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61、大婚1

　　江云廷愣住了，然后笑道：“居然是造神者？那可麻烦了，他若是想藏起来，也许没人能找到。”

　　“唔。”方楚阔呆滞地点点头。

　　“他一定对你很好，能让你这么挂念。”江云廷暗暗叹了一口气，忍住了没说后半句。

　　我很羡慕。

　　方楚阔微微颔首，陷入回忆，嘴角浮出一丝笑容。

　　“师父四处游玩不管我时，上渊给我很多秘籍，我难过时刻木剑哄我，我迷茫时渡我，我修行遇瓶颈时造梧桐林送我，我杀凶兽时送剑祝我，我固执时带我去无境之境为我勘破心魔，我对战魔界焦头烂额时送天宝灵石助我。”

　　“我……我一意孤行忤逆神尊，魂飞魄散时，为我逆天改命，自己受了天谴，在无境之境里不知所踪。”

　　方楚阔细数着过往，声音越来越小。

　　上渊总是嬉皮笑脸，但背后的深情，都被人一丝不苟地记住了。

　　“难怪你会不要命地跳下神墟大荒。”江云廷边听边点头，轻声感慨了一句。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认真地注视着方楚阔，“你若是真的感激他，就不该如此漠视自己的性命。他拼了命来救你，你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方楚阔垂下眼睑：“可他说了会一直陪着我。一个人永生太寂寞了。”

　　“那你就相信他呀，他不是造神者么？只是去了神墟大荒而已，又不是死了。”江云廷嘻嘻一笑，拍了拍方楚阔。

　　方楚阔看着江云廷，半晌，点点头，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闻言，江云廷松了口气。

　　但接着，他心里又酸涩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听方楚阔如此絮叨呢。

　　两人回了无妄山，一路无言。

　　此后几日，方楚阔倒是不再执着于劝说江云廷了，但看向江云廷的眼神和以前有了些许不同。

　　江云廷心里烦闷，见着方楚阔都绕道走。

　　但他不便表现得太过刻意，于是在外人看来，过去经常粘着方楚阔的他突然发愤图强，日日窝在谷远秋那里努力练习刻符。

　　”你若是想清除杂念，不如试试打坐？“谷远秋瞄了一眼江云廷，他正一脸严肃地刻第九十九个没有效果的清心符。

　　江云廷专注在自己的符上，并不答话。

　　“要不要看看一些个我刚做的仙器？”谷远秋有意逗江云廷开心，扔了一个小包裹给江云廷。

　　江云廷总算是来了些许兴致，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听谷远秋逐一介绍。

　　“怎么样，对哪些感兴趣？送你好了。”谷远秋喋喋不休地说了一柱香后，得意道。

　　江云廷拿了一个白色小球和一杆笔。

　　“哎，你喜欢这俩吗？我感觉没太大用呢。”谷远秋惊奇道。

　　这白色小球说是一捏爆，就能放出大量烟雾；而那笔，可以画出容纳一人的传送圈。

　　“都是逃跑能用的，适合我。”江云廷眨眨眼，将它们收入怀中。

　　说完，他又低下头，郑重其事地继续刻符。

　　谷远秋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方才那一段，是自己在逗江云廷开心，还是江云廷在为了让她安心。

　　”要不，你直接找阔师兄给你施一道清心咒呗，比你自己在这折腾强多了。“谷远秋清了清嗓子，话里有话。

　　“不要，”江云廷果断拒绝了，“我不要见他。”

　　谷远秋听了，倒也不惊讶，将桌上的符都拢到一边，悄声问道，“这几日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说阔师兄是战神楚曦的转世，是这样吗？”

　　“不算是转世，但差不多也能这么理解，反正就是同一个人。”江云廷随口答道，放下手中刻符的小刀，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这件事之后，你俩都怪怪的？”谷远秋疑惑道。

　　“是他怪怪的，可不是我。”江云廷闷闷道。

　　看着谷远秋疑惑的眼神，江云廷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全盘说与她听了。

　　“换做我是你，我也挺难过的，”谷远秋听完后，唏嘘道，“把我当做另外一个人。”

　　“我不是难过这个。”江云廷笑了笑。

　　“那是什么？”

　　江云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如同深谷中一丝微弱的风，转瞬即逝而又悠远绵长，“我啊，是难过我没什么本事，不能上天入地，帮阿阔找到那位造神者。”

　　谷远秋愣住了。

　　江云廷不是喜欢阔师兄么？既是如此，他为何会难过于自己无法找到造神者？若是找到了造神者，那江云廷不就没办法和阔师兄天天在一块了么？可若当真是喜欢一个人，不就盼着能日日相伴么？

　　江云廷见谷远秋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岔开了话题：“说来，我许久没见到护安了，你可曾见过？”

　　谷远秋的思绪被打断，摇头道：“不曾，我前几日也在找他。”

　　“奇了怪了，这家伙以前老来我面前絮絮叨叨的，怎的消失这么多日？不会出事了吧。”江云廷觉得不太对劲，打算出门去找护安。

　　刚一出门，江云廷就和青一撞了个满怀。

　　青一欣喜地搂住江云廷的大腿，一根羽毛浮上空中，几行字显了出来。

　　清渊花悦大婚。

　　是花悦的婚宴请柬。

　　谷远秋一脸茫然：“清渊？花悦？是什么？”

　　江云廷打了个马虎眼：“是我好友。”

　　他一边努力将青一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边对谷远秋道：“我得去赴宴，你能否帮忙找下护安？我还是有些担心他。”

　　谷远秋欣然点头应下，便离开了。

　　江云廷突然一拍脑袋。

　　他忘了自个儿不会缩地术，这可如何去清渊呢？

　　难道用谷远秋刚刚送的那杆传送笔吗？

　　但这玩意儿只能用一次。

　　用在此处，是不是太浪费了？

　　“一起去吧。”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江云廷心一紧，抬头看见方楚阔就站在不远处。

　　他居然忘了，方楚阔理应也会去。

　　江云廷下意识婉拒道：“不用了，我……”

　　方楚阔手一指，在地上画了个传送圈，然后自己捏诀走了。

　　如此一来，江云廷就不必像往日那样需要抓着方楚阔。

　　他松了口气，抬脚迈入传送圈。

　　白光闪过，便至清渊。

　　江云廷还没站稳，就见到一副令人窒息的场景。

　　五彩鸟得意洋洋地高举着一顶金色帽子冲他嚷嚷：“云廷兄！你上次说你喜金色，但我找不着金色羽毛，恩公便给了我许多，喏！我做好了！你看看可喜欢？”

　　他口中的恩公方楚阔，手里拿着一顶黑色帽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江云廷。

　　江云廷哑口无言地接过五彩鸟的金色帽子，生硬地说了声“谢谢”，心里祈祷他赶紧闭嘴。

　　事与愿违，那五彩鸟丝毫不会察言观色，扯着嗓子问道：“云廷兄，那你跟恩公啥时候办事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云廷无比后悔，自己那日为何要趁着方楚阔不在而胡言乱语。

　　“嗯……这个……”江云廷开始想措辞。

　　“我方才问了恩公，恩公说他都行，全凭你的意思。“五彩鸟拍了拍江云廷，冲他挤了挤眼。

　　江云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拍掉五彩鸟的爪子，闷闷道：“不办了。”

　　“啊！吵架了？”五彩鸟眼睛瞪得溜圆。

　　“你能不能闭嘴。”江云廷头大。

　　“不是，我说，那个人界不是有句话说，床头吵架……唔！”五彩鸟说到一半，突然不能发声了，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满脸疑惑。

　　江云廷看向方楚阔。

　　方楚阔冲他一笑：“我让他闭嘴了。”

　　江云廷僵硬地移开视线。

　　妈的，这人笑起来怎么如此好看。

　　三人走到清渊的小街上，一整条街都挂满了红灯笼，挨家挨户贴满了“喜”字窗花；两条长桌分别摆在街道两边，延伸至街尾。

　　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红色衣服坐在桌上，聊着今日的大喜。

　　花悦凤冠霞帔，正抱着喜糖四处分发。

　　她见到方楚阔和江云廷，大喜，将喜糖扔给还在一脸茫然尝试发声的五彩鸟，上前行了个大礼。

　　“方大哥，您给花悦备下的嫁妆，花悦都收到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方楚阔将她扶住，“不必客气。你的相公是谁？还未见过。”

　　花悦侧过身，指了指长街的尽头。

　　那里有一棵张灯结彩的参天大树，树下站了个身着喜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

　　“花悦没有娘家人，烦请两位哥哥送花悦一程，去见我郎君。”花悦眼波流转，笑容里含了蜜。

　　她纤手一抬，方楚阔和江云廷也换上了大红的袍子。

　　“花悦姑娘，人间婚事，好像不用人人都着喜服。”江云廷扫了一眼方楚阔，有些尴尬。

　　花悦掩口笑道：“无妨，这里诸位喜欢，觉得喜庆。”

　　话音刚落，五彩鸟和傻孔雀出现了，抱着唢呐，一通狂吹。

　　江云廷扶额。

　　唢呐，不是丧事用的吗？

　　方楚阔微微偏头，道：“他们把人间的规矩学了个半吊子，没事，开心就好。”

　　江云廷没说什么，却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在嘈杂的乐声中，他与方楚阔跟在花悦身后。

　　无数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快走到街尾了，一片悠悠然落在了花悦的发髻上。

　　江云廷的视线越过那花瓣，看向树下的背影。

　　“阿阔，”江云廷迟疑片刻，还是低声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这人有些许眼熟？”

　　“是，”方楚阔淡淡道，脸上神色不动，杀意却警觉腾起，“怎么会是他？”

　　江云廷心里那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往前快走几步，挡在方楚阔前面。

　　最前面的花悦毫无察觉，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提着群裾，一路小跑，扑向心上人。

　　宛如扑向明火的飞蛾。

　　“夫君久等了。”她笑意晏晏。

　　那人转过身来，眉眼含霜，满脸不容侵犯的正气。

　　这人不是飞曜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