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卓落》芊芊之鹤

23、在下愿尽力一试

　　不知怎么的，床上的武灵王妃忽然咳嗽了起来，武灵王赶紧过去扶起她，给她顺气，她越咳越剧烈，一声接着一声，最后吐出了一大口血，全都吐在了武灵王的身上，他丝毫没有嫌弃之色，只是紧张地询问道：“嘉若，你怎么样？好点没？”
　　咳嗽声早就惊醒了旁边的侍女，她连忙站起身，礼也没顾上行，飞快地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拿了过来，让王妃漱口。
　　武灵王妃根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没说话，但似乎也能感受到武灵王在旁边，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武灵王小心地把她重新放回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余落落看着他的背影就知道他很难过，不忍再看，她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这段日子一直就是这样，时不时地吐血，我都怕再这样下去她就支撑不住了。”
　　余落落上前几步，仔细地打量了躺在床上的武灵王妃一番，安慰道：“王爷别担心，王妃看起来是有福之人，定会好起来的！”
　　“你说得对，定会好起来的。”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又问余落落：“这毒生猛霸道，你们可有把握？”
　　虽然他已尽力的压制自己的急切，可微颤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我学医的日子尚浅，您还是问我师傅吧。”
　　余落落的反应倒还真是出乎卓然的意料，冷静，不动声色，像个医者的样子，而且竟然与他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武灵王把目光转向了卓然，殷切道：“先生可有办法？”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在下愿尽力一试。”
　　“好。”
　　他的话让武灵王的眼中升起了一抹光亮，这段日子他见过了不少名医，大部分都是看过了王妃以后摇摇头说解不了，只有个别的几个说过愿意尽力一试，虽然最后还是没治好，但他想，只要他坚持下去，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
　　“那就请先生施术为内人解毒吧，若事成，本王必有重谢！”
　　面对武灵王的言辞恳切，卓然却显得颇为为难：“现在还不行，这解药的配制需要一味极为难寻的药材，名唤解离珠，据在下所知，此药在西越境内已经绝迹。”
　　“那怎么办？先生可知哪里能寻到此药？即使上天入地，本王也必定派人寻来！”以前那些大夫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解离珠，而这个大夫却提到了，不免让他觉得看到了一丝希望。
　　看着武灵王夫妇的惨状，有那么一瞬间，余落落非常想掏出祭毒蛊塞进王妃的耳朵里去，但是她不能，从卓然的话中她能听出来，他是有别的打算的，虽然她同情武灵王妃，但她不能破坏卓然的计划。
　　“王爷可听说过珍宝阁？”
　　武灵王转头看向了卓然，“先生的意思是？”
　　“珍宝阁揽尽天下名贵之物，或许就有这解离珠，在下愿意为王爷跑这一趟。”
　　武灵王大概是没想到卓然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吧？他朝着卓然深深一礼，“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
　　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
　　随即他又问道：“只是听说这珍宝阁行踪不定，飘忽难寻，先生如何找得到它？”
　　“王爷放心，我在来西越的路上偶然听一个商队的人说过，珍宝阁近日要在堰州举办一场鉴宝大会，堰州离此地不算远，五日内我定能返回。”
　　“先生大恩，我感激不尽！”武灵王一揖到底，声音微颤，卓然伸手扶起了他。
　　二人告辞离开，回来的一路上，余落落都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卓然问她。
　　余落落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觉得我心硬血冷，见死不救？”卓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了一下她软嫩嫩的脸颊。
　　“嗯。”余落落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诚实，一点不带遮掩的。”他无奈地笑了一下，“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祭毒蛊，而是默不作声地配合我呢？”
　　“我说了我是来帮助你的，不想给你找麻烦，而且我觉得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在没弄清你的意图前，我不能妄动。”余落落解释道，但脸颊依旧是气鼓鼓的，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的样子丑死了，好像一只小青蛙。”卓然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在余落落炸毛前，他终于还是解释了原因。
　　“我想让武灵王欠我一个大恩情，这样以后我再跟他开口谈其他事情的时候就会容易多了。若我们今日轻而易举地就解了王妃的毒，那在武灵王看来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或许他也会感谢，但这份感谢与西越国的利益相比，不值一提。”
　　听了他的解释，余落落明白了，虽然从情感的角度来说她同情武灵王和王妃，但从利益的角度来说，她也不得不承认，卓然做得是对的。他这种做法才能为永定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好吧，听你的！”她妥协道。
　　卓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漾起了温柔的笑意：“傻瓜。”
　　“那我们真的要去珍宝阁吗？”余落落问道。
　　“自然是真的。”
　　“可你确定珍宝阁有解离珠吗？若是没有，武灵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余落落扬了扬下巴，双手抱着臂膀，冲卓然问道。
　　“珍宝阁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你有啊。”卓然眼睛一眯，露出了个老奸巨猾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有？”余落落瞪大了眼睛，再次被他这未卜先知的能力给震惊到了。
　　“你们天信山庄毒术乃天下一绝，又岂会没有这解毒圣物？况且我以前在医书上看到过，定州是解离草的故乡，我猜定是有的。”
　　听他头头是道地说着，余落落感觉自己被算计了，敢情这个狡猾的猎人早就盯上她了！
　　“最重要的是，我看你拿出来过，而我恰好认识。”卓然看着她，微微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老神在在的笑容。
　　此时余落落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个阴险小人，无形中就惦记上了自己手里的这点好东西。
　　看着她捂紧荷包一脸戒备的样子，卓然拽了拽她的胳膊，安慰道：“别那么小气，只是拿给武灵王看一下，蒙混过关而已，又不会真的用。”
　　余落落想了一会儿，才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世人都以为这解离珠是个死物，殊不知它是解离草的果实，解离草极难培育，对环境和气候的要求极高，余若玄也是摸索了几年，才找到了培育解离草的诀窍。
　　而解离珠难寻的原因却不在于此，真正的原因是解离草三年开花，五年结果，要培养出一颗解离珠需要专人守护一株植物五年，试问有多少人有这个耐心去等待呢？况且疾病也是等不得的，真等到中了毒再去种解离草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种的人越来越少，解离珠也就越来越稀有昂贵了，之前卓然在余落落那里看见的时候就感觉挺稀奇的，所以他特意留意了一下。
　　看着手里的解离珠，余落落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因为这东西，我还被我爹揍过一顿呢，我记得第一次看见解离草开花，十分惊艳，我娘也特别喜欢，她就鼓动我去把那花摘了，然后我就真的傻傻的去摘了，还炫耀似的戴在头上，你知道我爹看见之后的表情吗？”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卓然。
　　“你爹什么表情，怒发冲冠，面色铁青？”卓然想都能想出来余庄主的表情，三年才开出了一朵花，就这么被余落落给摘了，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对啊，我爹特别生气，抄起鞋底就把我揍了一顿，我就跟他解释说是我娘让摘的，结果他怂得不敢去找我娘，又把我揍了一顿。”
　　直到现在说起来，余落落还愤愤不平呢，自己怕媳妇，就拿女儿出气，真是没出息！
　　听她讲的委屈巴巴，卓然不自觉地就笑了，他几乎能想象出余落落当时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定是可怜极了。
　　“那后来呢？”
　　“后来幸亏师兄护着我，我爹没办法，只能罚我去跪祠堂，也是师兄给我送软垫和吃的，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说到这，她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片光芒，卓然只觉得那光芒刺得他眼睛疼，不自觉的，他的唇角就慢慢落了下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问道：“你师兄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已经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余落落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失落之情。
　　一路上，卓然没再主动开口说过话，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胸口，闷闷的，上不来又下不去，卡在那里难受极了。
　　余落落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觉得他仿佛有心事，但他不说，她也没问。
　　回到了客栈，程蝶衣已经走了，给余落落留了一封信，说很高兴认识她这个朋友，还留了自己的地址，让余落落以后去的时候找她。
　　看完了信，余落落觉得挺惋惜的，程蝶衣是她在天信山庄和皇宫以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直来直去，坦坦荡荡，与她相处很轻松，不用费尽心思地防备，希望以后有缘再见吧。
　　“我们明日出发去珍宝阁。”在余落落回房前，卓然说了一句。
　　“好。”
　　卓然也回到了自己屋中，把萧杨叫了进来。
　　“上次让你派人去调查天信山庄的事，查得怎么样？”
　　“回殿下，没有太大的进展。”
　　“嗯？”卓然利眸扫了过去，萧杨感觉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