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信徒》匀也

5、邻居

　　要不是徐婷提醒，常霜差点就忘了高中时这一段事了。
　　两人一直逛到晚上，才在地铁站道别回家。

　　开门的时候常霜看了一眼段陈的家，对面无声无息，仿佛他们被尘封的中学岁月。
　　她关上了门换鞋。

　　走了一天路，小腿发酸，常霜去卫生间插上了热水器，准备洗澡。
　　旧房子的电器也有些老旧，她家这个热水器插电的时候经常会偷电，一会功夫电费就涨上去了，所以不用的时候她一般会把插头拔了。

　　常霜洗了个手擦干，出来的时候听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到沙发边坐下，捞过手机解锁。

　　微信上一个昵称为“L”的人顶着一张穿着篮球球衣的背影头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L：【对不起啊，上午加你的时候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L：【我叫楼宇棋，你叫什么呀？】
　　L：【你上午说你是和朋友出去玩，你们现在结束了吗？】
　　L：【有打扰到你们吗？】

　　常霜看完内容回想起了地铁里问她要微信的那个男生，她先给他填好备注，然后才打字回复。

　　常霜：【我叫常霜】
　　常霜：【没有打扰，已经结束了~】

　　男孩很快发来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楼宇棋：【你是在附近上大学吗？】
　　常霜坦言：【我27了，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楼宇棋丢了个感叹号，感觉很震惊的样子。
　　楼宇棋：【看着太不像了！】
　　楼宇棋：【我还以为是附近学校的学妹！】

　　常霜弯了弯唇，客套式的回复感谢。
　　男生又抛了个表情包。

　　他的问题接连不断：【那你是住在书华路附近吗？我看你是在那一站上地铁的。】
　　常霜：【对，是的。】
　　楼宇棋欣喜：【那离我们学校很近！我是桐大的！】

　　常霜先前已经猜的大差不差了，没有接话。
　　楼宇棋：【你大学是是在桐安读的吗？】
　　常霜：【不是，是在外地，但我是桐安人。】
　　楼宇棋发了一张真大眼睛愣住的表情包：【好巧！我也是桐安人！】

　　看完这句话，常霜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就起身去卫生间看了眼热水器温度。
　　水温已经接近超过四十度，她抬手拔掉热水器，回卧室收拾换洗的衣服。

　　这期间，放在床尾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常霜收拾完东西才捞起来看。

　　楼宇棋：【你平时有空的时候都会干什么呀？】
　　楼宇棋：【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来我们学校逛逛，我们学校还挺漂亮！】

　　常霜有点无奈，男生比上午的时候活泼了很多，大概是因为网络隔绝了些羞涩。
　　徐婷说他是朵桃花，但她不觉得，反倒像个好奇的话痨弟弟，说厌烦倒也谈不上，但这么聊着确实没什么意义。

　　常霜：【有空会的！】
　　点击发送，她关了手机进卫生间洗澡。

　　-

　　屋子已经打扫完，该叙的旧也叙完了，常霜接下去几天都在全新准备夏季T恤新品的事。

　　给工厂打版的那几款，工厂已经把样衣寄出来了，还在路上，过两天应该就能收到了。
　　剩下两款，她还在构思设计。

　　市面上的夏季T恤款式都大同小异，他们潮流服装的版式更是千篇一律，因此在这方面基本没有什么可以展开发挥的地方。
　　如何衣服图案设计出花样，就成了最难的事。

　　常霜对着电脑画了一上午，废了好几版稿，扎好的头发不知不觉都被她揪乱了。
　　她心烦气躁，就想去她们CHSN官方微博账号里找找灵感，司南把账号运营的很有趣，评论区也经常有脑洞大开的网友提点子。

　　才刚点开微博，手机恰好就弹出了一条推送。
　　常霜本想划掉，但手一抖，就点了进去。

　　营销号推送的是一个关于段陈的话题。

　　半个小时前段陈发了一条杀青感悟的微博，现在已经上了文娱热搜榜单，粉丝们纷纷激动转发评论，惊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段陈发九宫格。

　　常霜点击粉丝的转发，跳转到了段陈的原微博。
　　文字很简单，引用一句台词和所饰演的角色说了再见，底下的配图对比之下稍显丰富。
　　他放了很多色彩饱满的照片，有和剧组的大合照，和其他演员的自拍，影视城的落日与日出，还有粉丝的应援花墙......

　　最吸引常霜的是最后一张。
　　段陈还是戏中的那副装扮，一个人站在绿得近乎于苍黑的山的背景前，抱着一大束橙色系的向日葵和玫瑰花束。
　　他没有看镜头，低头微微笑着，温柔得不像话。

　　评论里粉丝热血沸腾：
　　“天！p9的眼神好温柔！”
　　“这一双眼睛看狗都深情吧！”
　　“楼上错了吧，你忘了上个角色了吗，眼神狠得能鲨人（狗头保命）”
　　“我不管我代了，我就是那束花啊啊啊啊啊。”
　　......

　　粉丝一半花痴，另一半在表白。
　　常霜的手指停留在图片上也久久没动，段陈温柔和凌厉的眼神她都见过，但上一次见到图上这样的神情，大概都已经是高二的时候了。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

　　之后再刷微博，常霜总觉得自己脑海中乱糟糟的，刷了很久手机，也没找到什么灵感。
　　她退出微博，打开了相册，视线又被段陈的那张照片吸引，目光从停留在那一束如橙色晚霞一样的花束上。
　　她忽然豁然开朗。

　　常霜没敢耽误，立马拨通了司南的电话，在对方接通那一刻抢先出声：“苏老板，我们剩下两款T恤做概念怎么样？”
　　司南压着嗓音问：“概念？什么概念？”
　　常霜觉得不对劲：“你在干什么？”
　　“看电影。”
　　“哦。”

　　常霜没因为司南特殊的环境而挂电话。
　　她打开电脑上的绘画软件，继续说：“那你听着，我大致描述一下，你要是觉得可行，就嗯一声。”
　　“……嗯”

　　“我现在想的这个概念就是花卉，围绕不同的花，不同的画风设计图案。”常霜握着触控笔在数位板上快速描画，顿时一个生动的向日葵雏形就被勾勒了出来，“比如可以用插画的形式，涂鸦风，还有油画，水彩，不同的花卉用不同的风格，我们的logo也可以融在画里。”
　　常霜边等着司南反馈，边开始给向日葵上色。
　　“你觉得怎么样？”

　　司南：“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疑惑的一个点是为什么是概念？”
　　听到电话里面没了奇怪的音效，常霜的笔突然停下：“你在放映厅外面了？”
　　司南嗯了声，让她继续说。

　　“这个词是在电话拨通那一刻突然到我嘴边的，现在倒觉得它比其他的词可能更合适。”
　　常霜解释：“因为它和主题不同，我们每一款的花卉，画风包括具体的排版设计都会不一样，只是单纯围绕花的某一个品种，所以我觉得叫概念可能更合适，包括后面我们可以设计同一概念的秋装冬装。”

　　司南那边沉默了片刻，开口语气坚定：“我觉得你这想法很不错，目前市面上我们这一块还没有人这么做过，其他类型我还没来得及分析，我晚点回去整理一下。”

　　得到司南的肯定，常霜轻声喊了句“yes”。
　　司南弯了弯唇：“你现在有初步定下选哪两种花吗，我们先拿这两款试试。”

　　常霜：“现在初步想的是向日葵和玫瑰，玫瑰没想好是红玫瑰还是其他的。”
　　司南赞同：“这两种花比较大众，相对接受度比较高，就先定这两种，玫瑰我建议还是红玫瑰更合适，其他的细节你来决定就行。”

　　常霜心情雀跃：“好嘞，感谢苏老板给机会！”
　　“行了，别嘴贫了，你是设计师，这方面我听你的。”司南笑，又问，“对了，你是怎么突然想到用花朵来设计的？”
　　常霜稍愣，支支吾吾：“就、在网上看到了一束花。”

　　司南没再细问，两人挂了电话。

　　常霜在晚饭后正式开工。
　　天黑之后是她一天中灵感最多，也效率最高的时候。

　　她最后选择了街头涂鸦风格的向日葵和简笔画红玫瑰。厚重的粗线条和明艳的配色让向日葵热烈又张扬，带着不安的反叛。
　　玫瑰款则做成刺绣的款式，加上弯弯绕绕的藤蔓只与logoCHSN相互缠绕，清爽简约。

　　从画图案到衣服的制版，再到效果图，常霜笔触不停，一直到凌晨三点才放下笔，揉了揉脖颈。
　　确认稿图都已保存，她爬回床上，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自然醒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常霜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点了个外卖，之后迷迷糊糊没了意识，直到外卖员给她打了电话，才彻底起床洗漱。

　　她今天不打算出门，所以没换衣服，穿着宽大的睡衣，趿着拖鞋去开门。
　　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在地上了，常霜一开门就看见了，弯腰提起来，直起身的那一刻，她看到对面房子的门敞开着。

　　正纳闷，想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三十多岁，有些壮的男人提着一个行李箱上来了。

　　是租客吗？段陈把房子租出去了？
　　常霜疑惑地看着男人没问出口。

　　那男人倒自来熟，把行李搬到三层，放下来朝她挥手：“hello，美女，你住这？”
　　常霜礼貌的点头，余光瞥见段陈从屋里出来。

　　“直接搬进去吧。”段陈对男人说。
　　常霜看到男人乜了段陈一眼，身子没动，没好气道：真把我当助理使？”

　　“你们这是?”常霜看了眼行李箱，不禁问道。
　　段陈解释：“原来住的小区有狗仔在蹲点偷拍，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男人看看段陈又看看常霜：“你们认识啊？”
　　常霜点点头。
　　男人直接伸出手要握手：“你好，我叫范泉，段陈经纪人，美女贵姓？”

　　常霜下意识看了一眼段陈，他抿着唇，脸色不太好。
　　她抬手轻轻回握：“免贵姓常，经常的常。”
　　范泉笑容殷勤：“常小姐也是圈内人？”

　　“啊？”常霜愣了一秒去理解“圈内人”的含义，“您叫我常霜就行，我是服装设计师，应该不是您说的圈内人。”

　　范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问：
　　“那美女有没有想往娱乐圈发展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