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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番外壹·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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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宇看懂了嬴惑浑身上下溢出的震惊和疑问,但并不回答,反而对着小皇子说:“朕离开没几日,怎么规矩都没了?”
小皇子看了姬宇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嬴惑,才缓缓松手,对着二人依次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父亲。”
姬宇说过免礼平身,嬴惑还僵立着没动。
小皇子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抬头看向嬴惑。姬宇侧身对嬴惑说:“你不让他平身,他不会动的。”
嬴惑只好硬着嗓子说平身。
小皇子平身后又想上来抱嬴惑,被姬宇一个眼神定住。嬴惑察觉二人的暗流涌动,终究还是心软,俯身摸了摸孩子的头,道:“他看着也才五六岁,何必如此严苛。”转而话锋一转,质问姬宇:“但他是怎么回事?”
姬宇忍俊不禁,将嬴惑拉进屋里坐下,又斟了茶水,显然是准备促膝长谈。
姬宇将这小皇子是怎么来的明明白白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许多他自己当时的震惊和痛苦,平平淡淡地表示将这孩子留了下来。
“我并未给他取名,只准备你回来后再琢磨。”姬宇看嬴惑茶杯空了,便又倒上一杯。
嬴惑听得怔愣,呆呆地又喝了一杯茶。
小皇子也跟了进来,在一边坐着,坐得倒是规矩,就是双目定定地盯着茶壶,看着不似孩童天真。
姬宇看他盯着茶壶,便将茶壶塞进他手里,示意他给嬴惑添茶。小皇子抱着茶壶看了一会儿,才乖乖地给嬴惑倒茶。
他这样嬴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将茶壶从他手里接过,说:“我一切好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目前看来,姬宇并未给他一个正式的身份,但许多知内情的人都叫他小皇子,吃穿用度也是按皇子的规格来,恐怕日后还真会继位,接姬宇的班。
不过姬宇却悠然道:“我并不准备让他继位。”
嬴惑一愣:“为何?”
姬宇道:“我早已立誓,说不娶不子,结果又突然冒出来个儿子算怎样?不妥。”
嬴惑道:“但你这皇位终究还是有人要继承。”
姬宇喝了一口茶,道:“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便是。”
嬴惑看着他,忽然想通了什么:“你已有属意之人?”
姬宇轻轻点头。
皇位之事事关重大,即使是嬴惑也自觉不好多说。嬴惑喝着茶,看向坐在一边目光紧紧盯着茶壶的小皇子,看他脑袋随着茶壶被人拿来拿去而上下左右摇着,心中觉得他有些像未开智的小兽。
嬴惑看着神似姬宇的小孩,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伸手拿了块点心给他,看他抱着啃,又说:“那你的意思是......”
姬宇笑着说:“让他作为嬴氏子孙养在嬴府,光复嬴氏。”
嬴惑一愣。
姬宇道:“他课业尚佳,心性不坏,这些年养出来也算听话。灵根为噬元珠,想来修行天赋也不算差,日后不会辱没了你嬴家。”
小皇子似乎听懂了姬宇再说什么,也抬头看向嬴惑。
嬴惑和小皇子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
他点点头,同意了。
姬宇笑着,抬手示意道:“那你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嬴惑看向小皇子。小皇子也一直看着他,嬴惑心中怜爱,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皇子起身,走到嬴惑身边。嬴惑轻轻握住他的手,略略思索片刻,抬眼看向小皇子,道:“此后,你便是嬴氏的子孙了,是我的孩子,你的名字就叫......嬴回,可好?”
嬴回乌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嬴惑,重重点头:“好,父亲。”
嬴惑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小嬴回的脸,道:“真乖。”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见到我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你父亲?”嬴惑问。
姬宇在一边回答道:“我之前与他说过他的身世。”
但他没见过嬴惑,是怎么认出来的呢?小嬴回看出了嬴惑的疑问,耿直道:“父皇有好多幅画,是父亲你的。”
嬴惑一愣,转头看向姬宇。
姬宇微窘,摆摆手道:“随手一画,不值一提。”
从姬宇嘴里问不出什么,嬴惑看向嬴回:“你说,是什么画?”
嬴回答道:“十三幅肖像画,每一幅都略有不同。原本是有八幅,后来父皇每年拿回一副,总共是十三幅。”
嬴惑瞬间懂了这十三幅画代表了什么,他看向姬宇,怔怔道:“你怎么不与我说呢?”
姬宇就是笑笑,并不回答。
嬴惑起身,走到姬宇身边坐下,轻抓起他的手,道:“可否让我看看?”
姬宇回握住他的手,道:“不了吧。”他笑着,讲嬴惑的手执起凑到唇边轻吻,说:“我只希望日后再也不要将那些画拿出来了。”
嬴惑双唇微颤,垂首闭眼,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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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惑复生回京的消息压根瞒不住,当晚韩峰从军营回来见了嬴惑一面,抱着嬴惑哭得涕泗横流。久别重逢情难自禁,干脆将嬴惑拉着絮叨了大半夜,最后还是姬宇和枫娘实在看不下去,一人拉着一个休息去了。
次日韩峰也不去军营了,传讯让别人给自己顶班。一问为何不去,韩峰便大肆宣扬:嬴将军回来啦!
于是嬴府就受了垒得三尺高的拜帖,吓得嬴惑赶紧放出话来近十日闭关疗伤不见外客,不然嬴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不过这“禁令”自然拦不住一群和嬴惑交情颇深的人——
例如,商泽和夏无棣,第二日就提着美酒好菜不请自来。
二人对嬴惑的复生颇为稀奇,惊喜之余围着嬴惑团团转,商泽替他把脉时,还感慨道:“这复生一遭,身上的沉疴旧疾全没了,也是稀奇。”
夏无棣看嬴惑脸都白了些,惊叹道:“这灵胎还有美容养颜功效?手上的茧子都没了,你还拿得动长戟么?”
嬴惑左手还被商泽按着,闻言轻笑一声,右手一抬,只见瞬息之间一道白光从夏无棣面前闪过。夏无棣在战场上厮杀出了经验,下意识一躲,但即使是这样,胸口衣襟也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夏无棣惊呼一声,心疼自己的衣服。嬴惑施施然收起方才骤然出现的虎尾长戟,说:“这还没开始喝呢,就觉得我提不动刀了?”
夏无棣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衣服,也是讪讪地笑:“这不是打个趣,嬴大哥莫要较真嘛。”
“他就是那么个性子,嘴上没把门儿的。”商泽替嬴惑诊完了脉,说,“你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尽可放心。”
嬴惑冲商泽颔首笑道:“多谢。”
看着眼前的故人,嬴惑又感慨道:“我这一去多年,不知大周如何了?”
商泽:“陛下没同你说?”
姬宇无奈地轻笑一声,道:“我自己说岂不是邀功?”
嬴惑挑眉看他:“看来你很有信心,不是让我撞见贪官的时候了?”
商泽无情嘲笑道:“哈哈哈哈居然还有这一遭?嬴惑,就是要记功也别记在他头上,这几年他大半时间都在五尺道守着你,哪有时间处理政务!”
夏无棣在一边杵了他一下,小声说:“你说这个干什么!嬴惑一被感动,不还是把所有功劳全记他头上?”
商泽自知失言赶紧闭嘴,嬴惑失笑道:“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样的角色?”
商泽嘿嘿一笑:“那谁知道呢。”
不过这也就是插科打诨,这些年来商泽等人殚精竭虑姬宇不是没看见,该给的奖赏都有。而且这朝堂政事有甚好说的,商泽眼珠子一转,给嬴惑将京中八卦。
什么谁家姑娘嫁人,什么谁家公子高中;什么谁与谁又有了嫌隙,什么谁落马是谁设局。从家长里短侃到朝堂风云,也难为商泽留心了这么多,估计这是他枯燥从政生涯中难有的乐趣。
嬴惑对此兴趣不大,只是点头微笑嗯地捧场。他未来再入朝也是官复原职管军队,不会太干涉朝堂上的事。
商泽说得口干舌燥,夏无棣差点将二人带来的干果零嘴吃完。商泽尽兴地喝了口茶,说:“哎呀还是不比霍秋然,霍秋然可喜欢这些乐子,回京就到处打听,难为她一个大将军还跟未出阁的姑娘们混在一起听热闹。”
姬宇喝着茶说:“愿意混便混吧,听闻那些姑娘里也有几个有些修行天赋的,若能再给朕带出一个妇好将军,更好。”
霍秋然在战后被封了上将军,统领北境全军,以古时骁勇女将为号,封号“妇好”,即称妇好将军。
说起封号,就不得不说姬宇这个偏心眼的。夏无棣、尹弘二人都被封将,封号就是简简单单的“朱雀”、“玄武”,商泽封王也是“麒麟”,一说麒麟王,不知土到哪里去。倒是给嬴惑的封号,即使当时嬴惑本人并不在,也给得相当用心——封号“安远”,人称安远将军。
商泽和夏无棣等人念叨许久,说姬宇起这么个封号穷尽了一生的才学。
其实现在嬴惑回来,军中大抵也没了嬴惑的位置,只有个京畿军统领的位置,位衔倒是比夏无棣等人高一级,名义上说是全军统帅,但实际上没什么实权。
姬宇知道嬴惑不会领个闲职吃空饷,于是早就想好了该让他做什么——
“我想这军中人员散漫,各军水平良莠不齐,你当时在南阳当统帅督军练兵时效果很好,不如之后都由你来做教头练兵?”姬宇说。
嬴惑愣了愣。
姬宇怕他不答应,又拿来了具体的章程。
如今大多将领都是修行之人,从揽月堂的灵修院毕业后便参了军,会打架会修行,可不一定会带兵会打仗。姬宇让他当教头,就是让刚从揽月堂中出来的将领预备役先在他这里学带兵打仗,随后再投入军营当将领。所以他给嬴惑的差事实际上是全军教头,此后大周所有将领都是他的门生,虽明面上依然没有实权,但影响力和话语权是无与伦比的。
而且当年赢家就是干的这个差事,结果被先帝忌惮,后来惨遭灭门。
但此时,看着姬宇真诚的眼神和卷宗上一字一句的委任状,嬴惑万万说不出拒绝的话。
嬴惑低头,轻轻抚摸因墨水沾湿过而略显起伏的书页,沉默半晌后,终于回答:“......好。”
商泽将剩余的果干从夏无棣嘴里抢过来,说:“你回来这个时间可巧,正好霍秋然他们还在京中,不如定个时间聚一聚?”
韩峰闻言来劲儿了:“就今晚吧!昨夜军中猎了几头大野猪,我拿一头来,烤着吃!”
夏无棣最懂那些兵痞的性子,嘲道:“你拿得来?”
韩峰:“这有啥拿不来的!你等着!”
韩峰说着就风风火火出了门,嬴惑都没来得及拦。他无奈笑笑,说:“看来今日的晚宴非办不可了?”
商泽知道嬴府没有仆从,恐怕办不了大型宴会,于是说:“怎么,不乐意?我,钟彩儿,我们都来给你打下手!”
嬴惑这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商泽愣了愣,回过味儿来了:“嘿,你就等着这句话吧?”
嬴惑抚掌大笑。
说笑归说笑,该邀请的人还是得一个个去邀请。商泽说:“尹弘也知道你回来了,只是他拖家带口,还有一会儿才会过来,便不必去找他了。霍秋然应该在京畿军营里,顾矜伐就在他自己府邸上,魏容止和沈萋萋也在家,可能消息没有那么灵通,应当也快来了。”
刚说完不久,大门就又被敲响。屋内几人相视一笑一起走了出去,就见枫娘已经开了门,门外是尹弘一家。
尹弘夫妇俩手里还拎着酒肉,商泽一看就笑:“我就说你们会带酒肉来!”
他说着就迎上前,要接过酒肉。尹弘一错身道:“是送给你的么你就接。”
商泽笑道:“哎你猜怎么着?嬴将军今日大宴宾客,你这酒肉刚好用上~”
尹弘看向站在廊下的嬴惑:“是吗?”
嬴惑点头笑道:“是。”
枫娘道:“将军宴客早说呀!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她就接过酒肉去了厨房。跟在父母身后的尹执明左右看看,和屋里探头探脑的韩峦对上了视线,眼前一亮,一溜烟就跑走,跟韩峦、嬴回玩去了。
尹弘道:“来时我见霍秋然也在路上了,应当不久就会到。”
嬴惑点点头:“好,诸位先进屋坐着吧。”
尹弘应下,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钟彩儿笑道:“估计去找阿峦和小皇子玩了,我去厨房帮忙,你陪着嬴将军。”
尹弘笑道:“他哪里要我陪着呀。”转头又问:“要我陪吗?”
嬴惑笑着说不用,让他进屋吃茶,又看了姬宇一眼,二人一起去门口迎客。
正如尹弘所说,霍秋然过来了,嬴惑刚到门口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霍秋然的车马。然而从她车上下来的不止她一个,还有顾矜伐。
霍秋然朗声唤道:“嬴将军!”
嬴惑笑着应了,又看向顾矜伐。
顾矜伐与他许久未见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顾矜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嬴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佩服甚至敬仰嬴惑。
他下车后愣愣地看了站在嬴府门口的嬴惑半晌,才抱拳行礼道:“......嬴将军。”
嬴惑见到他也稍微愣了下神,随后笑笑,应道:“顾将军。”
霍秋然在一旁酸道:“你们俩还真是相敬如宾,有必要吗?”
顾矜伐无奈地看着她,霍秋然不以为意,哥俩好地揽住顾矜伐的肩膀,对嬴惑说:“听闻你回来,特意带了些好东西,这就让人给你搬进去!”
嬴惑好奇问道:“是什么?”
顾矜伐在一边说:“她从鬼蛮和哀牢淘来的宝贝,挺有意思,有的似乎对修行有益。”
嬴惑了然,对霍秋然道谢。霍秋然满不在意,帮着车夫搬东西;顾矜伐在一边扭扭捏捏,上前道:“我其实也给将军备了礼,比不得霍将军的贵重......”
“本也不用你们送礼,顾将军有这份心便好了。”嬴惑笑道。
顾矜伐却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是一把大刀。
这把刀足有一臂来长,刀身纂刻许多符文,刀柄上还镶嵌着一枚灵石,显然是一把特殊的法器。嬴惑有些惊艳地拿起挥了两下,只觉得这大刀似乎真能和自己的灵力相贯通,用起来相当顺手。
于是他收下了刀,对顾矜伐笑道:“多谢,还请两位进屋稍歇片刻,晚上会有晚宴。”
霍顾二人颔首回礼,说笑着进了屋。
姬宇蹭过来,指了指他手上的刀:“喜欢?”
嬴惑看了他一眼,道:“尚可。”说着挽了一个刀花,将刀顺势交到姬宇手里:“只是我已有虎尾长戟,用不惯大刀,还请陛下替臣保管。”
姬宇扬眉微笑,将刀接过:“那是自然。”
二人在门廊下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日暮时分。韩峰已经带着野猪回来,厨房那边飘来诱人的香气。
正在二人估摸着应该没人来了的时候,不远处又驶来一架马车,看起来就是来嬴府的。
嬴惑远远看去,问道:“是谁?”
姬宇看到车架上的龙纹,笑道:“是姬和来了。”
果然,车架停在门口,姬和与妻儿下了车。夫妻二人与姬宇嬴惑见了礼,姬和笑道:“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没想到没多少年你就回来了......京城变化可大,嬴将军可还习惯?”
嬴惑笑道:“这是我的故乡,自然是习惯的。”
此时站在母亲身边的小世子不错眼地看着嬴惑,脸上满是崇敬。
嬴惑注意到他,一看到他就总想到姬宇搞出来的那个孩子嬴回——他笑着弯腰,对小世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世子有些受宠若惊,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吾名姬临,见过嬴将军!”
嬴惑觉得这孩子十分可爱聪慧,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
姬宇看着他,也看着小姬临,面上浮现一丝笑意。
天色渐晚,府内也开始张罗着上菜了。姬宇说:“时候不早了,你们来得正巧,正要开席。”
姬和笑道:“那就叨扰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进门,又听见不远处传来车马声:“稍等稍等!嬴将军——”
嬴惑应声回头。
只见车架在门口缓缓停下,魏容止急急地跳下车,差点摔了一跤,堪堪站稳给嬴惑行礼:“嬴将军!恭贺嬴将军归来!”
嬴惑赶紧迎上去要扶他,笑道:“急什么!”
魏容止自己站稳,不用嬴惑扶。他笑了笑,又转身撩开车帘,只见沈萋萋也缓缓从车中出来。
看到沈萋萋,嬴惑不由得愣了愣。
嬴惑笑道:“恭喜魏大人,沈大人喜得贵子。”
沈萋萋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对嬴惑微微一躬身,笑着应道:“多谢嬴将军吉言。”
魏容止扶着她,对嬴惑笑道:“听闻将军归来,我们便也来沾沾喜气。”
“正巧,今日大家都来了,正在备宴。”嬴惑笑道,“多谢二位赏光,有请。”
魏沈夫妻二人微微一施礼,一起进门。
看着魏沈夫妻二人进了门,姬宇笑道:“这回应该到齐了?”
嬴惑点头:“应当是。”
姬宇:“那我们也进去吧。”
府内此时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几个孩子凑在一起,每人抓着一块肉啃着;商泽把捣乱的夏无棣一脚踢出厨房,在霍秋然幸灾乐祸的时候又在她屁股上来了一脚;顾矜伐和尹弘坐在一边老神在在地看着商泽几人笑闹,感慨着这茶不错,想着临走时得找嬴惑要一点;枫娘抡着锅铲做饭,菜品自然比不上平日里精致,但烟火气十足,而韩峰已经拒绝了四次还要来吃烤肉的嬴回。
钟彩儿陪着不怎么能动弹的沈萋萋坐在一边,切切查查地说孕期、月子里应当怎样养护;姬宇和姬和两兄弟凑在一起下棋,嬴惑看了一眼便远远地躲开。将要开饭了,枫娘叫了一声,吴王妃注意到,便起身拉着几个孩子去洗手吃饭。
酒肉依次摆上桌,主宾纷纷入席。夜色渐深,姬宇拿来几个耀眼的夜明珠,给这寻常又不寻常的宴会增添绝美的华彩。
在动筷之前,嬴惑起身,颇为动容地看遍了所有亲朋。他沉默着,半晌才释然地笑出来:“嬴某颠沛半生,磋磨归来,得诸位挚友,何其有幸。此间闲话不欲多说,请受嬴某一拜。”
他说完就拱手行礼,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
礼毕起身,嬴惑又捏起酒杯,说:“嬴某敬诸位。”
这回席间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接受了嬴惑的敬酒。
本来就是友人之间的寻常宴会,嬴惑敬酒也只是因为自己感慨,随后就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众人吃得尽兴畅快。嬴惑身边预留了一个座位,嬴惑将一杯酒放在这个座位前的桌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没人质疑这是为了什么。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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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惑回京后歇了半月,随后便入朝,正式受封为安远大将军,接受了姬宇委任的京畿大统领和全军总教头的职位。
同时,姬宇经过与嬴惑、摄政王姬和以及朝臣的多轮商议,认姬和长子姬临为义子,封为太子,自此开始养在皇宫中受专门太傅教导。
在姬临的太子受封礼上,嬴回首次以嬴氏嫡子的身份露面。不少大臣知道此子曾经是被陛下以皇子规格养在身边的,经此一役也颇为感慨,陛下与嬴将军情谊甚笃,在嬴将军不在时还帮为抚养子嗣。
只是其中情谊纠葛再无人知晓,也无人察觉二人对视时心照不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