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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上郡 ...

  •   顾矜伐与魏书豪在春猎上的闹剧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更多的人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例如姬崇徽,依然是在自己宫中无所事事。

      姬崇徽尝试着画画,在浪费了数十张好纸后,她终于把笔扔到一边,放弃了。

      一旁的侍女赶紧把洗手的水盆端上来,姬崇徽草草洗了手,在侍女的服侍下擦干净,又有侍女端上喝的茶水,给姬崇徽喂着喝了。

      一切做完,姬崇徽才活泼地走出内殿书房,从桌子上拿了块一直都准备着的糕点,问侍女:“靖武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侍女愣了一下,眼珠转了两圈,磕磕巴巴地说:“呃......奴婢不知。”

      姬崇徽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也没计较,道:“去拿大氅,孤要去找靖武玩!”

      侍女应下,出去外间拿衣服。

      姬崇徽等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间有奴仆说话:“参见太后娘娘。”

      姬崇徽还没反应过来,魏后就已经走了进来:“徽儿在做什么呢?”

      “母后!”姬崇徽笑着迎上来,伸手亲昵地揽着魏后的手臂,道,“儿臣一天到晚就随便玩玩嘛,倒是母后,怎么有空来找儿臣呀?”

      魏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最近没陪你,不高兴了?”

      姬崇徽嘟着嘴:“儿臣哪敢啊。”

      二人挽着手走到书桌后,魏后拿起姬崇徽不成样子的画,面带笑容地看了一会儿,道:“画得不错。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了?”

      “闲得无聊嘛,母后不要看了,画得不好!”姬崇徽脸颊微红,手忙脚乱地把纸张全部胡乱收起。

      魏后笑了两声,道:“实在无聊,我送你去宫外玩玩?”

      闻言姬崇徽一愣。她从小就被关在皇宫里不让出去,皇宫再大再好玩玩个十六年也会厌倦,但是即便如此——魏后也从来没主动让她出宫过。

      今日这是出了鬼了?

      春猎上自己的侍女请顾矜伐来教自己射箭,姬崇徽也能猜到有魏后的授意。她只是不知朝中事,不是痴傻,自然知道母亲想让自己和顾矜伐结亲。可顾矜伐现在背了官司,还是魏后母家的官司,魏后难道又要另择良婿?

      姬崇徽小心翼翼地说:“母后......您认真的吗?”

      魏后笑得和蔼:“当然是认真的——孤思及你长这么大都没跟京城的公子小姐们都打过交道实在不应该,所以允许你出去玩玩。”

      姬崇徽非常警惕,沉默着看了魏后片刻,谨慎道:“母后,我还是......不去了,我就在宫里陪您,哈。”

      魏后倒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孤没诈你,孤确实是比较希望你能多结交一些小姐......和公子的。”

      她在“公子”一词上落了重音,姬崇徽瞬间就明白了魏后的意思:她这是想自己多出去结交人,找个合眼缘的嫁了!

      姬崇徽悚然道:“母后,我......”

      但是她转念一想,魏后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之前都有一种要把自己安置在风波之外的意思,现在难道是已经有驸马人选了?

      魏后像是听不出来她的犹疑一样:“现下能配得上你的公子也只有几个,你觉得谁比较好?”

      姬崇徽头皮发麻: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怎么知道!

      魏后:“你觉得顾矜伐怎么样?”

      姬崇徽:你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姬崇徽觑着魏后的脸色,小心道:“顾矜伐......不是还背着官司吗?”

      魏后的神色淡了些,轻声说:“是啊。那你觉得呢?”

      姬崇徽又惊又懵,结结巴巴地说:“儿臣......儿臣不知......”

      “也是。”魏后笑笑,“不过你与他在春猎中也有交集,觉得此人如何?”

      姬崇徽看出来魏后是打定了主意要问她的意思,咽了口唾沫,斟酌着道:“那就恕儿臣不敬......”

      魏后鼓励地点点头。

      姬崇徽飞快地说:“我觉得他比小叔叔好。”

      小叔叔就是魏书豪。

      魏后了然,笑了。

      “但是......”姬崇徽又说。

      魏后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姬崇徽硬着头皮说:“我还是......不喜欢顾矜伐。”

      魏后微微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和姬崇徽闲聊几句,就离开了。

      姬崇徽看着魏后离开的背影,有些忐忑地抚了抚胸口,心想: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

      北疆,上郡军驻地。

      近日鬼蛮进犯越发频繁,先锋军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嬴惑跟着封长乐去清理战场,主要是把战友的尸体就地烧了,给敌方补个刀,或者捡一些战场上遗落的战利品充公。

      嬴惑身上也有伤,轻轻喘着气,用火折子把一堆尸体点着。火势大起来的时候他退后了几步,看着火堆默默为死去的战友祈福。

      封长乐走过来,又把一具尸体扔进火堆,叹了口气,道:“前几年也不用这么麻烦,唉,都因为鬼蛮整出来那些妖狼。”

      嬴惑心情很沉重,转头看向封长乐。

      封长乐继续说:“妖狼会吃尸体啊,吃完了还会变得更强......为了不让弟兄们死了也被糟蹋,只能麻烦点了。”

      嬴惑点点头,又看向火堆,沉默不语。

      鬼蛮放出妖狼的时候并不多,嬴惑也只寥寥碰见过几次。但是一旦放出妖狼,几乎无人可挡,每次都是先锋军拿命去填,据封长乐所说,这几年已经换了十余任先锋军首领了,频率比以往高了两倍有余。

      “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封长乐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嘶了一声,拿剑杵着地往回走。

      嬴惑点点头,去招呼一起来清理战场的其他人。

      往回走的时候,嬴惑看到封长乐走得越来越艰难,赶紧上去扶住他:“将军,您......”

      封长乐摆摆手不要他扶,说:“我没事。”

      嬴惑强行扶,道:“将军伤得这么重,就不该一起过来。”

      封长乐嗤笑一声:“这点小事我都做不了了?”

      嬴惑不回答,反而说:“将军回去闭关休养几天吧,鬼蛮经此一役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进犯了。”

      封长乐看了脸色苍白的嬴惑一眼,道:“你也受了伤,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嬴惑点点头:“嗯。”

      军中条件艰苦,正儿八经的闭关场所肯定不会有,只能把自己睡的营帐封起来,避免旁人打扰。封长乐回了自己营帐闭关疗伤,嬴惑想了想,去了营地边的小河。

      营地旁有一条小河,很小,水流仅仅没过脚踝,水也不算清澈。如果战事惨烈,这条河的水还有可能是红的。

      但这就是两军将士的日常生活水源。

      嬴惑蹲在河边掬了把水洗脸,又掏出布巾沾湿了擦身子。恰巧韩峰也在这边,看他过来,同他打招呼。

      “过来打水?”韩峰笑问。

      嬴惑点点头。他肩膀上有一道刀伤,嬴惑避开此处,小心翼翼地擦洗身子。

      韩峰看了一眼,觉得这伤看着都眼热,嬴惑却仿佛已经习惯,神色淡然。

      韩峰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又问:“你看起来也不像之前吃苦的......而且你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回来加入先锋军也没怨言,看起来你还挺高兴?”

      嬴惑笑笑,没回应。

      韩峰又继续说:“别人进先锋军都要死要活的,就你还挺乐呵,不过你也确实厉害,这么点时间,都成百夫长了。”

      嬴惑笑道:“过奖啊。”

      对于先锋军军士来说,百夫长只是虚名,顶多是加了点俸禄。而且加入先锋军了就不能退出,只有升迁或是......死亡。

      “我感觉你肯定是有什么使命才又回来的。”韩峰信誓旦旦地说,“例如什么要保家卫国之类......”

      “我当个马前卒保家卫国?”嬴惑忍俊不禁。

      “嗨呀就是那个意思。”韩峰说,“看你这么抛头颅洒热血的,我也想加入先锋军了。”

      闻言嬴惑的笑容僵住了,沉默良久,说:“你还是别了。”

      韩峰听出来他情绪不对,摆摆手:“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我也知道我和你们比连个蚂蚁都算不上。”

      嬴惑一愣:“也不是......”

      韩峰摆手,道:“你还要洗吗?有点冷,我想回去了。”

      嬴惑本来站在水里,闻言想上岸,忽然感觉自己怀里揣的闻香玉轻轻地震了起来——是姬宇找他。

      于是他只能说:“我再吹会儿风。”

      韩峰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韩峰走远,嬴惑才把闻香玉拿出来,注入一点灵力,姬宇的声音传出来:“嬴惑?”

      嬴惑嗯了一声,说:“怎么忽然想起找我?”

      姬宇那边沉默了片刻,道:“想问问战况。”

      “霍将军不是每次打完都会给你发奏折吗,还要问我?”嬴惑在面对姬宇的时候莫名放松下来,坐在河岸边,把脚放在水里泡着,感受河流的抚慰。

      姬宇没回答他,只是问:“我现在能过来吗?”

      嬴惑抿唇,道:“别了。”

      姬宇也沉默了,嬴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准备斟酌词汇安慰他一下的时候,姬宇又开口了:“魏后问了兮儿的婚事。”

      嬴惑一惊:“婚事?”

      “我没同意。”姬宇说,“魏后找的亲事,我不放心。”

      嬴惑松了口气:“那就好。”

      姬宇捏着闻香玉的手紧了紧,又说:“你累吗?”

      他没有直接问嬴惑受伤没有,只是问他累不累。

      嬴惑道:“不累。”

      姬宇信不信不知道,反正他说:“军中的日子比以往有趣多了,保家卫国,多豪迈啊。”

      姬宇半晌没说话,开口就说:“你要是觉得累,随时可以回来。”

      嬴惑先是一愣,转而笑道:“军权不要了?”

      姬宇:“还有别的办法。”

      嬴惑这才反应过来姬宇是说真的。他赶紧说:“我真的不累......小时候父亲也不是没带我进过军营。”

      姬宇嗯了一声,似乎还是不信,说:“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嬴惑微微松了口气,道:“好。”

      沉默下来之后,姬宇想了想,觉得既然和嬴惑合作,就应该要和他分享京城的局势,于是他讲了自从春猎以来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隐去了自己和魏书豪的筹谋,也隐去了揽月堂密室中存在的证据。

      嬴惑听完,沉默半晌,沉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姬宇没应声。嬴惑离开京城太早,魏书豪的恶名还没传出去,自然想象不到他的疯狂。

      嬴惑有些犹疑:“揽月堂清流一派一直以来为国为民,怎么会这么招魏家记恨?”

      姬宇隔了一会儿才说:“争权夺利,大抵如此。”

      嬴惑并非不懂这些,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当年嬴氏的惨案也有揽月堂一派的助力。他估计着如果姬宇要为当年的五族案翻案,还得借助揽月堂的势力,会保下惹了官司的顾矜伐。

      他以为魏书豪的发疯是因为魏氏想重现当年扳倒五族的情景,只是执行上出了问题,魏书豪不受控了。

      嬴惑思索片刻,说:“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在军中挡住鬼蛮,你安心安内。”

      一个先锋军军士夸海口说自己帮皇帝挡住鬼蛮,让别人听到肯定会笑掉大牙。但是姬宇很认真地说:“好。”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别人会生疑。嬴惑刚想结束通讯,姬宇赶紧说:“保护好自己。”

      嬴惑愣了一下,笑着回复:“你也是。”

      ·

      次日嬴惑去找霍炳秋,霍炳秋正在和封长乐商议什么事。见嬴惑来了,霍炳秋便开门见山:“你来了!我们正在说侦察营的事。”

      嬴惑颔首,问道:“我能做什么?”

      霍炳秋道:“此时战事稍歇,却也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北上去鬼蛮的驻地探查一番,多了解一点,下回再战,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嬴惑没什么意见,应道:“我与你们同去。”

      霍炳秋大笑道:“我正有此意!”

      他又说:“我们此番前去侦察者不多,我亲自带队。”

      军中缺人,往日都是先锋军代行侦察营的工作,主帅也从来没有亲自带队过。封长乐这个时候也在劝霍炳秋不必亲自去。

      封长乐:“将军你还不信任我啊?怎么非得亲自去呢?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军中无人坐镇,鬼蛮又打过来了怎么办?”

      霍炳秋:“我在军中待了大半辈子,去侦察比你打的仗还多!怎么可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封长乐急道:“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嬴惑看他们吵闹,忙出声道:“我的能力比较异乎寻常,应当能保住霍将军,不至于军中无人坐镇。”

      霍炳秋便对封长乐说:“你看嘛!”

      封长乐只好妥协。

      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都是先锋军中此次药去侦察的士兵。霍炳秋点过了人,把众人分为几个小队,让几位开了灵根的人带队,分头侦察敌营情况。

      临行之前霍炳秋向诸位将士嘱咐道:“此番侦察并不为杀敌多少,获取情报亦需智取,最重要的是,诸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众将士得令,纷纷出发。

      嬴惑开了灵根修为不错,自然是小队长之一。他队伍里的除了几个先锋军的人,还有两个普通军士自愿报名参加侦察。

      出了营地就是大漠草原,毒蛇毒虫风沙野兽,处处都是危险,处处都得小心。嬴惑让几位军士注意着附近的风沙和野兽,自己释放神识去勘察哪里有鬼蛮的气息。

      探查了半日无果,小队已经深入大漠很多了,嬴惑当年还是“白无常”的时候更深的大漠都去过,没当回事;倒是队伍里的其他人打退堂鼓了。

      一人说:“已经深入沙漠腹地了,到现在也没找到鬼蛮,应该是......找不到了吧?我们不如......就此返程?”

      嬴惑回头看了他一眼,是自愿来侦察的一个人。

      他淡淡地看了此人一眼,道:“你若想回,此时我便能送你回去。”

      此时只是深入了沙漠,并未遇到鬼蛮。嬴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那个要离开的士兵,那士兵顿时窘迫起来,道:“不......不必了!我们继续吧。”

      嬴惑便继续带队往前走。

      又走了有一刻钟,先锋军军士问嬴惑:“唉,寅伯都,你还没探查到鬼蛮吗?”

      嬴惑身形微顿,说:“找到了。”

      随后他又补充:“但是气息太微弱......还带着血气,我有些不确定。”

      先锋军军士第一反应就是要顺着气息找过去,但是随即又想起霍炳秋的嘱咐,最终也犹疑地看向嬴惑:“寅伯都,我们去吗?”

      “去。”嬴惑盯着鬼蛮气息的来源处,道,“只是我们需要隐匿一下气息。”

      其余人疑惑地看着他。

      寻常人不具备隐匿气息能力,这里也只有嬴惑一个人开了灵根。

      也不用别人多说,嬴惑在手指上凝出一点灵力,在虚空中飞快地画出一个符印,符印一画完,就有一股淡淡的光从符印上散发出来,笼罩在众人身上。

      嬴惑:“好了,跟上。”

      其余人点头,紧紧跟上嬴惑的步伐。

      越往前走鬼蛮的气息越浓,血气也越浓。嬴惑逐渐皱紧了眉头,在血气陡然加重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也拦下了身后的将士。

      这血气浓得常人也能闻到了。先锋军军士皱眉问道:“这血腥味......”

      嬴惑将自己的神识更远地释放出去——他感觉前方没有战斗,毕竟没有打斗的动静。

      神识往前探,还没看到任何情景,嬴惑就陡然被刺激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前方不仅有浓烈的血气,还有厚重的杀气和鬼气——

      发生了什么会有这样的气息?

      先锋军军士不确定道:“寅伯都,我们还继续吗?”

      “继续。”嬴惑思量片刻,道,“不过你们就别去了。”

      先锋军军士一听就急了:“我们怎么能不去!我们不去不就成逃兵了吗!”

      “你们不是逃兵,你们有勇气一起来侦查就已经证明你们是优秀的战士了。”嬴惑回头,坚定地看着他们,“但是这一次你们真的不能去,太危险了。”

      众人愣愣地听他说:“这血气里的煞气和鬼气太重,我怀疑鬼蛮部队在做一些肮脏的献祭,这很危险,你们没有开灵根,你们不能去。”

      “好……好吧。”几人终于松口,但还是不放心:“那你呢?”

      嬴惑微微笑了笑,说:“我自有方法脱身。”

      他说着给几人加固了隐匿气息的符印,又让他们找个掩体躲风沙,随后就一人走进大漠之中,逐渐看不清了身影。

      他一走远,就戴上了他当初和虞兮一起游击鬼蛮时的面具,心念一动,通天井触发,他一瞬间就到了血气极浓但尚且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鬼蛮营地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虽然外面有点风沙,但是这对经常在风沙中行军的鬼蛮人有障碍吗?

      嬴惑隐匿气息,像鬼魅一样在营地中穿梭,寻找瘆人血气的来源。

      忽然,他听到打斗声。

      ……似乎是封长乐和霍炳秋!他们和鬼蛮人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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