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57、上古-战死

　　这世上很多事，错就错在总喜欢自以为是。

　　赤离跟楚曦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后，才发现自己轻敌了：有剑没剑，对楚曦来说，好像没什么分别！

　　她自己就如同一把赤金色的剑，穿梭在黑色的云层中，一招一式攻得赤离躲闪不及，逐渐吃力起来。

　　没了剑，她反而更进一步地将剑法融会贯通，又领悟到了许多之前不曾感觉到的精妙之处。

　　苍鹰漏了一个大的破绽。

　　凤凰眼睛一亮，抓住时机，聚力凝神，仿佛一道镀了一层赤金色火光的闪电一般，凌厉地刺向苍鹰。

　　苍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凤凰贯穿，听到自己□□的破碎声和魂魄的消散声。

　　魔界一代魔将，赤离，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魂飞魄散了。

　　这一仗，持续了足足有百日，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魔界败！”

　　激战中的魔兵和神兵们纷纷茫然地停下。

　　仿佛是时间停止流转了一般，天地之间突然悄无声息。

　　而这安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被神兵们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给打破了。

　　而魔兵们，有的丢盔弃甲、四下逃窜；有的不敢相信、殊死抵抗；有的；但更多的，是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但不管怎么样，群龙无首，魔界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一次，神界是彻彻底底地赢了魔界，结结实实地将魔界踩在了脚下。

　　青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它瘫在树枝上，这才发现自己的羽毛已经被自己紧张的汗水浸湿了。

　　青一抖了抖身上的汗水，轻快地飞向梧桐林去了。

　　楚曦松弛了下来，这才感觉有些筋疲力尽，身上各处伤口隐隐作痛。

　　她突然很想立刻回到梧桐林，看看那个人种的花有没有发芽，再畅快淋漓地喝一壶梧桐酿。

　　可是，只是战事结束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结。她得先处理完。

　　楚曦提了一口气，来到乌青面前，手一摊：“拿来。”

　　什么？乌青一愣。

　　楚曦见他没反应，一把拿过乌青怀里的无境剑。

　　乌青拿到手后，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只是一把平淡无奇的剑，实在没看出来厉害在哪里。不曾想，楚曦居然还专门过来，要了回去。

　　难不成是有什么自己没有参透的玄机？乌青纳闷。

　　楚曦皱着眉，用剑拱了拱他：“发什么呆，让魔尊出来。”

　　不待乌青答话，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我就在这。”

　　魔尊出来了。他披着一个硕大的黑色斗篷，五官生得很好，只是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魔尊极为平静，仿佛魔界败落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你们想怎么样？”

　　楚曦没料到魔尊这么直接，微微愣了一下，还未答话，就听神尊雄浑的声音传来：“楚曦，此役你擅自带兵发起，但最终取胜，算你功过相抵，就不罚了，且回去歇着吧。”

　　神尊头戴玉白色龙骨冠，身着紫金色华服，威风凛凛，贵气十足，被一群仙子簇拥着，翩然而来。

　　风神见状，心里犯了嘀咕：来得倒是时候。

　　楚曦原本对这种磋商谈判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顺水推舟领了命。

　　她刚要离开，却听到一声清脆的犬吠之声。

　　循声望去，她这才注意到，神尊后面还跟着火神，而火神身后是上百个魔界的俘虏，其中有不少明显是普通的魔族，而非魔兵。

　　一只雪白的狐狸犬畏缩地抱着玄薇的腿，一脸乞求地朝楚曦望去。

　　这是要做什么？

　　楚曦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没着急离开。

　　神尊缓缓地扫了一圈破败凌乱的战场，目光最后定格在魔尊身上。

　　他缓缓开口：“无峰城，灵气充沛，不错。”

　　魔尊表情有些茫然。

　　火神手一挥，一张魔界的疆域图浮在了半空中。

　　“神尊，不止无峰城；这些，都是灵气充沛之地。”火神手一指，那图上约莫有三分之一的地界都微微向外凸出，散发出蓝幽幽的微光。

　　神尊点点头，故作沉思之态，问道：“那你说，哪些地界该划归神界呢？”

　　火神眼神中露出贪婪之色，道：“依我看，无峰城往东，都应划入神界疆域。”

　　魔尊身边的乌青听了，怒吼道：“做梦！”

　　神尊双眉一掉，眼皮一垂，不冷不热道：“那看来是我们神界的将军没把你们打服气啊。”

　　说话间，他随意地挥了一下手。

　　一根带火的金色羽毛呼啸着飞了出去，深深地插进一个战俘的脑袋里。

　　那战俘登时魂飞魄散了。

　　小珈吓得一个劲地抓玄薇，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咽、

　　乌青眼睛瞪得都要跳出眼眶了，吼道：“我们都投降了，为何还要杀我魔族中人！”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出你们投降的诚意呢？”神尊语气淡淡的，却突然目露凶光。

　　他侧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战俘，手腕轻轻一转，无数根带火的金羽蓄势待发！

　　一个赤金色的身影从虚空中冒出来，道：“神尊，且慢。”

　　神尊目光一凛，是楚曦。

　　又是这一幕！

　　“我让你回去休息，你在这做什么？”神尊的逐客令下得很明显了，楚曦却充耳不闻。

　　她沉声道：“神尊，这些战俘已是瓮中之物，再杀了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我让你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神尊怒不可遏，觉得自己搞不懂楚曦到底在想什么。

　　她到底只是想保护弱小呢，还是仗着自己战功赫赫，随便找个借口，来挑战神尊权威？

　　楚曦不退不让，云淡风轻地挡在魔界俘虏们前方，无畏地迎上神尊杀意十足的眼神。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曾经年幼又迷茫的自己，哆哆嗦嗦地在神尊的逼迫下，杀了好多战俘，最终在一个年幼的小乌鸦面前败下阵来，溃不成军。

　　而她，终究是没能把那小乌鸦救下来。

　　“魔界当初假意求和，私设结界，里应外合，伤了我不少神兵，杀几个战俘怎么了！”火神瞅准时机，开始火上浇油。神尊听后，怒意盛极。

　　“楚将军啊，赶紧让开，别仗着自己厉害，就不听神尊的话了。”火神继续阴阳怪气，“魔族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我手下的一众将士，听了你的命令，不对魔族平民下手，结果他们搞偷袭，我那些神兵们尽数陨落了。这笔血债，不该找他们算吗？”

　　楚曦觉得好笑：“你手下的将士能被魔族平民反歼，怎么还有脸说出来？而且他们都陨落了，你怎么还活着？你干什么去了？”

　　“你……”火神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语塞。

　　“楚曦，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开！”神尊冷冷道。紧接着，成千上万根金羽毫不迟疑地扑向楚曦和她身后的战俘们。

　　楚曦左手画圈，化出一张金色的大网，将那些金羽拦在外面。

　　这一拦，终于让神尊仅存的一丝舐犊之情，立刻荡然无存了。

　　如果说，楚曦的反抗，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这时候她若能识趣地让开，那尚能解释成少年人的嘴硬。

　　但她却身体力行地在阻拦神尊，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抗，那这就是以下犯上了。

　　神尊的权威，是不容许受到如此的挑战的。事情本身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

　　神尊再一次化出了无数根金羽，它们如同一双遮天蔽日的巨翅，势不可挡地朝楚曦飞了过去。

　　风神脸色大变，神尊使了全力！这是起了杀心！

　　他吃力地想上前阻拦，但为时已晚。

　　只见那些羽毛快速聚在了一起，变成一根巨大的火柱，将楚曦的保护网撞得支离破碎。

　　楚曦跟赤离没有间断地对战了百日，身上遍体是伤，体内根骨也断了不少，状态极差。

　　但她若是想，不是躲不开神尊这致命的一击。

　　楚曦来不及思考太多，下意识地变回了凤凰真身，张开翅膀，将身后众魔牢牢护地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中。

　　玄薇目眦欲裂，大叫道：”曦姐姐！不——！“

　　楚曦用了最后一丝力气，翅膀扇出一阵风，将玄薇他们吹走了。

　　玄薇眼睁睁地看着楚曦被火柱狠狠地击中，然后轻飘飘地倒在了火焰之中。

　　一时之间，愤怒、茫然、悲伤，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填满了她整个身心。

　　带有楚曦体温的风，将玄薇那落如珠玉的眼泪吹得四下纷飞。

　　一道白光闪过，华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一把将楚曦从火中捞出，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魂魄，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神尊。

　　华煊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

　　他抱着已经陨落的凤凰，转身要走。

　　风神上前，一把拦住华煊：”你干什么？“

　　华煊冷冷地瞥了风神一眼：”怎么？我自己的徒弟，我不能带走吗？“

　　风神看了看神尊，见神尊有些错愕地站着，什么话也没说，于是默默让开了。

　　梧桐林。

　　不知道是上渊瞎猫碰耗子做对了什么，还是老天终于看不出下去了，上渊种的花，居然奇迹般地长出了一截。

　　但他钻研了半天，才沮丧地发现，这不是他种下的，大概是青一不知从哪里叼来的种子。

　　“这傻鸟种的花都能长出来，为什么我的不行？”上渊百思不得其解。

　　说曹操，曹操到。青一一头扎进了梧桐林，扑到上渊身上，翅膀差点扇了上渊一大嘴巴子。

　　“你可是古来今往第一只敢对造神者无礼的鸟。”上渊捉住青一的脖子，将它放在地上，嫌弃地拍了拍青一带来的灰尘。

　　“哎，不对，你不是第一只，第一只比你还没礼貌。”上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扬起一抹笑容。

　　青一累得没边，还不待它张口，上渊便冲它一眨眼：“阿曦是不是赢了？”

　　青一疲惫又兴奋地疯狂点头。

　　上渊笑了笑，突然一拍脑门：”哎呀，那我得赶紧把梧桐酿挖出来了。“

　　说罢，他走到小院子边上的梧桐树下，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土。

　　青一也兴高采烈地上去帮倒忙。

　　它那尖嘴不好太控制，老是把土往坑里带。但上渊心情好，难得没有埋汰它。

　　挖了一会儿，刚刚露露出半个壶身，就听一个久违的声音在他背后沉沉地响起：”上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