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节制》认知失常

58、第五十八章 共济位

　　57.
　　“依耶塔娜冕下吞食‘傲慢’之前，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和那些永生不死的神明平起平坐的生灵。我们是祂们的造物，我们终生受到祂们的奴役，我们生来就是取悦祂们的工具。是依耶塔娜冕下改变了这一切。她杀死了‘傲慢’和‘慈爱’，将‘权柄’的死亡传递到了宇宙众生的耳目中……然后所有人都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觉得自己能成为第二个‘忏悔位’。”

　　少女的声音从发声者的对面响起。

　　她拿着一把卡牌，歪坐在发声者的对面，满腔愉悦和自豪：“然后我们用七千年证明了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依耶塔娜冕下。法乌斯，承认吧，‘忏悔位’冕下就是最强的。”

　　这里是神圣拜伦斯帝国王城，比尔德府邸的会客室。

　　法乌斯·比尔德，荣光教会二十一至高赞美位中的“共济位”，也正是打开这个话题的人。

　　他长着一张平凡而普通的脸，眉毛粗直，面相宽厚得像一个老好人。

　　“露露卡，依耶塔娜冕下只是一个偶然。一个偶然支撑起了荣光教会，支撑起了这个国家。她给了人类七千年的稳定，给了帝国两千年的长久。漫长的时间跟廉价的和平麻痹了大家的警惕心，让不少人在教会和诸天‘权柄’的分庭抗礼中错以为自己也是能跟祂们同起同坐的东西。”

　　“怎么，你对自己的身份有意见吗，法乌斯？我们可都是在‘忏悔位’冕下的庇护里求生的可怜虫。”

　　少女——露露卡·妮娅——二十一至高赞美位中的“谬误位”嬉皮笑脸地将手里的卡牌丢在了牌桌上，语气轻佻。

　　“还是说，你在指桑骂槐埋怨洛克突然下场，直接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

　　法乌斯将手中的卡牌打开，放进牌场。

　　“陷阱卡[沼泽炼狱]。”

　　*[沼泽炼狱]：增强尘埃相关灵性，强制改变周围环境为沼泽。

　　他说：“虫子当然是会对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有意见的，露露卡。洛克走的这一步总要有人走的，他来总比‘宽恕位’要好。你跟洛克的关系更加亲密，你都没有生气，我自然也不会在你的面前表现出不快来。”

　　他们正在进行的游戏是帝国时下最流行的卡牌游戏，算是《无名勇士传说》系列的衍生游戏，推荐玩家为2—4人，玩家分别扮演游戏内的角色，选取巨龙一方和勇士一方互相搏杀，其中一方角色的血量见底，则另一方获胜。

　　只是他们的游戏规则比起单纯的勇者斗恶龙来说，更贴近现实一些。

　　勇者是能够操纵灵性的灵知者，巨龙是以“记忆”为载体可以寄生到任何生物身上的怪物。他们用灵性铸造游戏战场，用自身的力量模拟出真实的战斗效果，以此作为娱乐。

　　“发动决策卡[自戕]，”少女慢悠悠地将手里的一张牌丢进牌场，在她操纵的角色死亡之前，她又翻开了另外一张牌，“激活计谋卡[声东击西·逆]，目标主体。”

　　*[自戕]：粉碎灵性核心，自绝生机。

　　[声东击西·逆]：强制场上所有攻击转移至目标。

　　她的目光却没有给牌局内的影像一星半点。

　　露露卡看着法乌斯，随意地摊开手，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讲亚涅的好话。他跟你和伽波·维德是一派，你们孟不离焦，走得最近了。”

　　讲到这里，露露卡声音一转，“不过，这么说也没错，亚涅虽然总跟在伽波·维德身后当跟屁虫，但对依耶塔娜冕下的虔诚却是世间少有。‘慈爱’的信徒走到他那个份上，站到了所有虔信者的终点，还无法产生自己的想法，那就只剩下被人利用的价值了——我是不觉得他能接手这盘局啦。洛克的觉悟就比他要高多了，那个混蛋以下犯上对巴尔陛下和依耶塔娜冕下行使逾越之举从来不需要人教的。”

　　牌场中，变化的眷属在死亡中获得重生，它们在死去的那一刻变成了另一种形态的生命，黏附到了凶手的身上。

　　就在巨龙附身到勇者身上的前一刻，法乌斯将一张手牌放在桌上，端端正正。

　　“[复生]。”

　　*复生：剪取躯壳中‘死亡’的特性得到复生的能力。使用这张牌，勇者的身体将由‘生命’主宰，失去‘死亡’的可能。

　　“共济位”说：“只可惜他不会跟着我们选择谋逆。洛克既不向着依耶塔娜冕下，也不会做出谋害依耶塔娜冕下的事情。他明知人类在依耶塔娜冕下独一无二的力量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却从不把刀尖对象依耶塔娜冕下。他的头衔总给他逃避的理由，他过去游走在各派之间，放任自己的思维被‘怠惰’的灵性污染，以此为理由从不站队。现在要主动插手了，也只需要拿着头衔出来逛一圈。”

　　失去“死亡”的特性，巨龙灵性中属于“生命”的那一部分在“死亡”的力量下急剧扩张。它在短短的一瞬间里恢复成了原装，甚至变得更为庞大、更为强壮，甚至到了极为臃肿的地步——鳞甲被肌肉撑到变形，肥肉堆叠，两根犄角也扭曲分叉，宛如盘虬的树桩扎根在颅顶。

　　巨龙死而复生，游戏变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说得好像你被洛克辜负了一样。依耶塔娜冕下那么好，除了我这种人，还有谁愿意伤害她呢？”露露卡说。

　　当然是没有的。

　　即便是对“忏悔位”颇有怨言的“荣光位”巴尔·斯利奇，也只敢在心头埋怨，口头试探罢了。

　　只要还惦记着人类的未来，还惦记着自身的财富，还惦记着现有的种种，就不会想要“忏悔位”消失。

　　“忏悔位”死后人类的一切都会失去保障。

　　只有舍弃一切的疯子才会想要依耶塔娜死。

　　而“谬误位”露露卡·妮娅就是这么一个疯子。身为她的合作伙伴，“共济位”法乌斯·比尔德更不是什么好人。

　　法乌斯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说：“‘赦免位’赦免自己也赦免众生，他赦免犯上作乱的祸首，也赦免以霸权统治国家的神明。至于浑水摸鱼的害虫，洛克也会一视同仁。”

　　然后，他看了一眼牌场中的巨龙，问露露卡：“还要继续吗？”

　　“你赢了。”露露卡说。

　　“谬误位”随手翻了翻自己的牌库——他们早就将一切记在心里，自己和对方各出了多少张牌，还剩多少张牌，每张牌的效果内容是什么——作为牌友露露卡和法乌斯彼此知根知底，她清楚自己手里有多少张牌，能打出什么样的组合，而对方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她剩下的牌里面没有能够应对“生命”相关灵性的东西，而如果不能稳定形态，无法在短时间内吞食宿主的记忆，对于现实来说当然算不上输，但对于快节奏的游戏而言，就算是走到头了。

　　“一场游戏而已，你不开心我们可以进行下一局。”法乌斯说。

　　“啊，”少女撑着脸，随手捏碎了幻象，操纵着灵性将所有的牌收入掌中，对着法乌斯微微一笑，“那就继续吧，不能在我面前展现出生气模样的‘共济位’大人。抓紧机会吧，再来一局，就当谋杀开始前最后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