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35、飞升试炼1

　　方楚阔一到神界界碑，发现风神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风神见他，招呼道：“怎么样，紧张吗？要不要去我的兵器库，挑一件称手的？”

　　方楚阔拱手作礼：“谢过风神，不必了，兵器之间，其实没什么差别。”

　　他言下之意，差别在于使兵器的人。

　　这彬彬有礼的言辞和嚣张的态度，很是熟悉啊。风神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这话对，也不对。对于修为极高的人来说的确是这样；而对于修为平平的人来说，借力于外物，还是很有必要的。

　　方楚阔当然不是修为平平那卦的，但目前也说不上是六界的顶级；若有神器相助，那必定是能锦上添花。但他向来专注自身，不屑于有好兵器相辅。

　　风神感慨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飞升了，来破军历练历练吧，我瞧你是个天生的将军料子。”

　　若换做其他人，少不得要礼貌地表现出“承蒙厚爱”，接着惶恐地推辞几番。方楚阔倒是爽快，想也没想就直说：“行，到时候看。”

　　“走吧，带你去无相境。”风神挥挥手，唤来一片云，两人站了上去。

　　类似于百妖林，无相境是飞升试炼的地方。

　　无相境是凌霄君幻化出来的。守神尊之托，他以水神、火神、风神、花神、战神为模子，创建了无相境。修行者们进入后，会依次接受挑战，若能顺利通过，便视为飞升成功。

　　风神带着方楚阔停在一扇圆形的门前。

　　从外面看去，那门并没有和任何房屋相接，而是孤零零地浮在空中，泛着微微的白光。

　　一只仙鹤懒洋洋地趴在门上，昏昏欲睡，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参加飞升试炼了。

　　它迷蒙着眼，看到了风神和方楚阔，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没动，心里念叨：“风神和战神来作甚？”

　　突然，它一个激灵。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来了！它可还记得自己曾经被战神给削过！那之后，他见着战神就绕道走。

　　它慌张起来，吓得屁滚尿流，从门框上跌了下去。

　　“灵一，你这差当得可悠闲。”风神无奈道。

　　灵一这一摔，彻底清醒了。

　　不对，哪来的战神，战神早就陨落了。

　　灵一仰起脖子，睁大眼睛，仔细地瞧着方楚阔。

　　长得倒是一模一样，但性别不一样。难道战神有个亲弟弟？未曾听闻啊，战神可是神尊的独女。

　　“这位是无妄山的方楚阔，来参与飞升试炼。”风神知道灵一在想什么，解释道。

　　灵一松了口气，别是那爱管闲事的战神就行。

　　“劳驾你守好，若有什么古怪，立马来找我。”风神又道。

　　灵一点了点头，然后翅膀一挥，那圆门降了下来。

　　白光消失，门打开了，灵一用翅膀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方楚阔跟风神礼貌道别，从容地一脚跨进那扇门。门关上，白光又现。

　　清渊。

　　江云廷认真地编纂着他的《传音铃信号录》，而玄薇在旁边盯着他，让他有点发毛。

　　江云廷平时都笑嘻嘻的，这会儿在颇为认真地写写画画，眉头微敛，目光深沉，甚是有一股端正的帝王之气。

　　“玄薇姑娘，你若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在玄薇又换了好几个姿势盯着他后，江云廷感应到那灼灼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只是有点难过，阔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玄薇苦恼地揪着自己的脸，“我在想要不换个长相，变成你的样子试试？”

　　江云廷：“……”

　　“不过呢，你还别说，我看你看久了，发现你并不比阔哥哥差。”玄薇目不转睛地看着江云廷，笑道，“要不我改成喜欢你得了？”

　　“那可好，求之不得。”江云廷抬头，冲她灿烂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玄薇怔了一下，摸着心口道：“不行不行。”

　　江云廷大笔一挥，宣告他的《传音铃信号录》大作完成。他心满意足地合上册子，放下笔，问玄薇，开始闲聊：“你为什么喜欢阿阔？”

　　“你先说。”玄薇道。

　　“好看啊。”江云廷眨眨眼，随口答道，“该你了。”

　　玄薇手托腮，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跌回到过去的岁月里，喃喃道：“他长得特别像……像我一个恩人……或者说，我觉得他就是。”

　　江云廷闻言，好奇道：“像谁？”

　　“楚曦。”玄薇语调悠长，有些许骄傲，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战神楚曦。”

　　江云廷愣住了：“战神楚曦？她不是女的吗？”

　　“曦姐姐是凤凰，雌雄同体，只是化为了女形而已。也可以是男形。”玄薇不以为然。

　　“也有道理，”江云廷点点头，提出第二个疑问，“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玄薇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是，我们都看见她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了还能死而复生？江云廷不太信，但看玄薇面色不太好，也没敢追问。

　　玄薇不甘心地说：“相貌、秉性完全一模一样，六界之内，哪里找如此相似的第二个人呢？”

　　江云廷这就不大赞同了，他提出了第三个疑问：“楚曦长得很丑，怎么可能跟阿阔长得像。”

　　他回想起，在无妄山脚下的仙栈里看到过的楚曦画像，真是奇丑无比。

　　玄薇噗嗤一笑，“你搞错了吧，曦姐姐可是六界第一美人；自她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了。”

　　江云廷一怔，那为何后世流传的战神画像，都奇丑无比呢？

　　“只不过，她平生未逢敌手，从无败绩，战□□号流传度高于美人；自她消失后，没见过她的人便以为，她有这样高的修为，一定是样貌平平，甚至丑陋。”玄薇收起了笑容，不满地耸了耸肩，“殊不知，我那曦姐姐，样样都好，什么都占了个遍。”

　　见江云廷还一副犹疑的神情，玄薇道：“我给你看曦姐姐的画像，你便知道了。”

　　她走到床前，从枕头旁拿起一个画卷，然后虚抱在怀中，生怕外物磕碰到。

　　走到江云廷面前，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缓缓展开，道：“你看，是不是很像？”

　　画卷上勾勒出一个人，头发干净利落地高高地竖起，蜂腰窄背，身着赤金色战袍，手执一把黑色长剑，目视远方。

　　江云廷摸着下巴，眉峰轻轻一动，一时有些语塞。

　　那画中的人，面容模糊，不知是原本就描得敷衍了事，还是被手指摩挲成这样的、总之，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玄薇是怎么看出跟方楚阔长得很像的？简直是强词夺理。

　　“嗯，气质挺像的。”江云廷一向不跟美人计较，特别是这种小事，于是随意找了个点糊弄过去。

　　玄薇自己又痴迷地看了一会儿那画，嘴里喃喃念道：“你知道吗，她做过很多厉害的事情；我见过她降伏混沌，化出传说中的水火海救了神界，大败魔界战神赤离，还有……”

　　江云廷认真听着，玄薇却突然哽咽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了。

　　她将画卷了起来，动作轻柔，生怕皱了它半分，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放回了枕头旁。

　　仿佛是在珍藏一个经年不醒的梦。

　　无相境。

　　虽然无相境和百妖林很类似，但百妖林的规则很简单，只要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顺利出百妖林便作数，不管用什么方法；而无相境会更有章法一些。

　　飞升试炼者会在无相境依次遇到幻化出的水神、火神、风神、花神、战神。

　　水神验根骨。

　　火神斗仙力。

　　风神试仙术。

　　花神鉴心境。

　　战神，则凭自己的喜好，想考什么考什么。这种还原度如此高的幻身，也只有凌霄君才能造出来了。

　　原本是只有水火风花四神的，凌霄君把战神给加进去后，飞升通过的人数就陡然下降。严法仙人曾告到过神尊那里，但神尊也拿凌霄君他老人家没办法。

　　毕竟，贵为神尊，都没见过凌霄君几面，他愿意帮忙创建无相境，已是超出他本分了，谈何再去提什么要求呢。

　　方楚阔对前面四个神的考验，有十足把握的；但对于战神，他还真的有些没底，

　　她是个旷世的传说：凤凰羽翼初初长成时，同龄的小神们还稚气未脱，就曾独自挨个降服远古上百条作乱的凶兽，让神界重归安宁；羽翼刚丰时，她就接管了神界第一神军——破军，并带着他们参加了大大小小的神魔之战，最终大败魔界，彻底结束了动荡时代，为六界秩序初立奠了基。

　　她会如何为难方楚阔呢？

　　方楚阔刚一迈入无相境中，门就消失了。他转身四顾，周身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寒意四面八方袭来，自己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突然，他听到了厉风朝他呼啸而来，风里还夹杂了什么东西，像是坚冰互相摩擦的声音，尖利刺耳。

　　是无数的冰刀！

　　冰刀来势汹汹不说，还密如暴雨一般，叫人躲无可躲。

　　方楚阔双手一挥，一道金色的保护网将他护在里面。

　　然而，那冰刀视若无睹地穿过了保护网，不容分说地朝方楚阔刺去。

　　奇怪的是，冰刀刚一接触方楚阔，就瞬间消失了，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外伤。

　　方楚阔心中一凛：是了，水神这一关是考验根骨；这些冰刀是要进入他体内，去试试根骨是否足够坚硬。

　　他那保护网当然是没用的。

　　不仅如此，他当下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静静地等待，看自己的根骨能否通过这些冰刀的检验。

　　那些冰刀势如破竹地穿过方楚阔体内浑厚的仙力，生生扎入了他的每一寸根骨，一丝缝隙都不遗漏。

　　冰天雪地里，方楚阔疼得额角钻出了细密的汗珠。

　　每次感到疼痛难忍，他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反正就是一声不吭。

　　对他来说，如果因为痛而发出了声音，那就算耻辱。

　　“小兄弟，以往来参加飞升试炼的，到我这，根骨都被戳碎一大半；而你这根骨天生甚佳，纹丝不动，为上品。”水神并未现身，温和怡人的声音遥遥传来，“这关你过了。”

　　“天生？”方楚阔深呼吸一口，咬牙冷冷道，“天生的早碎过了，是老子自己拼接起来的，是后天长出来的。”

　　“噢，”水神似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也算你过了。”

　　方楚阔嘴角一勾，微微偏了偏头：“不如你试试增加力度？看我的根骨极限在哪里？”

　　水神沉默了半晌，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提出增加难度。

　　“那……试试吧，你可以随时叫停。”水神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

　　水神小心翼翼地往上逐渐增加力度，方楚阔也感到疼痛至顶峰，直至麻木。

　　什么事情都是有个极点的，疼痛也是。而若能熬过去，真的到了极点，反而不会感觉到痛了。

　　咔——

　　方楚阔的根骨出现一丝裂隙，然后开始断裂。

　　“要停吗？我说你倒也不必……”风神的声音充满了担忧。一刹那间，方楚阔突然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

　　“不，继续。”方楚阔果断道。

　　然后，他居然又开始给自己拼接根骨。

　　冰刀前脚戳碎了根骨，他后脚就拼接起来，两种疼痛叠加在一起，却仿佛是方楚阔的良药，他越拼越熟练。

　　直到后来，仙根刚一裂缝，就立马愈合了，搞得冰刀们很没有面子，纷纷要罢工。

　　水神看呆了。

　　“要不，可以了？“水神发出了颤颤巍巍的声音，似是非常不忍心。

　　“行。”方楚阔抹了一把汗，微微颔首。

　　水神松了一口气：这个自残狂魔终于满意了。

　　无相境外的灵一趴着门，看得目瞪口呆。

　　敢情这家伙不是来飞升试炼的，是来找外力助他修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