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我之后，他们都后悔了》西门不吹雪

4、第 4 章

　　阿离没能逃，那双如冰似雪的眼睛看过来了，带着巨大的威压，这天底下能若无其事的与他对视的没有几个，而阿离恰好是其中之一，她从来不怕他，人人畏惧的冰冷寒意在她眼中仿佛从不存在，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柔的，崇拜的，好像他不是众人敬仰的存无剑尊，天下第一人，而仅仅只是她的师父。
　　师父啊……
　　阿离心下叹息，既然躲不了那就不躲了吧，她抬起下巴，正视那个人。
　　面目全非的脸完完全全的落入那双冰雪似的眸中，对方毫无波动，看着她的眼神和看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

　　阿离不算太意外，存无剑尊目下无尘，她现在的模样和以前天差地别，他认不出来才是正常，阿离松了口气，好歹小命是保住了。
　　“剑尊！”先一步到达的齐韫两人神情激动又崇拜。
　　池无华看向他们，琥珀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两个人一个激灵，声音都紧张起来，“齐韫、林繁见过剑尊！”
　　存无剑宗中的弟子，别管是谁，一代的还是二代的，内门的还是外门的，贴身剑侍还是打杂的小厮，全都是池无华的迷弟，崇拜他崇拜的跟什么似的，作为曾经的四剑侍之一，后来剑尊唯一的亲传弟子，再后来的未婚道侣，阿离感受最深。
　　所以对他们的激动和紧张倒也理解。

　　悄悄走到阿圆的身边，她在他掌心写道：“怎么回事？”
　　酥酥麻麻的痒从掌心传到心脏，阿圆蜷了蜷手指，还未回答，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葬身冤有进无出，即是里面的冤魂，就不该再爬出来。”
　　冰冷的话，冰冷的语气，就好像给人泼了一桶冰水，从里凉到外。
　　“追她，出来的。”阿圆压根不理他，指着地上的人说道。
　　阿离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是刘家庄园里的那个小姑娘。
　　“小真！”小孩惊讶，她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气息全无，毫无动静，小孩转头，无助的看向阿离。
　　这大概是小孩第一次见到死亡，还是自己认识的人，阿离拉她起来，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就是刘家庄园里的那个男妖怪？这小孩是不是你杀的？！”林繁握着剑柄，毫不客气的质问。
　　剑尊是他最崇拜的人，这个男妖怪竟然对他的话视若无睹，这也是他火气大的最大原因。
　　阿圆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像无视池无华一样无视了他。

　　但他能无视，阿离却不能，毕竟敌强我弱，为了能安全的离开这里，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她压低了嗓音哑声道：“仙长明鉴，阿圆不是妖怪，这姑娘的死也与我们无关。”
　　她说的诚恳，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齐韫还记得面对她时那种道心即将碎裂的惊惧感，直到现在都没法直视她。
　　属于剑尊的那块玉牌在眼前一晃而过，刚有些起伏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有剑尊在，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不用惧怕，想来对方这个态度也是忌惮剑尊。

　　“他非妖怪，却是厉鬼！”池无华冷声道：“占人躯壳，重回人世，此为逆天之举，我不允！”
　　阿圆嗤笑：“你是天？”
　　“不是。”
　　“是神？”
　　“不是。”
　　“如此——”阿圆抬眸，眉宇间尽是桀骜，“干卿底事！”
　　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话，也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剑尊池无华是什么人，正儿八经的正道魁首，天下第一人，他话一出，齐韫林繁两位存无剑宗弟子首先忍不住，拔剑相向。
　　反而是当事人沉得住气，至少表面上平静无波，没有动气的迹象。
　　可阿离曾经是离他最近的人，比所有人更加的了解他，她知道，这人看上去越平静，出手的时候就越狠。
　　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颗脑袋也是她辛辛苦苦缝上去的，总不能看着他再尸首分离一次，她将小孩拉到身边，一手悄悄地拽住阿圆的袖子，准备跑路。
　　在池无华面前跑路，是一件困难的事，也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阿离打算试试，一旦成功了，对方那张冰块脸应该很好看吧，可惜不能亲眼看看，不然她大概能高兴好几天。

　　就在阿离打算表演一个原地消失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这次离得近，脚下的大地仿佛都要裂开一样。
　　阿离没站稳，被阿圆紧紧的扣住了腰，“怎么回事？”她惊的差点回复原本的声音。
　　“葬身冤，要裂开，了。”
　　“什么？”什么叫裂开？

　　阿离刚升起这个念头，然后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解开了她的疑惑。
　　巨大的葬身冤像油进了沸水一样翻腾动荡起来，阴气森冷，鬼气纵横，厉鬼从地狱中爬出，叫嚣着重返人间。
　　葬身冤的结界要破了……
　　池无华御剑凌空飞在葬身冤的上方，居高临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缝隙缓缓裂开，正在将葬身冤剖成两半，那些被镇压了上万年之久的东西正在挣脱束缚，试图从里面逃出来。
　　葬身冤之所以可怕，并不是因为那些成堆的尸体，也不是那些日夜叫嚣的亡魂，而是葬身冤底下，被结界镇压的妖魔，不是现在魔界那些堕落的修魔者，那是真正的，不死不灭以人性恶念为食的妖魔。

　　阴冷的风刮的洁白的衣袍猎猎作响，池无华没有犹豫，御剑冲进裂缝。
　　“剑尊？！”齐韫二人立马想跟上去，却被一道灵力给送了上来，池无华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外面等着！”
　　两人面面相觑，一边担心对方安危，但又不敢不听对方的命令，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不跑更待何时，阿离刚要拉着人跑路，却见地上躺着的那个早已死去的人竟然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又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阿圆？阿离正戒备着，就见那个刚活过来的人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个转身，跳进了葬身冤。
　　“小真？！”
　　小孩一个闪身跟了上去，阿离拉都没拉住。
　　小小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巨大的沟壑中，一点痕迹都看不见了。
　　阿离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她回头对阿圆道：“抱歉，恐怕我要过段时间才能报恩了，我会去找你的。”
　　说完，她终身一跃，像只鸟一样坠落而下。
　　风声呼啸，厉鬼的叫声就在耳边，噬血的利爪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就被一股力量震荡开，只是虽然躲开了这些，可那股阴冷的寒意却挥之不去，渗到了骨骼血液里。

　　就在这时，她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抱入一个怀里，阿离抬头，正对上一张青青白白的脸。
　　“你……”她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唇角勾起，道了一声：“多谢。”
　　两人落地时，已经见不到小孩的身影，别说她，比他们先一步下来的人都没见到，两人只能先找人。
　　葬身冤，葬身渊，这里才是真正的被人畏惧的地方，是妖魔的封印之地。
　　结界之内沟壑纵横，四面八方吹来的阴风中夹着厉鬼惨叫声，那情景，足以吓哭任何人。
　　阿圆袍袖一挥，震散那些围拢过来的残魂，道：“哪边？”
　　阿离也不知道走哪边，她想了想，问道：“你运气怎么样？”
　　阿圆指了指自己那颗缝上去的脑袋，反问：“你觉得？”
　　也是，阿离叹气，运气好的话也不会落到这种半人半鬼的地步了。
　　“我也不太行。”她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听天由命吧。”
　　阿圆拉着她往反方向走，“我不喜欢，听天的。”

　　巨大的钟乳石垂落下来，组合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水声滴答，两人一路走来，除了几只厉鬼，到也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也没遇到要找的人。
　　整个地底世界死寂的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等等。”阿离忽然出声，她指着不远处有些迟疑的问道：“那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乳白色的钟乳石群中，那一块并不起眼，不过是比周围的更大一些，但离得近了，却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是有东西的，一个似人又似兽的东西。
　　人型的躯体，野兽的利爪，身后还有一根粗大的尾巴，整个身体像凝结的琥珀一般，被牢牢地禁锢在钟乳石中。
　　“这是什么东西？”她好奇的摸上去。
　　“别碰！”阿圆喝道。
　　可是，晚了，阿离的手已经碰到了，虽然她很快就缩了回来，但，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石壁上裂开了一条缝。
　　咔嚓咔嚓，就像碎裂的镜子一样，只片刻的时间，钟乳石上就已经爬满了蜘蛛网。
　　阿离头皮发麻，她意识到了事情不妙，退后几步拉起阿圆就跑。

　　轰隆隆，身后传来四分五裂的声音，嚎叫声让整个溶洞都颤抖起来，阿离根本就不敢往后看，拼了命的往前跑。
　　阿圆被她拉着几乎整个身体都飘荡在空中，他这副本来就不太牢固的身体在散架的边缘徘徊，就连那颗已经缝好的脑袋都在抗议的晃动。
　　“为什么！要逃！”阿圆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的逃命过。
　　“你没看到后面那只东西吗？！”
　　吼——后面那只已经追赶上来了，巨大的吼声震的人耳膜生疼。
　　就冲这极具穿透力的吼声，就知道这东西绝对难对付，不跑留着给它当晚餐吗？！
　　“区区一只魔物！”他以前挥一挥衣袖能弄死一大片，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的存在！
　　“你打得过它？”阿离停了下来，虽然她看他似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但焉知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人来历神秘，或许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
　　阿圆揉了揉快要散架的身子骨，将阿离护在身后，转身面对那只来势汹汹的魔物。
　　真是辣眼睛。阿圆皱眉，这些魔物真是数万年如一日的丑陋。
　　他挥了挥袖子，像以前一样等着它散成灰飞。
　　但是——毫无动静。

　　魔物纵身起跳，沿着石壁飞奔，所过之处，尖利的爪子将石块轰隆隆的抓了下来。
　　阿离很想维持镇定，但她已经能看清那双兽一般嗜血的眼睛，和森冷的一排利齿了。
　　她拽紧了他的袖子，涩声道：“还请先生快快出手！”
　　已经出手了的阿圆：“……”
　　“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
　　阿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阿圆那颗骄傲敏感的心啪嗒一下，碎了一半。

　　现在要跑，当然是来不及了，魔物巨尾横扫，那力道何止千钧，真扫实了，两人立马变成肉泥。
　　阿离不退反进，刚要出手，却见一道熟悉的剑芒亮起，皎皎如月，冰冷似雪。
　　是池无华的微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