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卓落》芊芊之鹤

104、学坏是不用教的

　　　　已近午时，朱振宣终于停下了笔，一个明眸善睐，丹唇贝齿的女子跃然纸上，灵动婉约，巧笑嫣然，他盯着那画看了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地卷起来装进盒子里。
　　这边，凤睿在卓然这里赖了一上午，赶都赶不走，缠得他寸步难行。
　　卓然百无聊赖地应对着，话题被有意无意地带到做生意上。
　　“不知凤公子家中都做些什么生意？实不相瞒，我们家做的那些行当近年有些没落了，我爹此次派我出来就是想寻些别的营生，找找出路，盘活家里的生意。”卓然煞有介事道。
　　虽然凤睿对家里的生意插手得少，但他毕竟在盐渎长大，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行业内幕的，于是不吝赐教：“这你可算问对人了，要说这做生意我可能是不太精通，但我却知道江南一带最赚钱的买卖是什么。”
　　卓然仿佛来了兴致：“说说看。”
　　“若说这最赚钱的，当然非贩盐莫属。”凤睿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卓然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盖，敛眉道：“盐业官营，这是铁律，难道还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买卖吗？”
　　凤睿冷笑：“利润丰厚，总有人铤而走险，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罢了，私下里可是一点没消停。”
　　说着他便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朱家吧？他们家就是靠贩盐起来的，起初还想拉着我爹一起干，我们家三代经商，有些底子，在银钱的周转上能帮上忙，可我爹保守惯了，不愿冒险，就没同意，从此两家便闹掰了。”
　　卓然从他的话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朱家靠贩盐起家？那这么多年就没露出过蛛丝马迹吗？难道从没有人追究他们？”
　　“朱成缜为了讨好陈县令，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送给他做小妾了，每年抬进他府上的银钱更是数不胜数，陈县令享受着诸多好处，又怎么会追究他？”
　　这些事卓然已经略有耳闻，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试探一下凤家对贩卖私盐的看法，现在还不知道凤家是否参与了这件事，他不可能在凤睿面前表露什么，便只能旁敲侧击。
　　凤睿忽然贱兮兮地凑过来：“陆兄，既然你想找做生意的门路，那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个地方如果混好了，我保你能发大财！”
　　两刻钟后，几人出现在盐渎最大的赌坊门口，卓然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这么虚度过光阴，这一上午，正事儿没干，下午又被拉出来赌博，难道凤睿家里就没有一点正经事可以做吗？
　　他转身便要走，却被余落落拉了回来，经过一番软磨硬泡，苦口婆心地威逼利诱后，终于进了赌坊的大门。
　　一进去，就有伙计过来招呼，看样子凤睿是这里的常客，跟伙计们都很熟悉。
　　往里走去，看见了大大小小的数十张赌桌，此时气氛正浓，庄家哗啦哗啦地摇着骰子，周围挤满了人，口中叫着大小，一个个的眼睛冒着金光，都希望好运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凤睿在前面开路，左推右拉地拨开人群，将他们带到了桌边。
　　“来吧，陆兄，这个你玩儿过吧？”
　　卓然没回答，只是默默地掏出五十两银子，凤睿有点纳闷，陆兄的赌技很好吗？上来就押这么大？不用先试试水吗？
　　后面的赤鸢和萧杨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赤鸢悄声道：“你猜公子这局是输是赢？”
　　萧杨看傻子一样看他：“公子连赌博都不会，谈什么输赢？”
　　“呵呵，也是。”赤鸢赞同道。
　　果然一局下来，五十两没了，卓然丝毫没有气馁的样子，又掏出五十两，余落落见状，退到赤鸢和萧杨旁边，好奇道：“他一向这么豪赌吗？”
　　萧杨感叹道：“公子从小受到的严苛教育您明白的，他每天学的都是经史子集，骑射六艺，若论文韬武略他自是不在话下，但若说玩耍赌博，恐怕他还不如一个民间孩童，他压根就没接触过这些，连规则都不明白。”
　　余落落瞪大了眼睛，虽然她猜想卓然应该不擅长这些，可没想到他竟连规则都不懂，怪不得五十两五十两地押。
　　她上前一个箭步将那五十两银子抢回来，转手换成了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可卓然却转眼又掏出五十两，毫不犹豫地放在了赌桌上。
　　余落落不解地看着他，也没再阻拦，新手都是这样，不吃点亏是不会回头的，反正他有钱，姑且就让他长长见识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局他居然赢了，余落落不知道是因为运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过现在也没法深究，只能默默看着。
　　或许是受到赢的鼓舞，他改押了一百两，但接下来的事情余落落就看不明白了，他竟然连赢五把，这要是说纯靠运气，她都有点不太相信了。
　　就在大家以为卓然会一鼓作气，趁热打铁时，他却潇洒地转身下了桌，没有丝毫留恋。
　　余落落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面：“怎么不玩儿了？这么好的运气可不是时时有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卓然走到角落处的椅子上坐下：“你真以为我是凭运气？”
　　“啊？不是凭运气？难道你有什么技巧？”余落落一脸痛惜：“这才进来多久呀，你都摸出门道儿来了，果然学坏是不用教的！”
　　卓然哭笑不得，伸手敲在她的脑门上：“什么技巧？我连这东西都是头一次碰，哪里会什么技巧？”
　　“那你是怎么做到连赢六局的？”余落落好奇道，不只她好奇，赤鸢和萧杨也很好奇。
　　看着他们三脸好奇，卓然只能为他们解惑：“那是他们想让我赢的，一个上桌便押五十两的傻子，谁不想宰他一宰？但若是不先给他点儿甜头，又怎么会宰到他呢？”
　　“所以你是故意一进来就押五十两的？”余落落恍然大悟。
　　旁边的赤鸢和萧杨也明白过来，不得不感叹一句：殿下就是殿下，虽然技术不行，但脑子好使，连赌场都被他骗了！
　　凤睿也下了桌，走过来连连嚷嚷道：“陆兄，你怎么下桌了？就凭你刚才的势头，再赢个几千两都不是问题！”
　　“你倒是看得起我。”卓然冷笑道。
　　几个人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吵嚷声，不多时，两队士兵鱼贯而入，在门口整整齐齐地排列开，随后便有一名将军打扮的人从中间走了进来。
　　赌场里的人都被这气势震慑住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管事的连忙出来招呼：“不知各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我们都是本本份份做生意的小民，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民定当遵从。”
　　将军打量他一眼，沉声道：“凤家的公子可有来过这赌坊？”
　　凤这个姓本来就不常见，盐渎也就这一家。一听是找自己，凤睿心中纳闷起来，这人他根本不认识，为何会跑到赌坊里来找他？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没有出声。
　　赌场管事小心翼翼回道：“来了，小的刚才还看见他，这会儿不知去了哪里。”
　　“把他给本将找来，我有事问他。”将军大手一挥吩咐道。
　　“是。”管事的挥了挥手，叫几个伙计去寻人。
　　角落里的凤睿开始躲躲藏藏起来，余落落好奇道：“躲什么？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我连见也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找我。”
　　“不认识？那他们为什么知道你姓凤？”
　　“我也想知道啊！”凤睿欲哭无泪。
　　就在此时，有人发现了他的身影，大声嚷道：“凤公子在这儿！”
　　凤睿刚想逃，就被前来逮他的士兵一把薅住了领子，情急之下，他死死抱住了卓然的胳膊：“陆兄，救救我！快救救我！”
　　卓然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不为所动，可凤睿抱住他就是不肯不松手，怎么拽也拽不开，见状，那士兵便上前一手抓住他们俩一只胳膊，想将二人分开。
　　哪知一柄长剑立时架在他脖子上：“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