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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杏哥儿 ...

  •   陈杏的早晨在六点准时开始,虽然八点二十五分才上课,但东京路况、人口密集程度与交通状况基本上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晚起五分钟,或将迟到一小时。因此,尽管对早起没有任何好印象,但不起也得起,几乎可以说是:“想要不迟到,此时此刻别睡觉”。

      “小杏,起床了没?”女人柔和而充满活力的声音从一楼传来。
      “……嗯……醒了!!”虽然故作清醒,但腔调中的困倦还是难以掩盖的,几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确起床信念很坚定一样,提高了声音说道:“在起来了,在起来了!”
      事实上,陈杏一边发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实则整个人还钻在自己的小被窝里,假装是一条甜美无害、不用去上学念书的虎皮卷。

      “小杏?现在要六点半了喔。”陈杏自觉自己在被窝里最多闭眼眯了不超过五分钟,但谁也说不准这迷迷糊糊的五分钟究竟是现实中真真正正的五分钟,还是五小时。自然还是被这种在清醒人看来十分拙劣的诈术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冲下楼来,只为看一眼现在到底几点了。
      现在,她有了一好一坏两条消息;好消息是现在的确没到六点半,坏消息是久保利明正在吃早饭——把她火急火燎冲下楼只为看两眼时钟的德行看个一清二楚。一时间,两相沉默,只不过一人含笑吃面包,一人头顶鸡窝睡意未消。
      “哎呀,明明姐!”陈杏见久保利瞧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还笑得出声,一时间像个滑跤后还被铲屎官笑话的猫咪那样气得跳脚,一双大眼睛此刻瞪得更大了。
      “行了行了,你再不下来吃饭,上学可真要迟了。”久保利明捏捏这气得跟吹胡子瞪眼的猫儿一般的小姑娘,“再不收拾好东西,你明明姐可要自己一个人去上班了,不送你去学校喽。”
      “哎哎哎,这就去!”一听这话,陈杏迅速投降,三步并作两步窜进盥洗室,活像一只烧着了尾巴的猫。
      经过一番梳洗,草窝般的橘粉色乱发终于恢复了本该有的样子,成为了修饰面部轮廓的好助手,一根长长的呆毛垂下来,就跟一根钓鱼竿似的晃在眼前,甚至迎风晃动。陈杏的脸蛋介于鹅蛋脸和瓜子脸之间,两颗金褐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只要那两只眼睛咕噜噜的乱转,那必定是在想些能叫学校老师头疼并胃疼——上下一起痛的鬼点子了。不过此时,这位点子王只想着速速吃完早饭,好让她的明明姐送她去上学,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去学校。

      “哟,今天是三明治呀!”定睛一看,原来今天早饭有三个厚蛋夹了火腿并着芝士的三明治,三明治边上放着三个烤好的小土豆伴着五根煎香肠,旁边还有两大杯牛奶。
      陈杏就这么抱着一大盘早饭,几乎算得上是报仇雪恨般的吃着,一旁备着的便当也是豪华plus版。不知道的看了这场景,多少都会以为这姑娘是饿死鬼投胎。实际上,其实这种假设与真相之间的距离确实相距不远。小姑娘看着精神不错、身体健康,甚至颇有肌肉线条,但实则不然。
      如果不是7岁那次体检,确实会让旁人觉得她大约是个普通女孩。然而,理想却与现实差距甚远。陈杏罹患某种特殊的遗传疾病,天生大脑的神经缺乏对肌肉控制能力,导致她比常人容易用力过度。同时,大夫还查出这个小姑娘的肾上腺素分泌比常人旺盛许多,也指出她会比常人更容易发生心动过速等危险。不仅如此,陈杏的新陈代谢异常的快。换而言之,新陈代谢越快,越需要更多的食物来获取能量。
      换而言之,何止是在生理学上医生可以写病历、开假条的病人,这高中的少女甚至可能是个大名要登记进入医学研究资料的病人。
      撇去这一身子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陈杏的健康方面还有别的问题。似乎也是基因发生了某种突变,她的肌肉密度异常的大。由于肌肉密度越大则越沉,而越沉则越发达。因此,陈妹子的体重也大部分同身高、体型的女孩子要重出一些。
      虽然激素与代谢给身体健康造成了负面问题,其实这给予了陈杏一个颇具力量的身体基础不说,甚至肾上腺素能帮助陈杏发挥出常人难以发挥出的力量,还为身体活动提供更多能量,使反应更加快速……更重要的是,更快的新陈代谢能够促进伤口更快愈合,让身体可以更快的适应、并变得更强。
      这一身的病叠在一起倒也算是负负得正,使缺乏控制的肌肉在使用过度后依旧获得了充分的恢复,让身体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看着反比许多真正正常的人要健康不少。

      “明明姐,你知不知道呀,今年我们学校说不定这回能参加春高呢!”好不容易把吃得都咽下去,虎皮卷就兴致昂扬的分享自己从同学那里听来的消息。要说陈杏自己,她当然不把自己当个病人。何止是不把自己当个病人,她有相当一段时间都想当个在校的体育生。
      虽然有着这样一具好身体,想来当运动员恐怕将是件老天赏饭似的事情。可是,运动员参赛前是要身体检测的,陈杏天生激素水平就远高正常值,根本不能参赛,算是直接断送了运动员道路。也因为这个,许多致力于拉小姑娘入伙的体育部教练们忍痛放弃,对着那张身体检查报告空流泪了。
      “怎么说?”陈杏上的高中正是久保利当年就读的学校,她可不记得自己的学校是什么排球强校。
      “哼哼哼……据说在春高预选赛前两场表现不错,说不定呢!说不定呢!我也好想在比赛上看见自己的学校嘛……”陈杏的眼睛闪闪发光,只不过说着说着,她就鼓起嘴巴、偏过头去小声嘟哝:“而且……而且人家也很想打比赛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久保利沉默片刻,摸摸这个垂头丧气的虎皮卷的小脑袋。
      不过如果是陈杏的话,恐怕排球真要变成杀人排球了吧……

      *

      如果说体育让陈杏精神高涨,那上课就是坐牢般萎靡艰苦了。国文课和数学一向都是地狱级,英语则同样叫人觉得辛苦得眼皮直打架……一个上午下来就变得萎靡不振、只想钻进什么角落,变成一条与世无争的虎皮卷、睡个天昏地暗。虽然身体并没有那么疲惫,但精神上着实疲惫得只想蒙起头来睡大觉。
      “杏,回个神啦……”然而,即便神魂飘到连下课铃都难以带回的远方,还是会被一些特殊的人重新带回,朝生七弥大概算是其中之一。七弥是个普通人,只是个性不太普通。既不打算归顺日本社会中普遍存在的“随大流”、立志与他人行为举止一致化,也不打算标新立异、凡事都要唱反调,只打算追求自己的本心。朝生七弥与陈杏算是同班同学,也可以说是陈杏在这所高中里大概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啊呀!——不要再捏了嘛,小七弥。”感觉脸颊被向着两边拉扯,陈杏也不能继续放任自己当一个萎靡的虎皮卷了。
      “真是的,都放学了。”戳戳这个看上去有些气鼓鼓的虎皮卷,七弥只觉得虎皮卷这个形容十分贴切。甜而不腻,看着一张虎皮、好像是个凶猛的家伙,实际上确实个甜美、好相处的妙人。唉,也不知道是个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呀!那我可要大大施展拳脚一番了!”一听放学,陈杏就来了神。和朝生七弥一样,陈杏也是个不参加部活的人,三点十分放学之后便开始无所事事。七弥有着一头黑发,长得一瞧就是温柔内向的乖女孩,而陈杏则截然相反,那一头生来就橘粉的天然卷基本就直接让人将对她的第一印象划到不良女那一栏去了。
      如果是一般小姑娘确实要在发色上吃上大亏,而这位小陈倒是确确实实人随发色——走上不良的道路了。
      陈杏从小就生在个喜欢逞凶斗狠的家庭里,身体又异于常人——在搏斗方面,她也算是个老天喂饭的料。在被久保利明收养、来到东京之后,曾经家庭与久保利所培养出的爆棚武德在见识到这个大都市暴力和排外的一面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初中起就是许多街头恶仗的主打人,高一起更是一个人速通了东京为数不少的不良少年团体,彻底成了附近不良中响当当的响当当。起初,只是因为班上同学因为她是个外国人、日语也算不上太流利,可惜陈杏根本不吃这套,身体力行的向各位同学表达了“在绝对力量面前,技巧和智慧都毫无用处”。随后,关于陈杏“中华怪力女”的名号便越传越远,最后便造成了她自初中起就没少和附近不良物理交流,而交流的结果自然是杏哥儿百战百胜。朝生七弥和陈杏的相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也算是英雄(不良)救美(孤僻)的典范,两人也因此成了朋友。等到了高二,陈杏居然得了个“东京之虎”的诨名,七弥对此深表无语。
      所谓“东京之虎”,实则东京虎皮卷。虽然身高一米七,但是长得甜美可爱、性格又开朗活泼,这不是虎皮卷,还能是卷皮虎吗?

      “你啊!”七弥看陈杏一放学就神采奕奕、两眼放光,禁不住又捏她一下,“好歹也是高三生了,稍微长点心吧……到时候考不上学校,可别哭成海盐虎皮卷!”
      “呜哇,七弥弥好暴力!还有海盐虎皮卷是什么啦……嗯,不过好吃吗!”稍微想象了一下海盐风味的虎皮卷,陈杏感觉说不定味道也会不错。
      “给我想点正事儿啦!”看陈杏满心满眼仿佛除了吃喝就是玩乐,七弥只觉得自己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她乐呵呵、笑得像个暖呼呼的小太阳似的,又自行生不起气了,只好戳这虎皮卷的脸蛋两下。
      “哎呀,你怎么还就和本美少女的脸蛋儿过不去了呢!”陈杏也不生气,嘻嘻哈哈的扭过身挠七弥的痒痒,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走在放学路上,也不管路人究竟有没有侧目。

      两个人正走着,只听附近小巷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好巧不巧,周围的电视新闻正好在播报:“——28日,高田大厦大街上发现了男性尸体的一部分。现场还残留有被认为是喰种的东西的□□……搜查局认为喰种的捕猎,正在开始周边的调查。”
      朝生七弥没由来的怀疑导致小巷里传来尖叫的元凶正是喰种,本能的想拉着陈杏快步离开,可是后者却像着了魔似的,直愣愣的盯着小巷深处。
      “哎!走啦……”七弥有些害怕,于是又扯了陈杏一下,可陈杏就跟脚下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稍微过了一会儿,她可算是回神了。
      “七弥,我稍微进去看一眼。嗯……这样吧,我把明明姐的电话写给你,要是我进去五分钟还没动静,你就打她的电话”陈杏见七弥还是面露担心,于是从衣兜里变出一张电话条,“放心放心,一定没事的。”

      语毕,便自个儿在七弥的目光中慢悠悠走进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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