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联姻之名》寻归鹿

33、配不上白司远

　　少年没有答话，又弯腰去将其它散落的书捡起来。覃雪就这么木讷地看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需要去医院么？”少年将书全部捡起来后，问道。

　　“不……不用。”覃雪讷讷地回答，目光像是粘在了少年身上，根本挪不开。

　　“那报警吧。”少年兀自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110。

　　挂断电话，少年从兜里拿出一块纯白的手帕递给覃雪。手帕上的标志覃雪认识，价值不菲。

　　他虽惜字如金，面色如冰，但覃雪就是觉得他像那天上的太阳，灿烂无比，绚烂夺目。

　　后来，在做笔录的时候，覃雪才知道少年的名字：

　　白司远。

　　所以，明明是她先认识他，明明他的温柔最先给予她，凭什么鹿翎要抢走他？

　　覃雪拿起床头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一方白色手帕。

　　她保管得很好，那天回去洗干净后，就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幻想着有一天能再遇到他，幻想着这方手帕能成为他们相认的信物。

　　可是，他们还没有相认，鹿翎就抢走了他！

　　覃雪眼神变得凛冽，她将手帕放回盒子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鹿翎蹲在小货车旁更换轮胎，太阳照在她脸上，将她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像是一个为了生计奔波不停的辛勤劳动者。

　　货车里，装满了果蔬。

　　如此出身的你，怎么配得上白司远？

　　*

　　公寓离盛语总部并不近，胜在有直达的地铁。早高峰的地铁永远人满为患，鹿翎和沈筱筱姜梦使劲扎堆，才没有被人群挤散。

　　看着被挤成一团的狼狈模样，三人都笑出了声。

　　到公司后，其他人都被叫走做事去了，唯有鹿翎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

　　几条银行的短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无一不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她的多张银行卡和信用卡，已经恢复使用。

　　这挺让鹿翎意外的。

　　鹿翎虽然在盛家处境并不好，但属于她的物质，盛家倒是没有亏待过她。这不是说盛家对她有多好，这更像是一种堵住流言蜚语的手段。

　　盛国鸣要立好父亲的人设，蔡飘飘也要立好继母的人设，在外人面前，不能落人口实。

　　所以这些年来，鹿翎除了练散打受的苦，也算是含着金汤匙长大。

　　鹿翎当初逃婚后，父亲为了逼她回去，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想用这种手段逼她接受现实。

　　但鹿翎没有，她宁愿顶着风吹日晒发传单，也不愿回盛家。

　　盛家就像牢笼，关得她喘不过气来。

　　今天银行卡突然恢复使用，鹿翎很诧异。

　　大概是因为她现在回了盛语，又大概她已经是白司远明面上的女友了吧。

　　至少现在，她不再是那个穷得响叮当的富二代，再也不必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她又看见邮箱里有新邮件，便点开来看。发件人她本不认识，但看过照片后，用脚指头猜到了。

　　那是宋丝婷和叶煦的床照，尺度不算大，无非是两人光着膀子搂抱，无非是叶煦身上一片草莓印。

　　拍摄者很明显是宋丝婷，奇怪的是，叶煦每一张照片都没有睁眼。

　　发件人的目的何其明显。

　　如果是一个多月以前，鹿翎看到这些照片，她一定会怒气冲冲地去质问叶煦。但是现在，鹿翎除了因为在办公室看到这种尺度的照片，第一反应心中一紧之外，便再无任何反应了。

　　与她何干？

　　她淡然地关掉邮件，没有回复，没有删除，就像对待一切垃圾邮件那样，视而不见，任它被时间湮没。

　　这时，赵秋一脸严肃地走到鹿翎工位旁，用手敲了敲她的桌面，冷声说：“跟我来一下。”

　　鹿翎起身跟上赵秋，一路来到韩霜的办公室。

　　彼时韩霜正坐在座位上，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脸阴沉。鹿翎和赵秋进来时，她只抬了抬眼皮。那一个眼神，眼白多，眼黑少，不无诡异。

　　韩霜挪了挪显示屏，朝向鹿翎，厉声问：“这就是你昨晚做的报告材料？”

　　鹿翎道：“是的。”

　　见鹿翎回答得轻描淡写，韩霜突然发怒：“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么！你有没有认真核对过数据？全是乱的，毫无逻辑，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鹿翎瞥了一眼屏幕，依旧保持基本气度，说：“这些数据都是昨天秋姐给我的资料上的。”

　　“你还敢甩锅！”韩霜呵斥道，“你要是不想干，可以立马走人，盛语请不起你这尊大佛！”

　　玻璃隔断并不能遮盖韩霜的呵斥，更何况她办公室的门都没关。好事者向来不乏，这一声呵斥，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致使他们放下手头工作，专心当一个窃听者、偷窥者。

　　鹿翎俨然被韩霜的大声呵斥惊了惊，但很快镇静，耐着性子说：“韩经理，我这不是甩锅，是实话实说。”

　　赵秋道：“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工作失误吗？”

　　鹿翎道：“你工作有没有失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PPT上的数据都是你给的，数据对不对，有没有逻辑，我说了不算。”

　　赵秋吼道：“你什么态度？现在的学生都像你这样不知道尊重人么？”

　　鹿翎道：“我懂得尊重人，但也要看人值不值得我尊重。如果盛语的员工都像你们这样，只知道欺负新人，那我不待也罢，你们可以开除我。”

　　韩霜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双手撑着桌面，咄咄逼人的目光紧盯鹿翎。

　　“你在威胁我？”

　　“韩经理怎么会觉得这是威胁？”

　　韩霜一时语塞，半晌后，她调整了心态，笑着坐回椅子里，气定神闲地说：“看在我是你直系学姐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去把报告重新做了，今天下班前给我。”

　　她说着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便接着说：“小朋友，你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自视甚高也属正常，希望以后出身社会了，你不会哭。你的实践报告上还得我签字，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今天就这样，你先出去吧。”

　　这才是威胁，鹿翎听得出来。她没与韩霜多说，径直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等鹿翎走后，赵秋把门关上，方问韩霜：“霜姐，你就这么便宜她了？她也太嚣张了，我不甘心。”

　　韩霜冷哼一声，说：“不然还能怎样？你有没有想过，她如此嚣张是为什么？”

　　赵秋想起了昨天韩霜给她提的实习生中有人有后台这件事，思索片刻，掏出手机，找出一篇微博，递给韩霜看。

　　“霜姐，你看，这是覃雪发给我的，这个鹿翎，应该没有任何背景。”

　　微博的内容配了一张鹿翎修车的图，其大意无非是在说鹿翎出身贫寒，配不上白司远之类的，属于诋毁无疑。

　　微博的观看量不大，只有几十条评论，但恶意满满。

　　【这是鹿翎？白司远的女朋友？妈呀，这是什么灰姑娘剧情，山鸡也能变凤凰吗？】

　　【山鸡变凤凰，楼上的，你要笑死我，哈哈哈……】

　　【白司远无非就是看上了鹿翎这张脸呗，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玩玩而已，她还觉得自己挺牛，真以为能嫁给富二代呢！】

　　【鹿翎根本配不上我男神，一个是天上的龙，一个是地上的虫，快分手吧，求求了！】

　　【龙虫认真的嘛……srds，我也不看好他们，说不定鹿翎当初就是用这张脸迷惑了白学长和叶煦呢，谁知道她当不当三，yue！】

　　韩霜看后，忽地笑了。

　　不过尔尔。

　　*

　　韩霜要鹿翎重做PPT，却只字不提重给资料的事，那么无论鹿翎怎么做，结果都一样。这就是赤裸裸地刁难，傻子都看得出来。

　　鹿翎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生气，她回到座位上，将PPT拷进U盘，又拿上昨天赵秋给她的资料和胶带，走进了会议室。她不顾众人目光，将会议室的门一锁，便兀自在里头忙碌起来。

　　鹿翎的行为很快吸引了同事们的注意，实习生们也趁机围观，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想看鹿翎在会议室里做什么，却又被百叶帘挡住了视线。

　　“你们说她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呢，但是她敢硬刚霜姐，我就敬她是条汉子。”

　　“得罪霜姐没有好果子吃的，她又没任何背景，以后找我们这行的工作难咯！”

　　“你怎么知道她没背景，没背景敢这么闹？”

　　“你们没看到吗？有人在微博上发了，她家好像是卖菜的，能有啥背景啊？倒是有个厉害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实习生白司远，据说是个富二代，有人看见他开着几百万的超跑。呃，这会儿好像不在。”

　　“拜托，小说看多了吧？灰姑娘嫁王子的情节，当童话看看就行了。”

　　听到这里，姜梦和沈筱筱不由担心起来。微博上的消息她们也看见了，只是鹿翎可能还没看见。

　　鹿翎向来不喜欢浏览这些社交软件，对消息很闭塞，不过看那微博下的评论，二人觉得鹿翎还是不看的好。

　　好在发布者的账号是个新号，浏览量不高，充其量算个小道消息，满足了某些人内心阴暗的心思。

　　鹿翎看不见外面窃窃私语的场面，就如同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她在里面正在做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