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月靥》有园

5、桂子

　　黎娴、岳微一人拨出一个日用品加工厂给女儿，原是让她分一分心，别总陷在书堆、木头堆里，无事去厂里转一圈也算休息了，并不指望她小小年纪能干出些什么，好好拿分红便行。
　　因着黎岳晔强烈的占有欲，黎娴、岳微向来是东西送了就撒手不管，有事当面问当面回。工厂的经理们开始时还向二位老东家汇报工作，被助理打回来多次后不得不歇了心思，兢兢业业做着本职工作，实在拿不准的再向新老板请示。
　　黎岳晔已经对生产线与产品了若指掌，对市场销售却不在行。接手后第一年，她将两家工厂的市场部人员聚在一起开了会，对照业绩听众人汇报，提了荀慧做销售总监，总管两家销售。
　　明和电器的厂长杜弗不甚满意新销售总监人选，他向金光制造的厂长石镧打听过荀慧履历。荀慧才三十岁，初出茅庐运气好拿了几个大单子，比她业绩更好的大有人在，资历更老更有威望。
　　杜弗明里暗里的反对之意，石镧只做不知，他们只是代理厂长，真以为厂子是自家的吗？大小姐亲自任命，货砸在仓库、工厂倒闭关门，人家照样有钱发薪水，再说亲爹亲妈能让小小工厂倒了吗？
　　杜弗拉不到盟友，便坐等荀慧栽跟头。荀慧确实屡屡碰壁，她推销产品有意避开了两位老东家名下的商贸公司，大经销商和连锁商场根本没听过这种小作坊，自然连面都没见就将人拒之门外。
　　有个经销商拂了多次后给个面子稍微看了眼产品和报价，性价比不错，价格却又没低到让普通人忽略品牌的地步。电器产品的安全性上，大品牌自然更值得信赖，说句难听的，真出了事一般买家连你工厂的地址联系方式都找不到。
　　经销商对荀慧道：“要不要考虑贴牌生产？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给你牵线。我手上正好有个客户，他们这个季度销量特别好，厂能一时跟不上，投资建厂需要时间，你们正好各需所求。”
　　荀慧看着大客户的名字与产品，明和电器的生产线确实能做，调整也不大，但大小姐提了她上来，不是为了转作幕后代加工厂。为人做嫁衣，能得几分甜呢，还随时会被掐住咽喉。
　　荀慧感谢经销商的心意，礼貌拒绝了。
　　经销商不以为忤，他也就是顺口一提，买卖不成仁义在，对方真做大了还能有份香火情，商场上他从不看轻任何一个人。
　　荀慧申请投了几个热门广告位，增加大小商场铺货率，黎岳晔也都同意了。
　　荀慧见大小姐不是急功近利的人，默默放下悬着的心。市场部老员工不听安排、不配合跑单的，荀慧果断让人事调走，人手不够就重新招人。
　　黎岳晔陆续下重资淘汰了老式设备，有些专用性强的设备直接让金光制造不计成本去研制供应，明和电器与祥瑞塑品的生产效率显著提升，生产成本降了一半。
　　如今连三大厂长都惊讶，大小姐一副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竟肯俯首看人间，甚至为一封买家来信修改调整产品的整个生产线。杜弗、石镧自然没主动辞职走人，工厂没倒有工资拿，真倒闭了有丰富的赔偿金，为了钱他们可以苟下去。
　　荀慧看着销售订单越来越多，有时分不清是销售部的功劳，还是大小姐的功劳，毕竟某些产品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时的性能模样了。
　　黎岳晔肯定了她的工作：“使用者的需求是什么样的，你最清楚。以后售后服务部也会定期反馈意见，整合后剩下的工作交给研发部。”并在本身的业绩提成奖励之外，自掏腰包额外奖了双倍，人人有份。
　　桂枝巷，成琅为她算了笔账：“岳晔，还有两年你才能回本。”工厂设备重置向来是支出大头，幸而只是小型加工厂，不是重工，但看这个趋势，黎岳晔迟早入手重工。她对机械制造有着天然的狂热，对，是狂热。
　　黎岳晔正画着机器图稿，闻言顿了顿：“不如算一下我什么时候破产。”
　　破产更难，黎岳晔有钱有技术，不拘一格打开市场，品牌竖起来便不愁销路。更重要的是，她不冒进，宁愿将一条产品线路打磨到极致。
　　成琅问她：“你怎么忍得住待在桂枝巷刨了九年木头的？”
　　黎岳晔愣住，九年？这么久了啊：“我要是在桂枝巷开炉打铁，岳先生怕是立即疯了。”先拿木头熟悉手感线条也不错。
　　在成琅眼中，岳微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不以上一辈恩怨冷待长女，百忙中关注女儿的成长，甚至比起后生的子女，财产上过份偏爱，以至于他觉得岳微会将自己的商业权柄交给长女。
　　黎岳晔若知晓成琅的想法，必会泼他冷水：完全是错觉。岳微享受在商业领域开疆拓土的成功，他正年富力强，才不会考虑继承人的事。
　　成琅笑笑，起身为院里新栽下的桂花树苗浇水。去岁初秋，他曾多次带了开花的桂枝来到桂枝巷，今年开春，黎岳晔便下单买了桂花树苗，拇指粗大小的一棵，长到桂子飘香可能还要七八年。
　　今日是成家兄弟二十三岁生辰，成家不会大办，依照惯例全家聚餐，所以与朋友们的生日会便放在中午，地点也在成家。
　　黎岳晔没问成琅为何早上还过来桂枝巷，她自己简默，成琅也非成理。黎岳晔与成琅走进成家大门时，何淼等人已经和成理玩闹一团了。
　　星际版的海盗公主游戏：海盗抓走公主，游侠奋勇相救后功成名就。这个游戏从小玩到大，除了故事越来越曲折，一救两救三救，飞船设备与时俱进也飞得更快更远。
　　江浸月一身华服，是公主的不二人选，何淼与成理轮流当海盗、游侠，乔樵轮流做双方的军师，江渚渚全程吆喝跑腿。
　　成琅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表演，这些人不去演艺院都可惜了。
　　黎岳晔找了个空位坐下，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堆木锭安静地拼图，渐渐露出海盗公主的模型。成琅看到模型，眼中的笑意渐渐枯落。
　　第六百六十回落幕，敏嫂做好大餐以待众人享用。
　　黎岳晔端着果汁啜饮，成理哈了一口酒气：“可怜的月华，再等七个月你就能无拘无束地喝酒了！”
　　被可怜的黎岳晔没理他，成理显然忘记这酒还是她提前买的，况且再珍贵的酒都是苦苦的，有什么好喝的？
　　酒桌上大家不敢闹成琅，便双倍地灌成理，成理来之不拒很快醉倒。
　　乔樵斯斯文文道：“失策。”寿星倒了，他们还玩什么。
　　何淼掏出解酒药，就着果汁给成理喂了两粒，成理清醒过来：“喝了三年了，我这酒量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七杯倒。”
　　一群人鬼哭狼嚎又唱又跳后，安安静静坐在客厅里吃生日蛋糕。
　　“月殿买的蛋糕果然值得期待。”何淼大口大口地吃着。
　　江渚渚摇头：“医学院压力那么大，你竟然长了膘！”
　　乔樵笑：“纵使毕业瘦了回去，也错过佳人。”
　　何淼消耗掉三块蛋糕：“等真遇到佳人我再减肥，不迟。”
　　成理颇有怨念：“若非安夏姐“好心”，我现在左拥右抱，哪里有空陪你们这几个光棍……”
　　江浸月嘲笑他，一个学医的人竟然怕成这样！
　　何淼表示理解：“医者不自医。”也很丢脸。
　　成理自怜自艾：“学姐学妹向我告白，我却只能婉拒，我心里的痛，你们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啊！”
　　何淼怂恿他：“可以来一场那个、那个……柏拉图式爱情啊。”
　　成理摇摇头，显然更明白学姐学妹看中的是他宽厚的胸膛、强壮的臂膀，还有大长腿！不然是想当他的荣誉公主吗？
　　江渚渚蹦出来一句：“我有男朋友啊。”都进了大学，为什么还单身？
　　成理不敢置信，待江渚渚完完本本道出男友的院系姓名以及两人相识过程，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重新点了两只蜡烛，合掌闭目许愿，让成琅也重新许，然后吹灭了蜡烛，脸上信心满满：“女朋友马上就有了！”
　　众人嘘他：“噫——”
　　乔樵看到成琅嘴角的笑意：“你们兄弟俩不会许了同一个愿望吧？”
　　江渚渚翻了个白眼：“少年怀春，有什么稀奇的？有本事将你的心上人爆出来！”
　　乔樵闭嘴。
　　江浸月等人开始拿出准备的礼物送给二人，成琅收到的礼物清一色低调奢华，成理收到的礼物则是千奇百怪。
　　何淼道：“每年在店里挑礼物时，总觉得是在给一对父子送生日礼。”而不是兄弟。其他人颇有同感。
　　黎岳晔送给成琅一只名贵的商务腕表，送给成理则是一只新潮的运动手表，至于海盗公主飞船模型是附赠的，毕竟两只表价格过于悬殊。
　　两人现场戴上，很契合各自的气场，成理非常满意，成琅看起来淡淡的。
　　何淼表情纠结：“虽然成琅的表看起来更高贵，我可能只会戴成理的这种手表出门。”
　　黎岳晔便问他，今年想先要哪种，想好后告诉她。
　　何淼不想：“说出来，那就不是惊喜了。”
　　晚上，成琅坐在书桌前，手中摆弄着腕表，蓝宝石的光芒一闪而过。抽屉里还有更多的手表，一只比一只华贵，有时他怀疑黎岳晔已经订制了他未来一百年的生日礼物。
　　他确实喜欢腕表，这些表的工艺品牌款式不同，足以让人说句“费心了”。不必查，也知道价格让人望而生畏，是他现在买不起，将来买也要深思的情况。
　　所以，他为何郁郁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