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云间竹雨

43、撞破

　　大门被推开。
　　脚步越来越近。

　　姜允珠想起上次，也是刚好让何夕撞见。

　　“姜姐——呃，你们……”
　　何夕的声音比预料之外更快地在门外响起。

　　然后，戛然而止。

　　姜允珠还揪着男人衬衫的领口，指尖从脖颈划过，留下条扎眼的红痕。他的手垫着她的后脑勺，温热气息尽数扑在面颊上。

　　他抿了下唇，眸中是仍未完全散去的焦急。

　　何夕愣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即使之前略有猜测，但真见到了，冲击力还是有点太大。

　　突然，她“嗙”地把门合上，站在外边，声线略微颤抖：“那什么，我其实没有回来，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来借个充电器。”

　　等齐川走后，姜允珠立刻挪到何夕身边解释。

　　何夕啧啧几声，根本没信，还手在鼻子下扇着：“恋爱的酸臭味啊。”

　　对演员来说，恋爱不算大事，只要不乱来又遵纪守法，随便怎么谈。何夕对她谈恋爱并没太大意见——再说，之前撞见的那次她就隐约有所猜测。

　　“不过，正好你要去那个综艺。不如等综艺结束后，炒作一下？你和他商量好，录综艺期间我就找水军和营销号放点消息。你最近刚有点热度，最适合趁热打铁……”

　　还没说话，姜允珠就打断她，难得严肃：“不要。”

　　“以前不是就说不炒这些的吗？”姜允珠抿了抿唇，认认真真望向她，“我不喜欢这些。”

　　“那是以前。”何夕恨铁不成钢，指着电脑屏幕道，“大家都爱吃瓜，这样的瓜能给你带来的流量比不知道多少部没有水花的剧要好——再说作品，作品也得是好作品，你现在的咖位拿的到好剧本吗？”

　　四下骤然安静。

　　姜允珠握紧拳头，咬唇。

　　“姜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夕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忙慌乱地要解释。

　　姜允珠却已经打断她。

　　“没事。”姜允珠摇摇头，冲她扯出个微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再说了，你说的又没错。”

　　斟酌着语言。

　　“可是炒作的事，我们就是之前说好了，一直都不这么干。而且我和齐川，”
　　他的名字说出口，姜允珠才觉着声音涩然，顿了顿：“没在一起，真没在一起。”

　　何夕觑着她的神色，瞧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耸耸肩道：“好吧。”

　　她有心想要再为方才无心的失言解释。

　　姜允珠看出来，先她一步起身，边伸懒腰边笑道：“我去给你拿点喝的。”

　　/

　　之后几天，何夕都待在她这。
　　春节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也过去了。

　　姜允珠正要出门，对着镜子刚把领口打理好。

　　“卧槽！”

　　她被这声吼吓到，忙往里冲：“怎么了？”

　　就见何夕握着手机，面色涨红，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竟然把我拉黑了。”

　　“谁把你拉黑了？”姜允珠也跟着拧眉。

　　何夕用力将手机揣进兜里，一下泄了气，抱着脑袋跌进沙发里：“就一个导演，我看中了他的剧本，角色应该适合你。结果接洽还没几次，他就把我号码拉黑了。”

　　“做人怎么这样啊。”何夕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听见她这么说，姜允珠也不好受，又想起前几天她说的话。她抿抿唇，掩着沮丧安慰道：“辛苦你了。不要紧的，又不是没活干了，这不是有个新综艺吗？我先跑着，万一火了不就有剧本？”

　　“你还有看中哪个剧组吗？我再去接洽一下。”何夕记得她春节期间一直在看国内外招人的剧组。

　　有倒是有一个，但……
　　姜允珠点点头又摇摇头，叹口气：“我自己先联系一下，有希望再和你说，你那边也辛苦帮我再联系剧组。”

　　“行。”何夕没有推脱。

　　姜允珠出门了。

　　今天是《心动计划》录制的第一天。
　　导演说没有剧本，真实就好。

　　来的四对嘉宾里，只有一对是真情侣。但这对情侣是谁，就连他们这些参加者也不知道。

　　节目组为他们准备了神秘礼物。情侣要做的是捂好不表露出来，假情侣要做的就是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真的。
　　等到最后一集，四对嘉宾都投票投出自己认为的真情侣。票数最高者如果是真情侣，假的三对每人都有一份神秘礼物；但如果票数最高者是假情侣，真情侣获一份大礼物。

　　怎么看都像是假方容易赢。
　　姜允珠来得早，但房内早有了人。

　　“姜、姜前辈。”做着的人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向她打招呼，活像她会吃人似的。

　　“好久不见。”姜允珠也忙回道。

　　正式录制前，名单对他们都是保密的，她也不知道原来沈思哲参加了这个综艺节目。

　　想起沈思哲就想起……

　　“您好，有人吗？”甜甜的嗓音骤然响起。

　　姜允珠扭头。
　　果然见是葛芸。

　　她是跟几个人一起来的。

　　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格子衫，面上还挂着那副温和有礼的笑容；女的呢，妩媚高挑，一头金灿灿的大波浪卷。

　　姜允珠几乎想扶额叹气。

　　冤家路窄，这全都来齐了。
　　先是沈思哲，然后葛芸、艾莉、宋寅，都是老熟人了。

　　节目录制期间，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她和沈思哲都忙走过去，笑吟吟地伸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们也都回道。

　　只除了艾莉。
　　艾莉双手环胸，扬着下颌，一副完完全全不合作的模样：“抱歉啊，我不想握手。”

　　她上综艺一直是这种态度。粉丝看了都说好，都说她是真性情女王行为。

　　不握就不握呗，谁还非得和她握手吗？姜允珠不甚在意地收手，一旁的沈思哲，却因这番对待脸颊爆红：“对、对不——”

　　“喂，你道什么歉啊？能不能有点脾气的？”葛芸蓦地出声打断。

　　……这节目不是开始录了吗？
　　姜允珠瞠目结舌，没忍住多看葛芸一眼。葛芸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哼一声，掐着声线嘟嘟囔囔：“又不是你的错嘛。”

　　宋寅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含笑站在一旁。只在这会儿，温声开口：“生我气就算了，怎么还迁怒别人？”

　　像在炒cp，也像在替葛芸方才的失态打掩护。

　　艾莉撇撇嘴，沈思哲垂着头不说话了。

　　这几人扑朔迷离的关系。姜允珠看着只觉得脑阔疼，忙不迭退回原位，打定主意一点不参与。

　　室内布置着隐藏摄像头，从一进门就开始录制。
　　每个人的“情侣搭档”都是不清楚的。但在进门前，导演会告诉他们一个数字，对应座位，坐在同一张双人椅上的就是他的搭档。

　　装也要装的和搭档很熟。
　　谁上综艺都不是奔着输来的——尤其是获胜者，明显流量和宣传都有大好处。

　　姜允珠“啪”地把自己丢进沙发里，看着他们在远处热络攀谈着。

　　但她坐了下来，站门口的那群人也跟着找到对应自己数字编号位置坐下。才刚坐下，合上不久的门又被打开。

　　人影没见到，就听见声爽朗的笑声。

　　“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就我年纪最大啦？”

　　总共四对嘉宾，八人，女方已经来了三位。这最后来的，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好几年前就息影的影后秦方悦。
　　说是秦方悦年纪最大，但她也才刚到四十，仍算年华正好。又保养得不错，完全不见半分老态。

　　卫衣工装裤，秦方悦蹬着厚底鞋大步往里走，有着和他们全然不同的松弛感。

　　葛芸嘴甜，立刻迎上去热络笑着：“秦前辈好。您哪里老啊，一进来就把我美得移不开视线。”

　　秦方悦微微一笑：“客气了。”
　　却没再多说什么的意图，找到自己的位置，交叠双腿，掏出手机惬意刷着。

　　“姜前辈，你觉得剩下两个人会是谁啊？”沈思哲的位置挨着她，凑近了问道。

　　姜允珠摇摇头：“等会来了就知道。”

　　每个人来的时间是节目组安排好的。
　　她扫眼四周，宋寅和葛芸坐在一处，沈思哲和艾莉坐在一处，她和秦方悦的位置是空的。

　　视线掠过秦方悦时，女人突然抬头，远远冲她友好一笑。

　　她们认识吗？
　　姜允珠不明所以，却也笑着回应。

　　时间滴滴答答。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

　　室内热络得过分，吵得人头疼。姜允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寻了个借口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一出门，果然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她上个厕所，又在外头磨蹭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走回去。只是这回，屋内明显安静不少。

　　姜允珠也没放在心上。
　　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完全到齐。她第一眼看见秦方悦身边，正和她低声说话的男人。

　　先是一愣，俶尔双眸发亮。

　　文、文书和前辈！
　　她家里还贴着他的海报呢。

　　姜允珠连推开门的动作都变快不少，余光没忍住地瞥向那位穿着西装马甲、魅力十足的中年男子。

　　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演员。
　　没想到竟然可以在综艺里遇上。

　　姜允珠乐得眉眼弯成月牙，已经盘算着去向他要个签名。

　　可这份笑意，在门完全打开时荡然无存。

　　在她旁边的位置，和她一把的双人椅上，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身姿笔挺，宽肩窄腰，和那日来她公寓一样的毛衣西裤。

　　放出去的目光差点撞上投来的目光。
　　姜允珠立刻扭头，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她看着秦方悦，看着文书和，也看向葛芸、艾莉、沈思哲，把这圈人来来回回看了个遍。
　　完全没给身侧人半点目光。

　　那股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却愈演愈烈，萦绕身侧，完完全全忽视不掉。

　　寂静片刻。
　　在她阖眼假寐前。

　　身边突然有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男人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嗓音低沉，刻意压低了，用只有她能听得见的音量，稍显不满地问：“你不打算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