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魂飞魄散后》夏今竹

1、入山1

　　“唉，在宫里待着多好，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什么。”江云廷抹了一把汗，看着自己一身的灰尘泥土，嫌弃地叹了口气。

　　“为了修仙。”护安斩钉截铁地回答，目光殷切。

　　江云廷：“……我不是在问问题，我是在抱怨。”

　　护安憨憨地挠挠头，“云廷哥哥，我觉得无妄山挺美的。你看，那边山上有一大片梧桐林；据说，只有无妄山才有梧桐呢！”

　　护安把眼珠子瞪得滚圆，脖子伸得老长，努力眺望远处山上金黄的梧桐林，惊叹不已。

　　江云廷看着乐天派护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做人没心没肺挺好的，容易快乐。”

　　护安点点头，诚恳地说，“云廷哥哥，你是挺没心没肺的。但此次修仙，你得认真，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江云廷：？

　　江云廷是安乐国的太子殿下，被父皇母后强迫来无妄山修仙。

　　而身边这个憨憨的护安，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贴身侍从。

　　安乐国是一个小穷国：一个宫殿，两条大江，三座城池，四千民众。

　　国境内，无珍宝稀物，无沃地良田。百姓差不多够温饱，皇室生活水平也相当一般，等同于富国的中等家庭。

　　总之，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其他国家攻城略地，都懒得对安乐国下手。这种国家抢占过来，反而拉低自己国家的平均水平，不值当。

　　别说人了，连妖都懒多看安乐国一眼。

　　如此一来，安乐国倒也乐得个清净自在，确实“安乐”。

　　整个安乐国，都特别宝贝自己的太子殿下。他们坚信太子殿下是天神转世。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皇后称，有一天，自己做梦，梦见了一条小黑蛇，说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渡劫，与她有一世的母子缘分，问她是否愿意，她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这之后，皇后就怀孕了，生下了江云廷。

　　刚开始，江云廷也相信自己是神仙转世。但他翻遍了古籍，也没翻到哪本书说天上有神仙是蛇。

　　古籍记载，六界之中，只有妖界有蛇妖，哪来蛇神仙。

　　但皇上和皇后，包括整个安乐国百姓，都坚定认为江云廷是神仙转世，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因为，安乐国真的一直非常安乐。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国家太穷，所以没人愿意侵略吗，跟我有什么关系？”江云廷曾经尝试摆事实、讲道理。

　　但这个理由上不得台面，没人愿意相信；江云廷尝试了几次，无果。于是，最后也终于放弃纠正大家的想法了。

　　一天，一只瘸腿的仙鹤，衔着一封来自无妄山的学帖，晕头转向地落在了江云廷脚下。

　　本来，江云廷以为这仙鹤只是迷路了。

　　结果，他打开学帖，一根羽毛漂浮起来，舞出一行黑字：

　　安乐太子，仙根慧骨，八月初八，无妄山请。

　　江云廷第一反应是谁在恶作剧，但不等他阻拦，身边一干侍卫宫女便大呼小叫地四处宣扬。不到半天，这消息就在安乐国这小小的国境内来回传了好几圈。

　　江云廷是神仙转世这回事，算是彻彻底底地扎根在安乐国所有人心中了。

　　于是，他背负着整个安乐国希望他成仙的殷切期盼，不情不愿地和兴奋的侍卫护安一起上路了。

　　但是，江云廷一直都觉得，衔学帖给他的那位仙鹤兄弟有点不专业，找错了人。

　　而且，那仙鹤，看起来确实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前面应该就是仙庐了。”江云廷扯了扯东张西望看风景的护安，朝一个云雾缭绕的酒肆走去。

　　学帖里提到，无妄山山脚下有一仙庐，在此等候，自会有人前来相迎。想必这便是了。

　　从外面看，仙庐只是一个简朴小酒肆，只容得三五余人；进去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脚下深不见底，幽暗无边，有妖魔受酷刑，雷劈火烤，抽筋剥皮，痛苦狰狞；

　　头上高不见顶，天光四泄，有仙神享供奉，降妖伏魔，饮酒畅舞，逍遥自在。

　　江云廷和护安先是一惊，然后看到有许多人行走自如，相谈对酌甚欢，才意识到是法术造出的幻象。

　　有一副长卷漂浮在空中，画着上古以来的历史传说，很多人纷纷驻足观看。

　　前几卷围观的人最多。往事越久远，越不可追，大家好奇心就越重。

　　护安听到人群中不断蹦出“神魔大战”“上古战神楚曦”“造神者凌霄君”“人界之母风希”等只言片语，也来了兴趣，踮起脚凑上前去细看。

　　“云廷哥哥，你看，战神真厉害，动起来比书上的威风多了！”护安看到了《战神斗赤离》那卷，兴奋地叫着，回头扯江云廷的衣袖。

　　江云廷个子比护安高出一头，自是不用踮脚，轻松就看到了画卷。

　　上古战神楚曦，是一只凤凰，雌雄同体，以女形示人；只见那战神楚曦手持无境剑，几个回合便将魔界将军赤离的首级割下。

　　“厉害倒是厉害。”江云廷评价道，“但是，这个画卷里，画得也太丑了。还不如我那本《上古神录》里的战神好看。”

　　护安觉得自己家太子真是抓不住重点，叹气道：“云廷哥哥，人家是战神，厉害就行，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嫁给你吗？”

　　“我不要，太丑。”江云廷笑眯眯地回答。

　　“喂，你谁啊，怎么乱说话？谁丑了？谁要嫁给你了？你对战神放尊重点！”

　　江云廷被人不客气地重拍了一下，一个没留神差点没站稳；待他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是鎏金国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飞曜。

　　飞曜身后站着另外一个贵气十足的白净清瘦少年，宫誉。

　　鎏金国的太子，宫誉。

　　鎏金国，人界第一大国，足有上千个安乐国那么大。

　　前几年，江云廷跟着父王母后一干人等，去给鎏金国的皇太后祝寿，远远地见过宫誉和飞曜，自然是认得他俩。

　　他还记得，当时安乐国的国师见到宫誉后，喃喃自语，赞叹此子龙章凤姿、飘然若仙，定是一生平安遂顺、荣华富贵；言下之意，仿佛有点嫌弃自家的太子。

　　而宫誉和飞曜，自然是，不认得江云廷。

　　“在下安乐国太子。”江云廷礼貌答道。

　　飞曜把眉扬高了一寸：“安乐国在什么地方？我征战多年，却不曾听闻。”

　　鎏金国太子宫誉轻轻咳了一声，唤住飞曜：“承风希神母之恩，人界有成千上百个国家。飞曜，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在座的都是来修仙的，何必在意出处。”

　　但就像宫誉说的，修仙不问出处。在人界，飞曜还须听他吩咐，但上了无妄山，就意味着脱离了人间的身份束缚，飞曜就犯不着再对他毕恭毕敬。

　　飞曜向来看不惯宫誉，觉得他过于温和怯懦，不像个男人；但也不敢直接冲撞宫誉，于是对着江云廷冷哼一声，“我原以为，无妄山挑选的都是人界的人中龙凤，却不曾想，什么货色都有。”

　　宫誉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给压了下去。

　　“安乐国是个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过啊？编的吧？”

　　“是啊，你俩别是进来骗人的吧？”

　　“哪有太子只有一个护卫的？”

　　“是不是仙鹤看错人了啊？”

　　江云廷早有预期，不卑不亢地一一耐心作答：“我们安乐国位于南边，非常偏僻，离鎏金国大概隔了好几个鎏金国；我们国家人很少，我确实只有一个护卫；不瞒各位，我也怀疑仙鹤找错人了……”

　　“仙鹤不会错的。”一个沉稳而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有力地盖过了嘈杂的人声。

　　大家纷纷转头去看。

　　江云廷也看了过去，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一瞬。

　　那是个少年人，墨眼乌发，剑眉高鼻，朱唇玉齿，一袭朴素的白衫，更是衬得他那冰琢玉雕般的面容越发精致勾魂，令人过目不忘。

　　而与这摄人心魄的面容相对应的是，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眸，像一汪一眼能见到底的山间清泉。

　　江云廷觉得有些眼熟，不知道是自己哪本古籍上曾看过的绝世美人图。可惜，眼前这厮是个男的。

　　江云廷对护安耳语：“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护安认真端详了一番，坚定地摇摇头，悄声回复道：“云廷哥哥，你见着好看的人，都说眼熟。”

　　江云廷：“……”

　　少年继续道：“在这里，人界的身份不重要，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分别。”

　　这少年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掷地有声，像一道不得不受的军令。他举手投足之间仙气飘飘，一看便不是凡人。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不敢反驳。

　　“抱歉抱歉，各位久等了。”一名白衣少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头发凌乱，娇憨可爱，“我乃无妄山的谷远秋，来接各位上山，叫我小秋就好。”

　　“待核查完学帖，我会带各位上山，拜见师尊和师兄师姐们。等师尊为各位的仙根开光后，便算正式拜入无妄山了。然后，会给各位安排带练的师兄师姐……”谷远秋一边核查学帖，一边不歇气地说出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接待语。

　　“阔师兄！”谷远秋突然瞧见了什么人，兴奋地叫嚷起来，“你回来了！”

　　她朝着方才那位清亮眼眸少年一路小跑过去，到了跟前，又急速停住，不好意思又略带紧张地整了整自己松散的头发，结果更乱了。

　　跟热情激动的谷远秋比，少年显得格外冷静内敛，他微微点头，朝着谷远秋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出的微笑，算是回应了。

　　“阔师兄，此行可好？可有受伤？”谷远秋的激动转成了担心，扯着少年的衣袖，围着他前后绕圈，上下左右地打量。

　　少年低头，看着紧张兮兮的谷远秋，欲言又止，然后轻轻地说，“一点小伤，不碍事，隔日便好。”

　　“先回了。”不待谷远秋再说什么，他拍拍谷远秋的头，转身离开，消失在仙庐中。

　　众人对这位俊美少年充满了好奇。还不等有人发问，谷远秋就主动进行了一番滔滔不绝的介绍。

　　这少年，是被人遗弃在无妄后山的孤儿。他脖子上挂了个小木剑，上面写着“楚阔”二字。十方仙人便依着自己曾经的俗姓，唤他作方楚阔。

　　方楚阔天赋异禀，仙根资质乃极佳上品；据十方仙人说，人界成立以来，他头一回见到这么极品的仙根。除了先天优势外，方楚阔也是个武痴，降妖以外的时间，都用在精进武艺仙术上了。

　　谷远秋说，方楚阔不日将去飞升试炼，如果通过，便成仙了，也将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仙。

　　谷远秋讲得口若悬河，江云廷听得连连赞叹，方楚阔看起来仿佛只有一副好皮囊，没想到却如此厉害。

　　“如此看来，阔师兄飞升成仙没问题，那是不是可能成神？”宫誉也是仰慕不已。

　　“对呀。”谷远秋毫不迟疑，“阔师兄一定会成神的。”

　　这就夸张了。

　　神和仙的区别在于，仙是可以修炼而成的，但神不是。

　　神存在于天地初开时，从来没人能靠后期的努力成为神。

　　江云廷觉得谷远秋崇拜过头，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谷远秋撇了撇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阔师兄有多厉害。”

　　“比神还厉害吗？”江云廷歪头逗谷远秋。

　　“对呀，比造神者还厉害。”谷远秋半认真半赌气的回答。

　　造神者，凌霄君，众神之主，独居在无境之境。

　　传说中是一条玄色巨龙，一翼能覆九天，一尾可荡六界。

　　“你也太盲目了。”江云廷笑出了声，摇头叹气，不知道方楚阔给这小姑娘施了什么迷魂咒。

　　“我可没有夸张，阔师兄说要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谷远秋认真地说。

　　江云廷没有继续再反驳这小姑娘了。

　　崇拜是盲目的，就像安乐国众人坚持认为他就是天神转世一样。

　　一样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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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江寂)：主人，您的大腿内侧有伤。
萧阙：哎？你如何得知？
AI(江寂)：我有透视功能。
萧阙：啥玩意儿？
AI(江寂)：就是您即便是穿了衣服，我也能看到您的躯体以及内脏……
萧阙惶恐又无助地裹紧衣服：我命令你，把这玩意儿给我关了!!!
AI(江寂)：好的，主人。
当AI(江寂)有了自我意识后
AI/(江寂)：经科学评估，为了持续监测主人的身体机能，透视功能已自动开启。
萧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