青年人的声音:“殿下受苦啦。”
虞兮一愣,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却见周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意识到自己周围或许有个隔音阵。这声音也恁耳熟,虞兮回想一瞬,惊喜道:“商大人!”
商泽笑着点头:“哎。”
虞兮:“没想到太子哥哥竟将你送来了。”
商泽笑:“能者多劳。”
虞兮总觉得他这句话里有别的意味,却不甚明晰。虞兮并不多想,也不过问商泽想做什么,上前看药煎好了,便说:“我去叫人来盛药。”
商泽点点头,虞兮明显感觉那层隔音阵法消失了。她转身去找阿尔木,阿尔木带着一些尚且能动的贫民来领药。在施药的时候虞兮商泽都没说话,一时间只剩下舀药的水声。
阿尔木在一边站着,小小年纪还一本正经,竟有种莫名的喜感。
最后一个捧着碗的老妇人上前,虞兮也将最后一点药汁盛进她碗里。
老妇人看着盛满药汁的碗,并不走开,也不说话。虞兮以为她有什么疑虑,轻声问道:“怎么了吗婆婆?”
老婆婆闻言忽然抬头,虞兮这才发现她咬紧牙关、双目赤红,脸上松弛的皮肉一抖一抖,似乎隐藏了什么难言的情绪。
虞兮一愣:“怎么......”
“快走!”老婆婆猛地抓住虞兮的手臂,手劲大得惊人,“快走!!”
“走......?”虞兮不明所以,“走去哪儿?”
她说走,更多的像是说离开。既然如此,那就得有个要离开的起点。
虞兮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走不是指离开北野场,而是鬼蛮。
老婆婆激动地颤抖,道:“快走吧!快走!”
虞兮进一步追问:“为何要走?”
老婆婆过于激动,已经开始流涎了:“圣洁的神魂殁于血污......这不该,这不该呀......”
她颤抖得越来越严重,最后竟口吐白沫,手上的药洒了大半,碗还被死死地扣在手里。
路缘和阿尔木察觉不对,赶紧上前将老婆婆拉开,路缘麻利地给老婆婆掐人中抹白沫,等老人家缓过来了才松了口气,将人交到阿尔木手里。
虞兮还惊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路缘上前关心道:“殿下,被吓到了么?”
虞兮摇摇头,这么点场面她还不至于被吓到。
她只是震惊于老婆婆说的那句话——
“圣洁的神魂殁于血污”,是指自己么?自己会死在鬼蛮?
虽然虞兮早就设想过此去难回,但真正听到自己的死亡还是会遗憾和......难过。
商泽看了一眼虞兮,上前帮忙将老婆婆抬了出去,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安置好。回来时,虞兮和路缘正在说话。
商泽下意识地想拍拍手,刚要拍就想起来自己是独臂,于是隐晦地改了动作,最后在衣服上抹了抹手。
商泽对虞兮说:“殿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虞兮看向他:“好,跟我来吧。”
她拿出闻香玉,心念一动,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通天井。虞兮在踏入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商泽示意他跟上,最后进入通天井没了踪影。
商泽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也跟了进去。
走过通天井,几人直接进了虞兮的阏氏帐。商泽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这里被好几个阵法笼罩着。商泽稍微释放神识探查了一下,发现最外有一层禁止人进出的阵法,里面还套了一层隔音阵法。
虞兮:“我这里简陋得很,商大人看哪里舒坦随便坐就好了。”
商泽不挑,随便找了个垫子就坐下了。
路缘捧来一杯茶,商泽谢过,喝了一口,神识没收回来,在虞兮身上一扫,发觉有些不对劲。
商泽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虞兮:“殿下有些......不一样了。”
虞兮一愣,转而笑道:“是。”
商泽起身,对虞兮说:“劳驾。”
虞兮了然,伸出手来,商泽便开始给她搭脉。商泽送了一点灵力进虞兮体内,在她体内走了一遭,发现——
商泽一惊,猛地看向虞兮。
虞兮还是温温和和地笑着。
商泽收回手,眉心紧皱着,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你的妖化越来越严重了。”
之前他不是没通过自己下在虞兮身上的灵脉锁感应到虞兮妖化,但是他本就知道虞兮妖化情况不稳,感应到过几次妖化被压制就没了动静,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回来,虞兮的妖化竟都已经有妖丹了!
虞兮理了理袖子,道:“没事,我现在能用灵力了,在鬼蛮也更方便。”
商泽急道:“你这妖丹都出来了!之后呢?万一之后你永远变成妖兽了怎么办?”
虞兮淡淡道:“路缘姐不也是妖兽,没什么影响的。”
商泽:“你这是胡闹!”
他又问:“我给你下的压制妖化的灵脉锁呢?”
虞兮抿唇不语。
路缘这才想起来,一开始虞兮的妖化是被商泽的灵脉锁压制过的,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路缘也急道:“对啊殿下,商大人下的灵脉锁呢?”
虞兮看了她一眼,抿唇,道:“妖化愈演愈烈,被冲破后就没了。”
闻言商泽叹了口气。虞兮现在已经这样了,也不好再下一个。商泽看着虞兮,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虞兮点点头,又说:“拜托你不要告诉太子哥哥。”
商泽无奈:“我就当我不知此事,他自己发现了也别怪我。”
虞兮笑了一下:“好。”
商泽呼了口气,往后仰了仰,说:“好了,那我们来聊聊鬼蛮的血池吧。”
“啊,这个。”虞兮道,“旁的还不清楚,只知道......穆腾格已经可以彻底变成妖狼了。”
商泽一惊,问道:“可以变成妖狼?怎么变?很强?”
虞兮:“非常强,但是貌似不能自控,还得蒙塞尔来控制。”
商泽:“是哪种妖狼?是之前大周军队对付的那种,还是传说中的妖王护法?”
虞兮:“是妖王护法。”
商泽轻“嘶”一声,道:“麻烦了。”
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又说:“不过既然难以自控,那就还有对抗的余地。”
虞兮:“关于复活妖王,我们知之甚少,只知道血池能凭血脉生躯壳,若是心头血,造出来的躯壳就还有魂魄,只是没有灵根。我想鬼蛮造妖狼和那些诡秘的刺客也是靠这个,复活妖王也是。”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说:“只是我们不知道蒙塞尔到底想以什么方式复活妖王。”
听罢商泽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将消息带给姬宇。他也不强求一定要从虞兮这里得知什么,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虞兮也受制于人,不能随意走动。
他在阏氏帐内走了走,在四面的帐角停驻,手中凝了一点灵力,在阵眼处写写画画,最后拍拍手,对虞兮说:“好了,我微妙地改了一下外层的阵法,现在能出能进了。”
虞兮愣了一下:“能出能进......那这阵岂不是没用了?”
“只是对你们来说能出能进。”商泽笑笑,转头看了看帐帘缝隙里露出的阵法荧光,道,“也算是帮你们做了个藏身处”
虞兮微怔,莞尔道:“多谢商大人了。”
商泽摆摆手,道:“往日在京中你还活泼些,现在我倒不习惯了。”
虞兮肩膀微微垮下来,无奈又放松地笑了一声,道:“你说笑了。”
商泽也只是笑笑,便说:“我也得走了,这里不便久留。”
虞兮微微欠身:“那我就不送了。”
商泽点点头,掀开帐帘钻了出去,转瞬就消失了。
虞兮看着他离开,怔愣了片刻。
路缘上前,问道:“殿下,你的妖化真的没问题?”
虞兮摇摇头,转身回了榻上:“真的没事。”
路缘沉默地看着她。
虞兮:“姐姐,你帮我去准备热水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路缘点点头,转身走到了屏风外。
而虞兮坐在榻上,手轻轻地收紧。她手心里有一些细碎的冰晶,再细看,能看到手心显现了一些淡色的脉络。
她感受着体内妖丹的存在,它如同心脏一样鼓动着,输出一股一股淡淡的、带着妖气的灵力。
她按住胸口,想:果然,所有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即使这个代价惨烈非常,她也难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