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今宵离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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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承欢便和左晗一起去到了凌涛家里，凌涛的母亲见到承欢，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但看到她挽着左晗的手臂，惊喜的眼神一下子泯灭了，换上了一抹凄然。承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冲她点了头，叫了声“阿姨”然后和左晗走进主卧。那是凌涛的卧室，自己来过几次，再次进来，真是恍如隔世。房间里的摆设，丝毫没有变过，像一年前她最后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屋里的墙上，还挂着凌涛去年生日时候他们一堆朋友去KTV庆祝的时候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和她当初是那么的甜蜜。
而今，照片里的他就躺在床上，人都瘦的脱了相，她竟有些不敢看他了。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真的是凌涛吗？她记忆中的凌涛和左晗差不多高，身材挺拔伟岸，斯文俊雅却不失男人味。她记忆中的凌涛一直在保护她，照顾她，宠着她，即使最后还是背叛了她。她记忆中的凌涛总是那么自信，嘴角噙着微笑，一双桃花眼，身后总是跟着一大帮的小护士花痴的看着他，那时还总是害她吃醋。眼前这个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形如枯槁。看着床上的那个人，承欢再也承受不住把脸埋进左晗的胸膛，死死的咬住唇，不敢哭出声，但眼泪已经把左晗胸膛那块布料打的湿透了。
“承欢。”凌涛的精神看起来还好，其实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回光返照了。既然是这样，他就更该打起精神来，让她记住最好的自己。左晗昨晚打过电话通知承欢今天会过来，他早上还特意的梳洗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的邋遢颓废。本来不想躺在这里的，但没有办法，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被癌痛折磨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凌涛。”承欢含泪看着凌涛，左晗轻轻推了下承欢，示意她坐到凌涛身边去，随后开口“你们聊。”跟着走出了卧室。
承欢慢慢走到凌涛床边坐下来，看着凌涛，眼里没有了怨，没有了责怪，只有一种心痛。她轻轻的握住了他枯瘦的手，记忆中的这双手拯救了多少条垂危的生命，它还能变出一桌丰盛的饭菜，自己那点儿本事，有一半儿都是跟他那里学来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来他家的时候，他用这双手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油焖大虾，记得他的这双手灵巧的帮她剥去虾皮，把整只剥好的虾放到她碗里，冲她温柔的一笑。抬头看着凌涛，又对上他一向温柔的眼神，她抬头，憋回了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给了他一个微笑。“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凌涛没有忽略承欢眼里的湿润，他此刻那么想把她抱进怀里，却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
“这屋里，什么都没变啊，还和以前一样。”不敢再看他，于是承欢只好看屋里的摆设，什么叫物是人非事事休，眼前不就是了。
“是啊，一直没变过，包括我那台电脑上的大头贴，还是去年咱们俩照完了你贴上去的。”凌涛的眼神一直追随者承欢，想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真的是，看一眼少一眼了。她，已经是属于左晗了。但他还是很高兴，自己死之前，她还会来看他，他该满足了吧。
“凌涛，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着眼前的凌涛，承欢心里说不出的痛，和每次看左晗不舒服的时候那种感觉完全不同。她现在就只是心痛，毕竟曾经爱过，如果不爱，就不会怨，不会在乎他的背叛。如今，想着眼前这个人随时可能会消失，她就是觉得害怕。
“傻丫头，我自己就是医生，你忘了么？”凌涛依然笑，就因为他自己是医生，他太明白这种病，知道根本就没得治了，他也不想让自己像只小白鼠一样，被人折腾自己。他宁可留些时间去做些自己还力所能及的事情。例如陪陪母亲，一直在忙工作，那时候一天几个手术下来，回到家里就睡了，连和母亲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早就知道自己得这个病了是吗？”昨天左晗告诉了她，凌涛得的是什么病的时候，她已经哭过一次了，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她和他认识那么久，好歹也多少懂得一些病理知识，她知道这个病是最疼的，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得这个病的会是凌涛，害左晗哄了她好久好久。现在看到了凌涛，她觉得自己眼泪又失控了，于是她就靠在他单薄瘦削的肩膀上，让泪水绝了堤。
“不哭，承欢别哭了，左晗就在外面，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凌涛轻轻拍着承欢的肩，哄着她。他是最不忍看承欢哭的，即使是当初她拿着那些“证据”摔到他面前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都没有掉下来过。他也知道，外面那个男人，也是不忍见承欢哭的，承欢一向是开朗的，活力四射的，眼泪不该属于她。
“凌涛，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了，你能好起来么？”承欢听了凌涛的哄劝不仅没有停止泪水，反而哭的更厉害。“我求求你了，好起来好吗？我不要你死！”承欢抱住凌涛泣不成声，哭得像孩子一样。
“傻瓜，人都是会死的。没有谁会永远在谁身边，我走了，你还有左晗。”凌涛没办法，只好搂着承欢，像很早以前那样。“承欢，我累了，我像以前一样，躺在你腿上好吗？”他觉得自己仅存的那点儿精神快耗尽了。
“好。”承欢轻轻扶凌涛躺下来，让他的头枕着她的腿，拉好他的被子，这个姿势他们都最熟悉，偶尔凌涛一个手术下来累了，两个人回到家里，他就躺在她腿上，她就看着他静静的睡着。偶尔会偷着亲他，然后他就醒了，再也不让她逃，紧紧的搂住她吻她。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唱歌，老是喜欢拉着我陪你去KTV，现在呢，还会拉着左晗一起么？”凌涛抬头看她，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印在脑子里，烙在心里，即使闭上眼也不会忘记一样。
“不去了，很久不去了。”正确的说，自从他们分手之后，她再没去过任何一家KTV。她已经忘了在里面唱歌是什么感觉了，那之后，她恨所有的KTV，因为就是凌涛在KTV里喝多了酒，和别的女人上了床，所以他们才会分开。
“那唱首歌给我好吗？现在。我想听。”他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但眼神一直在深深注视着承欢，这是最后一次听她唱歌了。
“好啊。”承欢的手一直握着凌涛的手，她轻轻的哼唱起那首很老，之后被周蕙重新翻唱的《今宵多珍重》“南风吹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蒙。我俩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我俩紧偎亲亲，句句话都由衷。不管明天，到明天要相送，恋着今宵，把今宵多珍重。我俩临别依依，怨太阳快东升，我俩临别依依，要相见。。。。。。。在梦中”一边唱，承欢一边回忆两人相恋两年来的点点滴滴，边唱边哭，直到哽咽的再也唱不下去。
而凌涛的疼痛却再次袭来，他强忍着那阵剧痛喊过在外面客厅的左晗“把承欢带走，快！”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住了，就在承欢他们来的前一分钟，他刚刚打过针，现在又要开始发作了，他不能让承欢看到他发病的样子，会吓到她。
“不，我不走！”承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拉着凌涛那双已经因为癌痛的折磨开始颤抖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左晗，带她走。”凌涛用尽了力气扒开了承欢紧握着自己的手，在左晗将承欢带离卧室的前一秒，凌涛给了承欢一个微笑，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微笑。
左晗抱着承欢离开凌家，拉她上了出租车，坐在车上，承欢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哭，只是发愣。左晗搂着她，却发现她身体绷的很紧，而且在轻轻的颤抖。左晗的心里疼的像被车轮子碾过一样。他让自己把车停在他们住的小区，没有送她回家，而是把她送到赵老师那里，有人看着她，他也放心一些。然后自己打车回了医院。
凌晨一点半，他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是凌家的座机，是他向凌妈妈要的，说一旦凌涛真的走了，一定要通知他。左晗按下接听键，电话那端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左晗只能是安慰了下凌妈妈。这边电话刚挂，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承欢。左晗接起电话，那边除了哭声，还是哭声。左晗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或许现在让她哭够了，发泄出来更好。半晌，那边才传来承欢已经哭哑的嗓音“我梦见他了，他走了是吗？”跟着又是抽泣声。
“承欢你听着，不管是我，还是凌涛，我们都爱你，都希望你快乐。亭亭的妈妈走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即使是我刚刚听到凌涛出世的消息，我一样很伤心。但是人已经死了，我们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你明白吗？”那边半天不出声，左晗继续叹气“你好好睡一觉，睡不着就倒杯牛奶喝。明早你过来，我和护士请假，我们一起去帮凌涛妈妈料理后事吧。”承欢那边轻轻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左晗躺在病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他见了太多的生死，戏里的放一边。他父母死的时候，他刚刚工作，那时候是雅晴一直陪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跟着没两年便是雅晴的红颜薄命，现在又是凌涛的英年早逝，下一个呢？下一个是谁？会不会是他自己。想到这儿，左晗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苦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今宵离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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