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为岁》陈吃鱼

3、偶遇

　　翌日上课，王斌通知开学考试在第一周的周末。

　　湖城一中之所以名列前茅，大概是在于其教学管理十分严格，高二文理分科之后，大大小小的考试不计其数。

　　开学考就是周岁的第一道坎。

　　夏瑶趁着王斌在讲台上唠叨废话，小声抱怨：“刚开学就考试，上学期学的东西全忘光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安慰：“一场考试而已。”

　　夏瑶投来幽怨的眼神：“在一中，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开学、月考、期中、期末，好痛苦啊！”

　　周岁在北宁时的成绩在班级也算数一数二，但由于北宁人少，教育资源也相对落后，在一中要被多少人碾压，她不敢想。
　　家里把成绩看得重要，认为一个好的成绩敌过一切。
　　她自己也有目标的大学，学习还算努力。

　　听了夏瑶的话，暗自发誓在新学校要更加努力学习。

　　课间，周岁起身去教室前面的水房接水，本就窄的过道由于几个追逐打闹的男生几乎堵得水泄不通。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从教室外面的走廊过去。

　　刚走到后门，一只脚还没迈出去，被一个瘦高的男生拦住。

　　她带着点疑惑抬眼望过去，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能不能帮我把陈昭叫出来。”

　　怕她不认识，还特意解释：“就最后一排角落里趴着睡觉的那个。”

　　周岁不得已返回，她要喊的对象把脸埋在臂弯里睡得正香。

　　“陈昭。”她叫他。
　　教室里太吵，她声音小，根本叫不醒。

　　试探着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等了几秒，陈昭抬起头来。
　　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下意识抬手揉了一把由于趴着压塌了的头发。

　　“有事？”

　　“有人找。”周岁指了下外面张牙舞爪挥着手的男生。

　　“帮你接水。”他不由分说地抽走她手里的水杯，走到门口，被门外站着的男生一把揽过。

　　周岁一时愣在原地，犯了迷糊。
　　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的。

　　“昭哥！你——这是干什么？”男生视线下移看见显然不属于他的粉色水杯，一时间震惊得忘记要说什么。

　　陈昭毫不留情地抖开他落在他肩上的手：“有事说事。”

　　“哦对，我哥又不在，下午你来店里帮忙呗。”他语气里带着恳求，“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可算不清帐。”

　　“好处？”

　　“有有有。”他狗腿地替他摁下饮水机的开关，“周末请你去老地方刷夜，请你吃夜宵，够了么？”

　　上节课半梦半醒直接，陈昭听见王斌说的周末考试的事情。
　　他没什么表情，拒绝得干脆。

　　“不是吧！”男生哀嚎，“因为开学考试？就你那样不用复习吧？难不成你要冲刺湖城下下年的高考状元？”

　　“可以考虑。”陈昭顺着他的话接茬。

　　“求你，就一次。”他有些急。

　　“知道了。”走到教室门口了，陈昭反过来叮嘱他：“放学你先去。”

　　“谢了昭哥。”

　　周岁正发着呆，感觉一抹温热贴近脸颊，身子猛地一抖。

　　“抖什么？”陈昭说话带着笑意，把杯子放回她桌上。

　　女孩转过头微怒，瞪他几秒，又转回去。
　　挺不经逗的。

　　-
　　临近放学，夏瑶向她发出放学后一起去逛小吃街的邀请。

　　“好啊。”周岁吸取昨天的教训，趁放学前抓紧收拾好书包。

　　学校门口的小吃街算是一中学生的天堂，无论是走读生，还是要上晚自习的寄宿生，都会趁着午休或者下午放学后来校门口改善伙食。

　　夏瑶挽着她手臂，兴致冲冲地向她介绍什么好吃。

　　“吃不吃糖葫芦？”夏瑶叫她。

　　周岁点点头，随手挑了一串合眼缘的糖葫芦，又红又大。
　　糖浆裹着山楂，酸酸甜甜的，也不过分粘腻。

　　美食能治愈一切，她感觉心情也变得更加舒畅。

　　夏瑶指着不远处的奶茶店：“去喝奶茶吗！听说那家店有一个帅哥老板。”

　　她抬头看去，奶茶店叫“一分甜”，店面挂了个很精致的招牌，和两边随意的红底黄字招牌一对比，明显是精心设计过的。

　　两人推开店门，店里开了空调，迎面而来的凉意冲散了刚刚在夕阳下暴晒的热气。

　　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
　　周岁用胳膊肘顶顶夏瑶，示意她看。

　　“我靠，陈昭啊？”夏瑶惊讶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分外突兀，零星几个客人以及收银台后面的男生一起看过来。

　　周岁刚想抬脚出门，此刻不敢再动，站在原地发愣，几秒后被夏瑶拽着过去。

　　“这么巧。”话是对两人说的，视线却锁定在周岁身上，“喝点什么？”

　　夏瑶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前面，低着头在背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你喝什么我喝什么，我去占座，好自为之。”
　　留下她和陈昭大眼瞪小眼。

　　他垂着眸扫她一眼，“喝什么？”

　　周岁低着头，视线在饮品单上乱转，半晌后回：“两杯珍珠奶茶，五分糖，去冰。”
　　她在口袋里掏半天，摸出两张十元纸币递过去。

　　陈昭盯着她手里的纸币，失笑：“现在流行电子支付。”

　　“我没带手机。”周岁坚持把纸币往前递了递。

　　“行。”陈昭从女孩白嫩的手里只抽走一张，“给你打折，同桌的面子。”

　　周岁默默的把剩下的塞回口袋，走回座位，夏瑶自动靠过来。

　　“不准八卦。”她先发制人。

　　“好吧。”夏瑶不甘心地退后，“你怎么知道我要八卦，万一我只是想问问奶茶多少钱呢！”

　　“十块两杯，他打折了。”

　　“什么？你占他便宜？”夏瑶惊呼一声。

　　一抹绯红悄悄染上女孩耳垂，她瞪她：“什么占便宜呀，好好说话。”

　　“哦——沾你的光了，一会要好好谢谢你的好同桌。”
　　“哪有！”
　　“你说陈昭不会看上你了吧——”夏瑶逗她，“他对你很不一样啊！”

　　“你不许说了！”
　　“就说！”

　　周岁没来得及反驳，陈昭端着做好的奶茶走到她们座位边。

　　夏瑶咳嗽一声，然后开口：“谢谢你给我们打折，我叫夏瑶，她前桌。”

　　“知道。”

　　“陈昭你又偷懒！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一道愤怒的男声在陈昭身后炸响。

　　三个人齐齐看过去。

　　“诶！是你啊！”男生从陈昭背后探出头来，跟周岁搭话，“我叫展凌，上午来找昭哥那个！”

　　“我记得。”

　　“你叫什么啊妹妹？”

　　陈昭一巴掌拍过去：“别随便叫人妹妹。”

　　周岁没计较这个，乖乖回答：“我叫周岁，年岁的岁。”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三岁小孩的岁。”

　　她懒得转头，面对着的夏瑶正在冲她挤眉弄眼，意思明显。

　　“名字真好听，你呢？”展凌偏头问夏瑶。

　　“夏瑶，夏天的夏，瑶妹的瑶。”
　　展凌吃惊：“你也打游戏？”
　　“对啊对啊！我可喜欢瑶妹了！”

　　“那改天加个好友一起啊，带你上分！”
　　“可以！”

　　两个人都是自来熟的性格，一分钟不到就聊得热络，甚至已经约好什么时候打游戏。

　　周岁佩服。
　　她性子闷，社交这方面从来都是被动。

　　-
　　奶茶喝得见了底，她无聊地把奶茶里的珍珠一粒一粒地吸上来。
　　等全部喝干净，她看着时间有些晚，扯扯夏瑶：“我要回家了。”

　　夏瑶没意见，拖着她起身，冲着后台忙着做奶茶洗杯子的两人喊：“我和岁岁先走了，明天见！”

　　展凌热情地挥手：“明天见，欢迎下次再来，依旧打折哦！”

　　周岁视线扫过旁边一言不发的陈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某人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似乎挑了下眉毛。

　　等周岁夏瑶两人走后，展凌笑眯眯地凑在陈昭身边。

　　“你对周岁有意思？给人接水还给人打折？高一的时候你们班几个人来店里找你的时候你都没说打折哦？”

　　陈昭嫌弃地同他拉开距离。

　　“是不是啊？您要是铁树开花了，我铁定给您追到手！”展凌喋喋不休地缠着他。

　　“杯子洗了。”陈昭不由分说地把沾着奶茶渍的雪克杯塞进他手里，试图堵住他的嘴。

　　展凌接了杯子拿去水龙头下冲洗，伴随水流声说完最后一句话：“你要是有意思了记得第一时间跟兄弟说！”

　　-
　　周岁到家时天色已有些暗，白颜女士果不其然地等在门口。

　　她目光瞟到客厅的挂钟，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默不作声的换了鞋，低着头做好赴死准备。

　　“去干什么了？”白颜语气隐隐有着要爆发的趋势。

　　“和同学在外面逛了逛。”

　　“你高二了周岁。”她叹了声气，“不是初中不是小学，只有两年你就高考了，你还想着在外面玩，不回家学习，浪费时间你知不知道？”

　　这样的话周岁已经听了不下十遍，早已见怪不怪，没有抬头，没有回嘴，等着白颜把想说的话说完，她才能喘口气。

　　回了房间，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摊在桌上，准备开始复习考试的内容。
　　她眼睛盯着书本，脑袋却开始走神，思绪飘到下午奶茶店里的偶遇。

　　陈昭叫她名字的音节微微上扬，隐着笑意，像羽毛似的在她心上轻轻地挠。

　　客厅里白颜打电话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

　　她拍了下微微发热的脸颊，努力让自己专注于课本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