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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惹不起(修) ...


  •   声音的主人,正是他避之不及的那位太子爷。

      除却车夫,那位爷身边还有四位青铜遮面的影卫,抱剑而立,静默随侍在旁,透过来的浓重煞气,让人不敢直视,四人默契得如同草木,就连呼吸的频率都能控制得分毫不差,手上沾染过数以万计的人命,才能拥有如此肃杀之气。

      眼前那些人,包括车夫在内的几人,全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

      眼角余光瞥见双粗布鞋行至他面前站定,徐太医紧张到冷汗直冒,佝偻着身子,瑟缩无助地将脑袋埋得更低。

      要说南域最令人忌惮的存在,不是皇城宝座上的帝王,也不是把持朝纲多年的摄政王,而是眼前这位太子爷。

      想当年,皇贵妃辞世,太子发了疯似的屠杀京城半数守军,率影卫一路杀到虞洲城,自请为母守灵,而后自封皇陵中,朝中肱骨大臣联名上书弹劾,联名书前脚刚呈上去,后脚太子影卫就将名单上的大臣家眷全数杀尽,直杀到朝中无人敢再说半个字。

      那段腥风血雨,癫狂行径让世人俯首畏惧。

      汗珠一颗颗滚落,徐太医感觉周遭一切是静止的,他已经想到无数种惨无人道的死法,或许明年的今天,就是是他的忌日。

      半响,那位爷嗓音低沉问来,“老头,你莫不是在躲我?”

      “不……不是,殿下误会。”徐太医颤抖着解释,极力找补,“草民同汪全县令是旧友,还乡途中应汪县令之邀,到潭水县小住几日叙旧,如今已叨扰数日,也是时候启程回乡下老家安享晚年了。”

      话落,徐太医脖子上的剑又逼近几分,显然,那位爷是半句也不信。

      自家主子神色不悦,车夫影卫调转剑尖,直逼徐太医肩头,用内力将那截断木震得更深,伤口被绞得更撕裂。

      徐太医本就上了年纪,身子骨哪里吃得消这些,然愣是不敢喊一句疼,生生受下这酷刑,伤口潺潺往外冒血,小半刻功夫就让他嘴唇发白,两眼发黑。

      姜寻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打量地上的人,“那我可否邀徐太医赏脸,继续在潭水县小住几日?”。

      姜寻语气温和,如同在跟人商量般,和蔼可善。

      那位爷心思深沉,绝不是表面这般好说话,徐太医嘴唇动了动,想了百种拒绝的借口,话到嘴边仍不敢开口,手脚酸软无法自控地打摆子。

      “当然,你可以推辞。”姜寻直把徐太医的心思都瞧在眼里,冷道,“只不过,你旧友汪全一家,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太平了。”

      “你乡下老家的村子,想来离潭水县不远,那地方能出徐太医这等人才,想必也是人杰地灵,山青水秀之地,近日闲来无事,我先替徐太医回去看看乡亲们,可好?”

      那位爷一脸和善的笑容,这极具委婉的警告,可把徐太医吓得不轻。

      他可以死,绝不能因为自身牵连到旧友,与昔日无辜的父老乡亲。

      倘若徐太医胆敢拒绝,他周遭的旧友,包括下乡老家村子的一百多口的父老乡亲,会发生什么变故,他实在清楚不过。

      “草民愿留下替殿下分忧”徐太医脱口而出,不敢有半点儿犹豫。

      意料之中的顺从。

      姜寻上前,影卫撤去刀剑,后退两步,他拍了拍徐太医的肩膀,客气道,“有件事儿,麻烦你帮帮忙。”

      帮忙???

      即使吓得面色发白,徐太医也只能点头。

      与太子沾边的全是掉脑袋的事儿,他不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万万不敢说出口。

      “我要那丫头悄无声息地远离医馆,从此不在潭水县行医,这事儿不难办吧?”

      啊?徐太医愣了会儿,思忖一会儿明白过来。

      除了林若那丫头还能是谁。

      潭水县也没别的人开医馆行医。

      只是,他尚有些迷惑,那位爷费这劲儿,就为把林丫头从医馆摘出来,不让她在潭水县医?可他瞧着那位爷和林丫头关系非比寻常,私下为何要摆这样一出。

      费解,着实令人费解。

      纵是费解又如何,他也没那个狗胆深究下去。

      “记着,别让她起疑。”那位爷又交代一句,“以后,医馆经营,由你全权负责。”

      这下让徐太医更困惑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位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是,草民谨遵殿下吩咐。”徐太医忙不迭应承,哪里还敢问为什么。

      有些内情,不是他一个小喽啰可以置喙,他只需要听命办事即可。

      这次半道儿被截,徐太医不觉得是巧合那么简单,也不是他时运不济,估计那位爷一早就看穿他有遁逃的迹象,所以,他尽可能表现得老实听话些,如若不然,那位爷有的是手段让他乖乖听话,到那时,可就不像现在这样施以小惩。

      姜寻让影卫给徐太医喂下便于控制的蛊虫,摆手示意将人送回潭水县。

      当徐太医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捂着伤口接连叹气,连带着他每每回想起这幕,仍旧会感到后怕。

      青铜面具的影卫送徐太医离开,寂静的密林中,只剩姜寻和车夫二人。

      “此刻没有外人在场,你还要伪装到何时?”姜寻斜睨车夫装扮的人道。

      “无趣,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眼睛。”作车夫装扮的白龙发现身份被戳破,有些懊恼地撕下人皮面具,哀道,“看来我易容的手段退步不少,回去后需得再好好研究,下次,定然不让你轻易察觉。”

      姜寻打断他,“又是什么事儿让你亲自来见我?”。

      “圣上命何大人宣召您回京与郡主完婚”白龙瞥了眼姜寻脸色,收起那副玩世不恭正经道。

      两人极为熟稔的交谈着。

      白龙:“这次奉旨前来宣读诏书的是御史台的何大人,那老家伙向来最是刚正不阿,出了名的难办,圣上这次命他。”

      那老家伙向来最是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犹如粪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出了名的难办,圣上这次的命这位何大人出马,此举非逼迫太子回京不可。

      当然,这话后半句话白龙只敢放在心里腹诽。

      近些年,皇帝三番五次下旨宣召太子回京,前来宣召的官员连太子面都没见到,最后全都灰溜溜的滚回帝京,白龙认为这次也不例外。

      “何大人千里迢迢从京城奔赴虞洲,舟车劳顿,记得送点儿小贺礼。”

      “礼物早就备下了,想来何大人这一路定不会寂寞。”

      京城离虞洲何止千里,光是走陆路就要花费数月,接着再走水路,最后海上航行数日方能抵达,若是遇上海面起雾,还会迷失方向,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那还真没个准。

      远在天边的何大人,怎么也想不到,从京城到虞洲,路上有无数惊喜在等着他。

      “从春江楼截获一条消息,小河村名叫阿福的人身份可疑,许是陛下安插的眼线,其余还有几个不起眼的人物,咱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会即刻来禀。”白龙拿出小竹筒上头还封着红漆。

      姜寻撕开小竹筒,取出两指左右的小纸条,看清书信的内容后,食指和拇指间轻碾,纸张便化为灰烬。

      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看来他还是小觑了龙椅上那老头子,罢朝数年对外声称龙体欠佳,私下折腾的事儿不少。

      老头子那边不干涉虞州事务,眼底下这点小动作,姜寻倒是不放在心上。

      “虞州城不日将举行乡试,姜河公子那边?”

      他问白龙,提到姜河,姜寻眸色暗了暗,“母族这脉仅剩他一人,吩咐下去,力保他此次科考顺遂,别让那些臭鱼烂虾出来碍事。”

      白龙听后了然,“殿下,还有一件事。”他神色郑重道,“六年前皇贵妃辞世,那股神秘势力也随之沉寂,可近短时间他们频频现身,殿下您在潭水县要多加小心。”。

      姜寻听得这话,眉头就没纾解过,不甚起眼的小小潭水县,竟有多方势力盘桓,他守株待兔这几年,那些人,终于又蠢蠢欲动了。

      那股势力的死灰复燃,让白龙忧心忡忡,六年前那场腥风血雨,又要卷土重来了吗。

      “调集所有能动用的影卫和暗桩,决不能让那股势力知道她的存在。”姜寻正色交代。

      “是,”白龙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那特立独行的医馆开张,立马引起那些人瞩目,汇聚到此,殿下这招釜底抽薪,不知道能不能让大鱼上钩。

      “白胡子老头周围也加派人手,谨防不测。”姜寻道。

      虽然将徐太医推出做饵,但也不想无辜之人卷入其中,死于非命。

      白龙退下安排人手做布防,姜寻足尖轻点跃上枝头,他望了望无边无际的绿色丛林,声音带着无限悲伤,轻轻呓语,“母妃,虞州城绝不会再起祸端。”。

      ***

      汪全身边的师爷奉命县令之令,正命人套车去追不告而别的徐太医,转身就见到徐太医独自一人满身是血的归来。

      师爷将人扶进客房,着人去妇幼杏林馆请林医师,被徐太医严词拒绝,他坚称要自行处置伤口,师爷见徐太医坚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响当当的御医,想必这点伤应能妥当处置。

      县令汪全听到下人禀告徐太医负伤归来,也不端着官架子,立即来见。

      徐太医坐在案头,肩头的伤血流不止,两个女徒弟正用剪子挑出伤口里残留的木屑,然后高温蒸煮锅的帕子擦洗血污,再敷上好的金疮药止血。

      包扎过程中徐太医好几次疼晕过去。

      待处置好伤口,汪全命徐太医的徒弟出去,并将房中服侍的所有下人遣散,不许有人靠近。

      徐太医见汪全这般行事,晓得对方是有事相商,他硬撑着坐直身子。

      汪全面露担忧:“为何要不告而别?还有你这伤怎么弄的,遇到山匪肖小之徒打劫了?”

      “小伤无碍”徐太医不愿过多提起负伤的事,故而转移话题,“大人可是有要事详谈?”

      汪全如何看不出徐太医有心隐瞒受伤的事,只不过眼前尚有一件事,十万火急,他道,“今日知府大人单独留我说话,话里话外透着不寻常,说是咱们县的医馆得换个主事人,莫让林小娘子再行医看诊。”

      说到这儿,汪全停顿半刻才道,“知府大人还特意点到先生的名讳”。

      “这其中有何蹊跷,先生可知为何?”

      汪全藏了些话没说完,他当时听到知府大人交代这事儿,为了仕途顺遂,自然满口答应,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回府后他夫人遣人来说,徐太医匆匆离城,他便生出不好的预感。想着从徐太医口风里探探虚实。

      再则林小娘子在他夫人难产时,出手相助,保他夫人母子平安,他还亲手给人题字做匾,现在就要翻脸不许人在潭水县行医,如此小人行径,他作为地方父母官,着实难撇开脸张嘴提这茬。

      他晓得徐太医同林小娘子交好,也是妇幼杏林馆的大东家,是以,他先鼓动徐太医,想让对方去说服林若放弃行医,这样他既能完成知府大人交托的事儿,也不用担心事情败露后被百姓戳脊梁骨。

      “大人不必多问,咱们照知府大人说的去做便是。”徐太医回应道。

      从徐太医处得到如此回复,让汪全怎能不好奇。

      “难倒先生的伤和这事儿有关?”汪全心里缠着一团问号,他还想说些什么,看徐太医的脸色不对,他立即打住。

      这事儿,不止汪全发愁,徐太医也愁啊。

      那位爷前脚不许让林丫头行医,后脚知府大人为着同一件事冒头给县令施压,从头到尾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往后这日子,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

      作为一个小喽啰,好怕有天会死得不明不白。

      活到这个岁数,鬓发斑白,他只求安度晚年,不料却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

      汪全并不知道徐太医心里的想法,见徐太医不说话,他心里也没个谱儿,“先生您看这事儿,要怎么跟林小娘子提?”。

      徐太医想了很久,长叹一口气,“林丫头那脾性犟得很,想让她放弃行医的念头,着实要费些功夫。”。

      汪全听后,有些不畅快,冷脸道,“林小娘子不过一介村妇,本官禁止她行医,她还敢不从?”

      “她若识趣,便乖乖听从,日后自有她的好处,如若不然,可没她好果子吃。”汪全摆出一副不容商榷的样子,徐太医知晓对方这是要来硬的。

      “我劝大人慎言”徐太医怕县令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说道。

      别说区区一个小小县令,就是知府大人,但凡敢对林丫头动点儿歪心思,坏了那位爷的事儿,诛连九族,挫骨扬灰那都是轻的。

      “林小娘子究竟有什么背景?”徐太医这三缄其口的模样,让汪全不禁浮想连篇。

      “大人可知六年前,谁在虞州自封皇陵为母守灵?”徐太医心知不点出来,汪全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是……?”汪全为官数载,隐隐能猜到些许,但不敢挑明,怕祸从口出。

      徐太医点头,点到即止,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于自身无益。

      嘶~汪全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刚那番妄言,差点儿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徐太医在心里盘算许久,而后才道,“大人晚些时候,可派人去请那丫头过来一趟。”

      名利二字迷人眼,行商的人最看中利益,只要他们多多许些好处,金山银山的砸进去,这事儿或许不难办成。

      能驱使知府大人办事,岂是他这等末流小官吏能招惹的人物。

      徐太医愁容惨淡的面容,彻底打消汪全探知的欲望。

      汪全点头表示同意,他决定配合徐太医的提议,选择明哲保身,不再执着个中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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