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一下子没认出来人这种事，不能怪曲问道反应慢，实在是有关魔头的传闻传播得太广，流传得又太久，给人留下了固定印象。传闻中的魔头身高三米二腿长一米八，皮肤青蓝肌肉发达，完全是凶恶的怪物体型，就差长出三头六臂了，跟刚才那个乍一看甚至有点清瘦的年轻人的外表形象差距过大，第一眼看过去根本对不上号。
但是能在这个时间点找到这里的人，除了莫归情也不会再有别人。
不过，既然小孩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了这里，看起来两人是没遇上。曲问道稍微松了口气。就那小药童胡说八道的嘴，他真有点怕万一还没请上来就被魔头就地格杀了。自己给的防身阵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人的攻击。
曲问道一边平复心情一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还非常之装模作样地聚灵为水摆了两杯清茶在石桌上，才过去把院门打开了。
双手抱胸的黑衣魔头靠在门柱上，闻声侧头抬眼看他。
医仙大人对上他的目光，愣了半秒。
曲问道虽然被称作医仙，但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很正经的医仙。首先从长相上来说，就和世人想象中的光风霁月相去甚远。
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没错，但那额发虚虚掩着眉眼，好像总似有似无地带着几分笑，实在没什么仙气，反倒像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公子哥。
其次从性情上来说，他也不算一个很正经的人。别的方面暂且不提，至少在吃喝玩乐上是没亏待过自己的，并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他被称作医仙，一开始的时候真的纯粹就是因为医术之高超无人能及，仅此而已。
也因此，和魔头对上视线的时候，曲问道很遵从内心地顿了一下。无他，此人的长相实在是有点过于符合他的审美了。以他行走世间那么多年之后再对着白喻天人一般的脸百年以来所磨练出的眼光，硬是没能找出第二个看着这么顺眼的人。
他甚至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很好，平稳，没有加速，安全地带。
医仙大人没事人似的摆出一派清高样，嘴角的笑容淡然得好像刚才还在心里默念帅哥我可以的人不是他自己：“请进。”
魔头进来了。
魔头穿一身带暗纹的银边黑衣，长发随随便便扎了个马尾，不知道是因为天生发质如此还是因为强行闯阵受了些冲击，头发有点乱，平添几分年轻气。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珠是漆黑的，但却很亮，右边耳垂还挂了一枚火红色的菱形耳坠。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下半张脸扣着个镂空的银面具，遮住了嘴唇和下巴。那花纹繁复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曲问道把他迎到桌边，有意无意地瞄着那枚晃动着的耳坠。他对这类宝石饰品不算太了解，没看出来耳坠的材质究竟是什么，只是直觉不是凡品。再者，这一点点红色在他这整个衣着只有黑白色的人身上，一经对比便红得有些惹眼了。
魔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似的，若无其事的进来，跟着他在石桌边坐下，还顺便翘起了腿。他抬起一杯茶晃了晃，动作之熟稔看起来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归情。”魔头晃着杯子，倒也没喝茶，率先开口。
“嗯。”曲问道坐在他对面，矜持地点了点头，余光往他腿上一扫，又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腿好长。
莫归情对他的视线毫无反应，接着说：“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果然是有求而来。他就说印象里自己和这魔头并没有见过面，应该不大可能是来寻仇。需要他帮忙的话，那一时半会自己大概死不了。想到这里，他先放了一半的心。
具有丰富帮忙和被迫帮忙经验的曲问道摆出营业微笑：“您说。”
莫归情道：“三年前，我和一个秃驴约好了进行一番决斗。”
曲问道在倾听客户需求的时候一般都自觉把自己当一个捧哏，再加上眼前这位他大概率打不过，态度很端正，非常给面子：“嗯，我也听说过此事。”
自然是从白喻那里听来的。除了流传最广的两败俱伤版，那段日子他还被强拉着听了一耳朵绘声绘色的别的改编版本，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
不过听正主本人来说，还是和听江湖传言的体验差别很大。曲问道坐直了身子，好奇心久违地稍微提起了些。
莫归情倒是没想到他知道似的，看他一眼，点点头，“你听过，那我便长话短说。”
曲问道：“……好。”好奇心又落下去了。
莫归情开始概括：“我们打了挺久，不过他终究比我弱上一线，被我击中一掌，受伤跑了。”
这长话短说也说得太短了些。曲问道不动声色地点头：“是。”
莫归情：“但是他心眼比较阴险，居然在我回去的途中暗中出手。”
闻名大陆的魔头说佛门中人心眼比较阴险，事情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曲问道面上不显异色，继续当捧哏：“他呀？”
莫归情：“我虽然没受伤，但也中了他的暗算，被一个法宝禁锢住了。”
曲问道：“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莫归情有些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个医仙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但正事没谈完，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就是这个。”他用指尖敲了敲扣在脸上的银面具，“这东西会把我的实力限制在一个水平，不达到一定的条件取不下来。”
曲问道观察着那个银面具，嘴上接道：“所以你是想找我把这个禁锢解开？”
莫归情点头：“是。”
曲问道盯着那个精致华美的面具打量了一会。刚才一照面时看不出来，他还以为只是什么附了点小法术的饰品，毕竟武力高的人，身上的东西带点特效也是正常的，标志一下这是自己的东西。现在细看才能看见上面隐隐流转的光华，银色的面具自带一股圣洁气息，连带着这人都看起来无害了很多，和魔头的名声很不匹配。
但也只有这点浅显发现。术业有专攻，他专攻的行业是医术又不是法器，也再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非要说的话，他还能看出面具下魔头的下巴也长得很好看。脸型不错，摘掉面具估计和现在的感觉又会不同。真是个多种口味可以一次满足的人啊。
曲问道实话实说：“恕我直言，在下只擅长医术，对这类法宝的确是一窍不通的，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莫归情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曲问道：“嗯？”
莫归情手下摸着那个银面具，语气越发平静，听上去却有点恐怖：“这个法宝的解开条件，是要结下善因，收得善果。总之，做好事做到一定程度，它就能取下来。”
曲问道捧起杯子喝了口茶。只能感叹不愧是佛门，在斩奸除恶这条道路上的确是大前辈，这都直接走上感化心灵路线了，可以说是杀人诛心。
“我平生最讨厌被人逼着做什么事。”莫归情这句话说得阴恻恻的，听得人莫名心慌，但紧接着又转回了平静，“不过，因果这种东西，比较玄乎。如果我与某个人同行的话，大概率也可以沾染他的因果，满足条件。”
曲问道说：“嗯。”
莫归情看着他。
曲问道：“……”
曲问道：“…………嗯？”
莫归情短暂地笑了下，“不管怎么说，救人性命总归是善行，对吧。”
曲问道坐得后背挺直了些，也看着他，挂着一脸假笑，“您看，我可以拒绝吗？”
毕竟在家咸鱼了好多年了，突然得知要下山，心里还是非常抗拒的。若只是治个病或者伤还好说，这活听起来就要花很长时间，太难熬了。
莫归情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你觉得呢？”
他从进来开始表情就没什么大波动，这一句倒把曲问道问得心尖一颤，也不知道是被这轻飘飘的语气恐吓到了还是怎么了。
然后他迅速地把自己从恍惚里打醒，思考了十几秒，脑子里灵光一闪，飞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善行\'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呢？”
莫归情还是看着他，没吭声，满脸等着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的神情。
“比如说，”曲问道摩拳擦掌，接着忽悠，“你满怀善心地去物理超度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是不是也算造福一方百姓，算得上善行呢？”
莫归情看了他好一会儿，勾了勾唇，“好像也有点道理。”
曲问道松了口气，脸上依旧营业微笑，“毕竟佛门中人心善，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变通的嘛。”
“但我不是很想暴露自己实力受限的事情，不想跟人动手。”莫归情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点惋惜，悠悠叹道，“你如果真不想去……”
曲问道：“嗯？”
莫归情：“我现在就可以满怀善心地把你物理超度了。”
曲问道：“我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