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酒》璃殣

10、程远客

　　苏兄带我进了四进四出的废宅，我疑心他要找个私下无人的地方揍我一顿。
　　我五十两买的新制金丝勾边成衣一套已经换成了半两银就能买到的和苏兄同款的粗糙麻布衣。
　　非常朴素，非常好跑路。
　　全靠从深山老林走到京都的经历，我身上竟然只是轻微泛红。
　　可能是我怨念的眼神太深了，扯着我跑的苏兄停在废宅正厅前放开了我的手。
　　并说已经没人追了。
　　废话，当然没人跟踪了。
　　在晃入下榻酒楼从二楼窗户跳出去进了成衣店换了套我爹来了都不认识我的衣服后就没人跟着了。
　　我揩了揩手心冒的汗，累的心慌意乱，仿佛还有一手粗硬茧子的触感。
　　被追杀那么多次，我早就知道苏兄面冷心热，解答不了的疑问都直接保持沉默，遑论开口妄语。
　　不应该。
　　我瞟了一眼走进正厅的大侠，他脖颈红了一片。
　　骗人都有负罪感吗？
　　这里是哪?我跟上他问。
　　四年前有位宋姓探花得公主青睐被赐婚后的府邸，他答。
　　现在怎么荒废了?我看着摸了一手灰在找暗格的苏兄捂着鼻子多嘴道。
　　苏兄从怀里拿出并扔给我两页薄纸，我手忙脚乱接住。
　　两年前黄河决堤，百姓死伤无数，疫病四起。朝廷拨的赈灾银无故失踪，最后追查到京官勾结地方官贪墨，人数众多，这位探花也是其中之一，记录载其在闹市被斩。本来要诛九族的，但公主毕竟是公主，她自愿和离长伴青灯古佛为当今陛下祈愿。
　　我耐心概括，心想好大一个掺水话本故事。
　　市井传言这宅子闹鬼，加上它几任主人都不得善终，没人敢接手，自然而然就荒废了。
　　苏兄仍在找暗格，看起来一点不关心宋宅废弃原因。
　　我话音才落下，就听到什么东西砸出来的声响。
　　苏兄捡起掉出来的那个锦囊，针脚参差不齐，能看出绣工极差。
　　他眉眼认真地拍走锦囊上粘的灰尘。
　　我感觉他很悲伤。
　　宋探花姓宋名昭，昭昭明月的昭。我莫名其妙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