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木吻青

133、血池

　　鬼蛮人终于发现北野场禁地有人闯入，大批士兵蜂拥而至，将千余联合军层层包围。

　　妖兽们纷纷便会自己的原型，各个壮如山岳，将鬼蛮士兵挡在外围，内部的联合军将士便不断地在内部放冷箭。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妖兽们不是铜墙铁壁也会受伤，联合军的箭也有用完的时候，灵力也有耗尽的时候。队内一名能够驭沙的将士操纵着沙龙将大批鬼蛮士兵们掀翻弄死，冲指挥作战的韩峰大吼：“韩副将！嬴将军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峰心中也着急，生怕嬴惑出了什么事。但他也只能安抚军心道：“嬴将军那边你放心！咱们顶住这些鬼蛮人就行！”

　　说着他也横刀砍死一名冲上来的鬼蛮人，动作不能停顿一下，扭身又一脚踹开另一个大叫着朝他冲过来的人。

　　这边战局紧张，嬴惑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没想到蒙塞尔竟然能控制血池，嬴惑一旦被血池的水流沾上，会被灼痛不说，也会像被沾上胶水一样难以行动，所幸他有通天井，不然在阵法内这么点狭小的地方，他还怎么打？

　　蒙塞尔站在血池边纹丝不动，看着嬴惑左右踟蹰地躲避血池攻击。

　　嬴惑心想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抓住弄死，转头看向血浪滔天的血池，抬手——

　　扑面而来的血浪似乎被一堵透明的墙壁给挡住了，血池的水流停滞了一下，又更加狂躁地汹涌起来。

　　可血池的活动范围在被不断地压缩，即使它再愤怒地咆哮，血浪也不得不被嬴惑压回池内。

　　蒙塞尔感受到了嬴惑和先前一样的禁锢能力，甚至更强了。他皱起了眉，微微抬手。

　　嬴惑察觉到蒙塞尔的动向，侧身一躲！

　　只见一枚血做的针直直向嬴惑刺来，被他侧身躲过。那血针落在地上就融化没了踪影，但嬴惑能感觉到这是蒙塞尔能力使用的诀窍。

　　或许沾上蒙塞尔就会出问题......嬴惑紧皱着眉，盯着蒙塞尔的一举一动。

　　蒙塞尔也看着嬴惑，目光中有些过于深沉的东西。对峙半晌，他轻笑一声，忽然猛地冲了上来！

　　他的速度太快，嬴惑很难确定蒙塞尔的具体位置，只能在感受到气息的一瞬间在那个方位凝成无形的屏障挡住蒙塞尔。

　　蒙塞尔猝不及防地撞在屏障上，果然，他手上沾着血。

　　嬴惑劈手就是一刀挥出去。

　　蒙塞尔仰头闪过，又顺势下腰几个空翻退到一边，在浓稠血雾的掩映下再次隐去了行踪。

　　嬴惑能感觉到他的身法并不算非常迅速，但是血雾极大地干扰了嬴惑对蒙塞尔位置的判断。嬴惑干脆紧贴着自己的身形凝成一层空间禁锢，也是屏障，主动去搜寻蒙塞尔。

　　血池还在汹涌咆哮，嬴惑在血池内飞速移动着，身形将血雾搅动起来。雾气流动间，他能看到似乎有人形也在移动，嬴惑瞬间反应过来，小臂上灵光一闪，化为同心契的银白护腕再次出现在他手上，而护腕紧接着又是一闪，一道电光悍然射出，直指那人影所在！

　　蒙塞尔见电光来者不善，一个飞跃躲过，原先所在的地方被电得焦黑一片，甚至那电光经过的血雾都被驱散出了一跳通路。蒙塞尔看着破了个口的血雾，心道不好。

　　嬴惑也反应了过来，护腕的光芒愈发耀眼，释放的电流凝成了一束电索，被嬴惑抓在手里，反手一甩！

　　啪！

　　电索破空之声极为刺耳，最后狠狠地甩在地上，所过之处血雾像是实体一样被破开，露出其后蒙塞尔脸色极差的面孔。

　　嬴惑干脆收起虎尾长戟，手中甩着电索，飞身袭向蒙塞尔！

　　蒙塞尔俯身躲过一鞭，伸手咋血雾里一抓，就有一把血雾凝成的长刀被他握在手上。下一鞭再袭来时，他抬手拿长刀格挡，柔软的电鞭直接绞在了长刀上，嬴惑再一拉，长刀倒是没有被卷走，而是直接断成两截了！

　　蒙塞尔暗骂一声，甩掉无用的长刀，然而下一鞭马上又甩了过来，他就地一滚，尽量忽视地面被电时恐怖的滋滋声。

　　嬴惑居然也能用姬宇的能力......蒙塞尔心说这样下去不行，还真能让他将血池毁了吗？

　　血雾于他无用，那血池呢？

　　蒙塞尔看了一眼汹涌的血池，在电索再次甩来的时候，手中瞬间凝出厚厚的一层血雾屏障，一把抓住电索的尾端！

　　电索被二人拉直，嬴惑不欲与他角力，猛力一拉，电索边劈里啪啦释放着电流消失了。

　　蒙塞尔甩掉手中沾上了电火花的血雾，五指成爪，掌心对着血池。

　　嬴惑看着他，飞身上前忽然消失，随后瞬间出现在蒙塞尔身前，手中虎尾长戟不知怎么又出现，而戟刃顷刻间就要朝着蒙塞尔的头劈砍下来！

　　蒙塞尔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几乎让他无法承受——只听得他大吼一声！

　　嬴惑在半空中陡然感觉到了什么，胸口猛地一痛，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还不等他反应，澎湃的水声已经到了耳边，下一瞬就被血浪直接拍了出去！

　　嬴惑被拍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来。他能感觉到血浪将自己拍开后并未离去，而是像蛞蝓一样直接黏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包裹住，吐出来的那一口血也直接被血浪吞噬了。

　　与血浪接触的身体灼痛感汹涌而来，嬴惑动了动，发现虽然动作凝滞，但不至于完全不能动。

　　方才蒙塞尔是直接控制血池将他给血池的空间禁制冲破了吗？现在胸口还有些疼，是空间禁制被冲破的反噬。

　　他似乎整个都被包裹在了血水里，此刻甚至还在被移动，悬空了。

　　血浪想要把他弄到血池里彻底吞噬。

　　嬴惑眼神一暗，眸中鎏光一闪，血水中的身躯就不见了踪影！

　　蒙塞尔显然也意识到了嬴惑的逃脱，不由得大为震惊，但通过血雾他还是能感觉到嬴惑的方位。

　　嬴惑甫一脱离血水，有一瞬觉得腿软，只怕这血水同时还吞噬了部分灵力。他站直了身子，抹了把脸上残余的血水，看向血池。

　　蒙塞尔的能力不足为惧，重点还是这个血池。方才姬宇的雷电似乎能够清除血雾，那会不会也可以摧毁血池？

　　嬴惑有了主意，直接开始调动灵力。

　　他眸中流转的鎏光越来越多，最后直接将瞳孔都染成了蓝色；束好的长发也被暴涨的灵力冲散，随着屡屡灵光在周身游动，他的长发也化为不染纤尘的白。

　　最耀眼的还是他手上的银护腕，其上爆出铮铮作响的电光，电光一直蔓延到虎尾长戟上，将嬴惑周身的一片区域全部照亮。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蒙塞尔，飞身上前。

　　蒙塞尔看着他的变化，心中直道不好，与他同时一步踏出！

　　汹涌的血水被他控制着形成一面盾牌，挡在血池面前，与嬴惑操控的雷电轰然相撞！

　　轰——！

　　血水被炸得漫天飞溅，嬴惑飞快戴上纯白面具确保视线不被血雨影响，直接无视被炸飞的蒙塞尔，长戟挥舞，又是一击落下！

　　电流落进血水中，将血池炸出了滔天巨浪。浪花都是一个个头颅一只只鬼手，尖叫着咆哮着冲上半空，妄图抓住什么一起回到血池里，却在片刻后两手空空地落回血池。

　　嬴惑微微皱眉，直接炸不行么？

　　他站在半空，蓄积了灵力，准备再来一击——

　　“住手！”蒙塞尔嘶哑地咆哮道，“你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吗！”

　　嬴惑动作一顿，手中却依然凝聚着大量电流：“你造的腌臜东西害死了多少人，还在乎这一个两个？”

　　蒙塞尔一时语塞，嬴惑又要将电流扔下，他急道：“但是你这样没法毁掉血池！”

　　嬴惑觑他：“你会告诉我如何毁掉血池？”

　　那自然是不会。蒙塞尔想到这忽然觉得好笑，便真的闷闷地笑了几声，看着嬴惑为了炸血池连融灵之术都使出来了，便笑得语法欢快：“哈哈哈哈哈哈......这血池自然是无法毁掉的。”

　　嬴惑知道这是胡扯，明明知无珠说过毁掉噬元珠就能毁掉血池，只是噬元珠在血池内部，估计被保护得极深，以自己的力量只怕还真没法轻易毁掉。

　　该死。

　　嬴惑看向笑得前仰后合的蒙塞尔，又想到路缘说过的蒙塞尔的生平。此人追求复殷只怕已然魔怔，不能拿他当正常人看待。

　　正在他思索犹豫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联合军被鬼蛮军队包围了！

　　蒙塞尔的笑声堪堪停歇，没姿没态地坐在地上笑道：“还是去救你的将士们吧，这血池，你折腾再久也无可奈何。”

　　嬴惑转头看向他，眼中再次闪起鎏光。

　　蒙塞尔意识到不好，飞身一跃，直接跳入了血池里！

　　嬴惑大惊，他本是打算将蒙塞尔就地斩杀，却没想到这厮还能这么干！血池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蒙塞尔又躲在了里面。

　　面对蒙塞尔，嬴惑真有种一身力气没处使的憋屈。他暗骂一声，飞身离开了血池阵法。

　　·

　　离开血池法阵，嬴惑才发现外面已经被鬼蛮人层层包围，得亏联合军有自己教的阵型用以抵抗，不然还真挡不下来。

　　他眸中鎏光流转，传音入室对所有人说：“朝我这边来！”

　　一次性给所有人传讯属实有些耗费灵力，嬴惑在那一瞬间感觉胸口都闷了一下。

　　他同时给众将士指明了方向，众人瞬间会意，不动声色地快速变换阵型，往嬴惑那边移动。

　　嬴惑看他们聚集过来，一扬手，将追击的鬼蛮士兵挡在外围，另一只手再一推——

　　无形的通天井将联合军众人吞没，直接消失在原地。

　　嬴惑看了一眼陡然失去目标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鬼蛮人，眼神冷冷的，抬手扔下一大团电流。

　　轰！！！

　　电流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爆炸开来，整个北野场被炸得血肉横飞。嬴惑看都没看一眼，转头也走入通天井消失了。

　　联合军回到原先驻扎的城池，此时南阳派来守城的官员已经到了。那官员见嬴惑等人回来，忙上前迎接，顺便问及战况。

　　嬴惑眉头紧锁，说：“情况有异，我得与陛下谈谈。此处你好生守着，如若实在守不住，保存战力为上。”

　　官员俯身行礼应了。

　　嬴惑又一个转身消失，去了姬宇那里。

　　姬宇的寝殿基本上已经完全收拾完成，可以开始日常工作了。嬴惑忽然前来，看到殿内整洁干净，很是愣了一下。

　　殿外还传来将士们操练和修缮皇城的声音，若不是如此，他还真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姬宇察觉有人进殿，从龙床后的密室上来，看清殿中人后，惊喜地迎上来：“你怎么回来了？”

　　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是不是鬼蛮出了什么事？”

　　嬴惑面色凝重，道：“我带兵去摧毁血池时，被蒙塞尔拦住。蒙塞尔本身不足为惧，而且他似乎身上还有伤，难以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但那血池实在棘手，我用你的雷电可以驱散血雾，却无法炸毁血池，更别说摧毁里面的噬元珠了。”

　　姬宇脸色也沉了下来：“竟会如此？”

　　别的不说，姬宇对自己的雷电相当有信心，他的能力在极致时还可以召天雷，怎么会无法炸毁血池？

　　“我们此时退回攻下的城中，我现在有些拿不准主意。”嬴惑轻轻呼了口气，“蒙塞尔必然已经知道我军在鬼蛮有一支专门去炸血池军队，此后行事更加困难。我该......怎么办？”

　　这还是嬴惑头一回拿不准主意去问姬宇的意见，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姬宇还是受宠若惊得想笑出声来。他强忍住脸色的喜意，强迫自己认真思考片刻，道：“不如与月氏王子说，干脆派大军直接压境，夺来的城池都可以交给月氏，我们只求给北线将士们减轻压力。”

　　嬴惑闻言默了默，半晌点头道：“也好。”

　　随后他又问：“我还是随月氏军队一同？”

　　姬宇点头：“是。”

　　鬼蛮所占土地虽多，但大部分是苦寒大漠，不宜居住；小部分宜居的草场经过血雾一番折腾，也几乎寸草不生了。这样的荒地月氏想要多少要多少，但月氏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不会要离月氏国都太远的地方，以免此后又与盟友大周起冲突。

　　姬宇又说：“目前北线几位将领，除了顾矜伐外，其余大多对战事没那么熟练，未来或许需要你支援。”

　　嬴惑瞬间就懂了，是需要自己用通天井带援军瞬间前往战场支援。他没什么意见，点头应下。

　　姬宇说完正事，又开始想着自己的儿女情长：“今晚不回去了，就在我这里歇一宿？”

　　嬴惑毫不意外他死性不改，无奈地笑道：“将士们都还在血雾里吃沙子，我怎么好躲在你这里软玉温香？”

　　姬宇一时心情复杂。

　　嬴惑毕竟是拒绝了他，心情自然有些不爽利；但嬴惑又说他这里是软玉温香，有种莫名的肯定，又让他心花怒放。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面上还是略带遗憾地说：“好吧，那你回去吧。”

　　嬴惑看着他一脸不开心，无奈地上前，伸手按在他心口：“有什么事，随时用闻香玉联系我。”

　　姬宇看着他身后缓缓展开通天井，捂住他按在自己心口的手，轻轻闭眼，应道：“好。”

　　虽仍是不舍，但嬴惑还是硬下心肠将手抽了出来，转身离开。

　　嬴惑回到鬼蛮后就马上用金羽小鸟给沙利文传讯，说明自己和姬宇的计划，并承诺鬼蛮西线的城池，打下来多少就给月氏多少。

　　沙利文听着都觉得这馅儿饼未免太大了，还笑道：“嬴将军确定？”

　　“当然确定。”嬴惑道，“只是或许我得时不时借一点月氏的兵，前去大周北线支援。”

　　嬴惑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借兵自然是没问题。二人敲定了细节，沙利文马上就带着大军直指鬼蛮。嬴惑前去接应，有沙利文和嬴惑相互配合，鬼蛮主力又并未守卫本土，月氏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到了距离单于庭不足二百里的呼厄城。

　　占领了呼厄城后，嬴惑等人暂且按兵不动，时不时派出小股兵力前往绍兰做戏，意欲将大周北线的鬼蛮军队引回来，减轻大周前线压力。

　　可惜计划并不总是成功，嬴惑刚与姬宇讲好需要增援就用闻香玉联系他，姬宇那边就真的传讯过来，说大军压境尹弘所在的历城，尹弘要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