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卓落》芊芊之鹤

7、太子遇袭

　　卓然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殿下？”萧杨叫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他沉默许久。
　　久到萧杨和如风都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可他却缓缓转过身，二人微微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的眼中一片清明，他们便知他已下了决定。
　　殿下向来是果断的人，他一旦决定做什么，就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叫赤鸢来。”
　　“是。”
　　萧杨和如风应声退下，没有人看到窗边的地面上那一滴尚未干涸的水迹。
　　坐在那里，卓然想起与余落落的初见，她也是如今日这般，义无反顾。
　　那时他七岁，和外祖父去宁国寺祭拜母妃，外祖父在大殿内听高僧讲佛法，他追着一只很好看的鸟，去了后山。
　　有两个纨绔子弟看他年纪小，生了坏心思，想要捉弄他。
　　余落落就那么凭空飞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她个头小小的，可身上的气势却十足，坚定又勇敢。
　　那两个纨绔子弟见到这情景，也错愕一下，但他们可没打算放过这两个小屁孩儿，将他俩推倒在地一顿胖揍，余落落咬住其中一个人的手不松口，把他咬得鲜血淋漓。
　　那两个纨绔子弟气不过，就抓来一条蛇咬他们，余落落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护在身后，被那吐着尖牙红信的蛇给咬了一口。
　　她顿时哇哇大哭，那时卓然才知道，原来她心里那么害怕。
　　她的家人循着哭声找过来，幸好那条蛇没毒。
　　余落落擦擦眼泪，走过来拉起他的手，“你以后若是被人欺负了，可以来天信山庄找我，我帮你报仇，等我长大就嫁给你，一直保护你。”
　　卓然自小生在皇宫，总觉得周围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而那日他却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女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余落落走远，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对幼年丧母，孤苦无依的他来说，这份保护来得太过珍贵，足以让他铭记于心。
　　余落落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奋不顾身地挡在了他前面，他的内心被深深触动了，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这份承诺被卓然深深记在了心底，她许下这个承诺，他就一直等她来实现诺言。
　　他不知她姓什么，却记住了天信山庄，还有她腰间那块造型别致的玉佩。
　　那天在四皇子府见到那块玉佩，他便可以确定，那女子就是她！
　　她就是父皇要赐婚给太子的人。
　　……
　　皇家别苑
　　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月末，太子在回京的路上了，宫里已经开始筹备庆功宴。
　　余落落与太子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了，她还召了余落落进宫几次，赏了些不常见的玩意儿，让她没事多去凤华宫走动走动。
　　今日又在凤华宫待了一上午，用过午膳才回来，装淑女装得累了，余落落此时已经入梦会周公去了。
　　睡得正香，海棠急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姐，快起来！太子殿下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啊？”余落落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
　　“太子殿下回程的路上遭遇刺杀，生死不明！”
　　“什么？遭遇刺杀？”
　　海棠点点头。
　　余落落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道：“人呢？现在怎么样？”
　　“还在路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海棠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有人影窜出去。
　　“小姐，你穿着寝衣呢！寝衣！”海棠抓起外袍在后面狂追。
　　余落落跑得飞快，根本没听见海棠的喊声，耳边呼啸而过全是风声。
　　刚跑到别苑门口，迎面便撞到一个人怀里，被他一把拉住了。
　　“去哪儿？”
　　是六皇子。
　　“太子怎么样？还活着吗？”她抓住卓然的袖子急切问道。
　　“你很在意他？”卓然盯着她的脸道。
　　“他在哪儿？”余落落又问了一遍。
　　卓然没有回答，她试图挣脱，他却没有松手。
　　“你面纱忘带了。”卓然好心提醒她一句。
　　余落落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那个……我……”
　　“回去！把衣服穿好，我有消息带给你。”
　　余落落慢慢平静下来，跟在他后面走回去。
　　“你与太子并未成婚，他是他，你是你，他的一切你不需要去背负。”卓然站在敞开的窗前，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可若是太子死了，天信山庄就完了。”余落落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心灰意冷。
　　“什么意思？”
　　“殿下以为我为什么会嫁入皇室？按惯例，皇室子弟若娶也是娶王公大臣之女，或是与别国联姻，绝不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女子。”
　　“所以，父皇为你和太子赐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因为，天信山庄和皇室都握住了对方的命脉，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只能互相牵制。”
　　“什么命脉？”
　　“我也不知道，是我祖父和太上皇的约定，我爹和皇上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余落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把这些告诉他，他俩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或许就是没希望了，破罐子破摔吧！
　　听完她的解释，卓然凉凉道：“死心眼儿！父皇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太子死了不会再立吗？这就值得你失魂落魄了？”
　　“殿下的意思是太子确实是死了吗？”余落落不甘心，她想要再确认一下。
　　当然是真的，赤鸢都已经回来复命了。但这话卓然不能说出来，他只能点点头。
　　事已至此，余落落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他是如何得知的了，她现在只想确定一下太子身上有没有那个胎记，他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没几天，太子的遗体运了回来，路上做过处理，没有腐烂。余落落以送太子最后一程为由，向皇上请旨要亲手为太子更衣，皇上允了。
　　她在灵堂里见到了太子，他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风采，面色灰白，形容枯槁，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腔没有任何的起伏，暗紫色的衣袍起了些褶皱，被血浸透的位置，颜色比周围要深上许多。
　　虽然与太子相处的日子很短，可余落落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仁义善良，初次见面，他就帮她解了围，本以为这是自己最终的归宿，想不到转眼就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解开他的衣襟，余落落仔细查看了他的两个肩膀，发现他肩膀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胎记。
　　这就奇怪了，爹不是说太子与她有宿世姻缘吗？还说他肩膀上有一个凤形胎记，与她肩膀上的龙形胎记是一对儿。可是并没有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很矛盾，一方面为太子的死感到惋惜，一方面又庆幸太子不是那个人。
　　这就意味着天信山庄还有救，她的心情也因此好转许多。
　　太子下葬了，皇后没了儿子，一夜之间仿佛苍老好几岁，鬓边都生出些许白发。
　　皇上也内心沉痛，那可是他的嫡长子，是他亲手培养的储君，他对他寄予厚望。
　　他也从没让他失望过，无论是从国还是从家的角度来看，他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唯一的缺点就是仁善有余，狠厉不足。
　　这对寻常人家来说，或许不算什么缺点，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优点，但生在皇家，却是大忌。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丢了性命？
　　皇上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太子被杀一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怎能安心？连太子都敢杀，明日是不是就该轮到他这个皇上了？
　　因为太子之死，皇宫里这阵子气氛一直很压抑，宫人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主子。
　　这种沉闷的气氛持续了一个月，直到迎来皇帝的寿辰。分封在外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来信说会赶回来为父皇贺寿。皇上许久未见他们，心中也甚是想念。
　　南离的国书也早就送来了，说是派了一队使臣，携至宝晶海玉龙珠来给永定国皇帝贺寿，表明了南离国要与永定国修好的决心，皇上很高兴，也很重视，准备选一位皇子来接待他们。
　　卓跃这阵子没事就往承明殿跑，皇上本就偏宠他，再加上敏贵妃的枕边风，这样露脸的事儿自然就落到他头上。
　　如今太子出了事，储君之位悬空，正是他好好表现的时候，所以他卯足了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