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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入离州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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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个剑眉入鬓,眼如星空的英气少年。
少年冲秋闻婵眨了眨眼,一根手指按在自己的薄唇上,接着轻轻晃动手中的匕首,在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
秋闻婵虽受到了惊吓,但马上镇定下来,一下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意为,你若敢张口呼叫,我就杀了你。
秋闻婵头皮发麻。
这人如何会在柳语春的床榻下?
她回想起方才来刺史府时看到的一群侍卫,不由恍然大悟。
这些侍卫想必是在搜查此人。
她确实不敢呼叫求救。
不清楚这少年是何来路,身手如何,再加上柳语春的厢房地处偏僻,若是她贸然呼叫,在刺史府的侍卫过来之前,她和柳语春的小命怕是就没有了。
“闻婵,怎的了?”柳语春发觉秋闻婵在地上无声地停滞了一段时间,起身问道。
“无妨。”秋闻婵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裙裾,扶着柳语春的肩膀,让她躺下。
秋闻婵从佩囊里拿出薰衣草精油,往柳语春的帛枕上滴了几滴。
“语春,你且放松心神,安心休息一会儿。”
薰衣草精油的香甜味中带着隐隐的辛辣,顺着鼻子钻入柳语春的体内,让她昏昏欲睡。
少顷,柳语春的气息变得绵长而沉稳,沉沉睡去了。
“她睡着了,你出来吧。”秋闻婵轻声道。
少年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细致地拍掉身上的积灰,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圆凳上,拿起一瓶精油仔细端详。
“这是何物?”
“你还不赶紧跑吗?”秋闻婵不解,此人为何还有闲情逸致问精油的事。
但这少年身上并无攻击性,她原本有些悬晃的心,稍稍安落下来。
“无妨,这厢房已经被搜过一轮了。而且他们也不敢不停地来刺史千金这里叨扰。”少年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仿佛一只优雅的狸猫。
“闻婵姑娘,在下李时觅,咱俩做个交易,如何?”少年摩挲着手中的精油瓶子,满目笑意地看着秋闻婵。
在现代,秋闻婵每日接触的人很多,帅哥自然也见得多,早就免疫了;更何况,对面这位可能是个亡命之徒。
“什么交易?”秋闻婵不带感情地问。
“你把我送到京城去,我可与你黄金百两,供你做这芳疗生意。”李时觅轻轻松松地吐出黄金万两四字,仿佛是在说百文钱的事情。
“你自己不能去吗?”秋闻婵一听,按捺住自己的心动,疑惑道。
“这不是有人在追杀我么?我怎么自己去?”李时觅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还需雇些护卫,但我此刻身上没有银两了。”
见秋闻婵有些犹豫,李时觅继续道:“我爹是李泓,天下第一富商,黄金万两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为何不写书信告知,让他来接你回家?”秋闻婵仍旧疑惑。
“那不行,这沿途的邮驿都有对方眼线,这不是自投罗网么?”李时觅将精油瓶子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我可不敢乱淌浑水;既然是柳刺史在捉拿你,万一你若是什么朝廷重犯,我岂不是就犯了包庇罪?”秋闻婵一把夺过李时觅手中的精油瓶子,放回佩囊中。
“你看我样貌俊朗,举止贵气,长得像朝廷重犯么?”李时觅凑上前,对秋闻婵眨巴眼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挺像的,罪犯都脸皮厚。”秋闻婵无语,皮笑肉不笑。
……
李时觅坐正,认真道:“姑娘请想,我若当真是朝廷重犯,这整个离州满大街岂不都应挂着我的画像?而今,柳刺史却只是找了些暗卫来刺杀我,闻婵姑娘,你觉得这可正当?”
秋闻婵想了想,觉得有理。况且,此人若真是坏人,直接把她和柳语春一起杀了就成,何苦费心思说这般多的话。
她点点头。
“成交。”
反正,完不成交易,她也没什么损失;但若完成了,她就能拿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问柳刺史为何刺杀我么?”李时觅歪了歪头。
秋闻婵摇了摇头。
此刻,她只想赶紧想法子发家致富,其余的,就莫要再多生事端了。这种仇杀的来龙去脉,知晓得越少越好。
达成交易的两人,一个走刺史府正门,一个翻刺史千金的院墙,都离开了刺史府,然后默契地汇合,一同回到秋闻婵的家中。
“你家也太小了,我可住不惯。”李时觅皱起眉头,看着秋家暂居的一进院落,“你得赶紧送我去京城。”
秋闻婵走到东厢房,打开门,指着里面:“我爹被罢了官,如今的境况就这样,爱住不住。”
“再有,我现在身无分文,你去京城还要雇护卫,花费可不小,我得攒一阵子的钱。”
"你爹被罢官?你爹可是秋凛?"李时觅问。
“是,你倒是很清楚。”秋闻婵将一个扫帚递给李时觅,“自个儿打扫一下吧。”
李时觅盯着扫帚,仿佛在看一个平生从未见过之物,不情愿地接了过来。
秋闻婵见李时觅磕磕巴巴地扫了几下,觉得很是碍眼,摇头走了。
她回到房里,开始算账。
院子的月租2000文,一家人每月的吃穿用度大抵1000文,送那个富商纨绔回京城的马车加上护卫,怎么着也得要10贯,虽说她去一次刺史府就可赚取450文,但总不会日日都去;这样算下来,手里的钱还是紧巴巴的。
光靠她一个人去做芳疗,定是不够的,她得再多招点人手。
只是原主初来离州,又不擅交际,不认识什么人。
招娣。
秋闻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只想到了招娣。
想到这里,秋闻婵立刻起身出门。
“你去哪儿?我也去。”李时觅抱着扫帚,靠在东厢房的门框上,叫住秋闻婵。
“跟着我做什么?”秋闻婵撇了一眼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转身就走。
“监督你赚钱啊。”李时觅将扫帚一扔,跟了上来,“你若是赚不到钱,我就回不了京城了。”
秋闻婵想了想,觉得此人跟着自己,或许能当个劳力用,就默许了。
离洛神轩还有半盏茶时,她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这小姑娘生得是不错,但要2000文,可真真是有点贵了。”
“哎哟,若不是我儿子患了重病,须得及时医治,我哪里舍得卖这女儿。”
一来一往两句对话飘进秋闻婵的耳朵里。
当街卖人?
她打了个寒颤。
犹豫了一下,她踮起脚往人群里看去。
只见一个小姑娘垂着头,跪在地上,不住地抹眼泪。
秋闻婵一惊,试探着唤道:“招娣?”
那小姑娘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果然是招娣。
招娣旁边站了个黝黑的男人,正瞪着努力挤进去的秋闻婵。
“你是何人?不买就走,别扰了我的生意。”
“这是什么生意?这可是你亲生女儿。”秋闻婵将招娣扶了起来。
“我儿子病重了,你是没听到吗?”那男人烦躁不已,上前一步,想要推搡秋闻婵。
李时觅眼疾手快地捉住那男人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爹,我……我可以赚钱的,您别卖我。”招娣小嘴一撇,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下来。她赶紧用袖子去擦脸,然而袖子上带了灰,脸是越擦越脏。
“你个月工钱就450文,你弟弟治病可不止这个钱!等你赚到了,你弟弟早死了!”招娣爹冲她吼道,“真是没用,不如把你卖了呢!”
招娣噙着眼泪,不敢吭声。
“5000文是吧?我把招娣买下来可好?”秋闻婵将招娣护在身后。
原本暴怒的招娣爹愣住了,紧接着换了副面容,对秋闻婵满脸堆笑:“那自然是好。”
“不过,我现在手上没钱,可否通融赊个账?”秋闻婵问。
招娣爹听闻,瞬间收起笑容,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这臭娘们,耍我呢?走走走。”
“且听我说完,”秋闻婵不慌不忙道,“我与刺史千金柳语春是好友,我有些钱放在她那,待我取来后,定会给你。”
招娣爹犹豫地搓了搓手,宛如一只没主意的苍蝇。
\"都说了钱放在刺史的千金那儿,你还怕她赖你不成?\"李时觅帮腔道。
“那……那行,立个字据!”招娣爹一咬牙,拿出笔墨,递给秋闻婵。
秋闻婵一愣,有些尴尬。
她还不大会写繁体字。
李时觅咧着嘴对秋闻婵笑:“啧,不会写字儿啊?”
他接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完了字据。
待秋闻婵按过手印后,招娣爹这才喜忧参半地走了。
招娣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给秋闻婵磕了个响头:“闻婵姐姐,大恩大德,招娣没齿难忘,以后当牛做马来报答!”
秋闻婵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招娣抽抽搭搭问道:“可是闻婵姐姐,这么多钱,我一时半会儿也还不完,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
“招娣别急,你想不想跟我学芳疗?”秋闻婵问。
芳疗?
招娣先是迷糊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就是那日你给我治后不利,给柳小姐治腹痛的手艺吗?”
秋闻婵点点头,“我一个人只能给一个人做芳疗,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
招娣欣喜地点点头,“甚好!那日我照你的法子做了后,已好很多了。闻婵姐姐,我跟你学!”
秋闻婵笑着点点头。
心里却有些许苦涩:今日,一分没进账,倒是又欠了5000文。
虽然有了一个人手,但可远远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