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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忆往事曲折成名路,结交情宛转歌舞途 ...

  •   两人喝罢,庭芳只觉得浑身舒畅,一腔激情欲待要发泄出来,却苦于此时身旁没有纸笔,便道:“来来来,你还有什么不解的,尽管问出来,今夜我们好好地畅谈一番。”
      龙吟看着这个站在窗边长身玉立的男人,窗外的风拂着他额迹的几缕发丝,他想,他真是一个浪漫至极的男人。
      龙吟道:“在剧里的结尾,艾莉亚特面对那棵开满流光花的树时,留下一滴泪,最后却又将它毁掉了,您为什么要让她流下那滴泪,又为何让她将那棵树毁掉呢?”
      庭芳道:“她埋葬的不是花,是她自己,过去的自己。对待亚利尔德,她是矛盾的,她爱他,可她又恨他。但是她选择了爱他,意味着她要同过去那个清醒自立的女人告别,她已经死了。”
      龙吟道:“庭芳先生,您最终还是给她这样的归宿,还是让她这样泯于众人。但是如果观众不知您的本意,都只会以为您也是这样认为的。”
      庭芳道:“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舞剧不行,那就用诗歌,诗歌不行,那就童话……我总要让他们明白的。”
      龙吟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那样纤瘦挺拔,却又那样伟岸。
      自那一番谈话,两人的关系便近了,常常聚在一起吃酒,谈天谈地,或是谈论舞剧,或是谈论社会,或是谈论理想,或是抒发牢骚……
      往常庭芳的很多朋友是诗歌圈子里的人,他们高贵,典雅,富足,却又困于规矩,庭芳虽与他们关系不错,到底觉得他们过于刻板,严谨,觉得他们自视甚高。同龙吟这样一个人打交道,庭芳不需要故作高深同优雅,口里则可以说着当下市井中最时髦的脏话,谑语,还有那些打油诗,他不需要带着虚假的面具同那些人阿谀奉承,听他们虚假的迎来送往……这让他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像是一个令他满意的女人在他身边满足了他一切的需求以后的那样子,身体的,精神的。
      龙吟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权贵跟公子哥,可是对于庭芳,他不仅没有,还有一种愧疚。这一切都源于庭芳同那些公子哥跟权贵的不同。还有,则是庭芳在龙吟母亲生病的时候将他的母亲接到了自己的私人医生那里,庭芳却不收一分钱。
      最重要的,则是庭芳为他做的那样一件事。
      彼时,庭芳新创作了一个舞剧的剧本,那剧本讲的是**时代,阶级分化严重,蝶蝶舞更是上层人士专享的表演,下层人民不许公开表演,甚至限制他们学习这样的舞蹈。他们认为这是对这样美丽的舞蹈的亵渎,是对他们阶级的亵渎。可是生在贫民窟里的阿甘,自幼便喜欢蝶蝶舞。他发愤图强,梦想着一朝能够站在贵族金色的洛神溪大殿中表演。为此他日日起早贪黑,每天只睡不足四个小时。白天,他要打零散的工作挣钱,他拥有的,只有晚上和凌晨那一点时间。就是凭借着这股子努力勤勉的劲儿,他练出了自己非常美丽的蝶蝶舞,迅速在贫民窟里闻名。他的名声传到了上层人耳里,当地政府以他危害社会秩序为由欲要逮捕他。此时,当地的一个豪门望族听说了阿甘的传奇经历,想要一睹阿甘的舞蹈,邀请他去自己的家中表演。当政府派出的军队人员到达贫民窟时才知道阿甘已经被凯第奇家的人请走了,他们速来知道上司与凯第奇家的关系,只好无功而返。
      凯第奇家族的第三代继承人威廉·凯第奇公子自来喜欢蝶蝶舞,当他见到阿甘的蝶蝶舞时,由衷地惊叹,对阿甘赞叹不已。威廉公子想要保举阿甘进入洛神溪剧院进行专业的表演,为此他以自己的势力上下打点。威廉公子甚至献出了自己写作已久的家族剧本《朗山》,公之于众,点名阿甘出演。
      阿甘的表演引起了当地的轰动,一来是因为各个贵族从没有见过这样纯粹,不染纤尘的,田野气息的蝶蝶舞,二来,媒体分分报道,他竟是个下层人士,一时间舆论哗然,新闻一度占据着报纸的头版。
      阿甘的梦想虽然实现了,可是却遭受到了很多难以承受的攻击。回到贫民窟,那些曾经与他顶着星光跟晨曦一起练舞的朋友,由于他的一夜爆火与他疏远,那些曾经贫民窟里最亲近的邻里纷纷指责他谄媚。
      一瞬之间,二十多年构筑的关于蝶蝶舞的情感一下子坍塌,他不明白,他只是跳了一段舞而已,为何竟被全世界厌弃,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他的舞蹈被贵族抛弃,却又不能私下在贫民窟里表演,为这些人解压,一时之间他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跟价值,因为蝶蝶舞是他的生命,是他的全部。
      一个夜晚他彷徨在银河,欲要跳河自尽恰巧被参加舞会归家的威廉公子看到,威廉公子命人救了他。
      威廉公子说,在这样的社会里,是没有纯粹的蝶蝶舞的,不论是舞蹈里,还是舞蹈之外。这也是我为何写作《朗山》,又为何束之高阁的原因。那天晚上,我看到你舞蹈里的生命跟原始,就相信你会是那个会改变蝶蝶舞历史的人。既然没有纯粹的蝶蝶舞,为何不使用自己的能力跟天赋,用这不纯粹的蝶蝶舞去创造一个纯粹的蝶蝶舞,一个不论贵族亦或底层人都共同认可的阿甘的蝶蝶舞?
      威廉公子点醒了阿甘,从此,他的蝶蝶舞不再只是自己的爱,自己的梦想,而是这个社会,两个阶层共同的梦想。他的蝶蝶舞冲破着两者厚厚的屏障,他几年如一日的努力。
      即使长久地没有成效,即使在贵族的舞会中遭受冷眼与非议,即使在外演出遭受下层人的刺杀,他都无所畏惧。他相信,终有一天,他可以让所有的人看见他拼尽努力之后所维护的那一方干净纯粹的蝶蝶舞,不带任何偏见与分别的蝶蝶舞,她只是自然的,只是田园的,只是蝶蝶舞本身而已。
      虽然至死,他也没有实现他的愿望,可是他还有他的学生,他的孩子们……
      这是一个沉重的内容,与以往庭芳写下的那些风流的东西都不同,不过不论是沉重的,还是风流的,其实都是庭芳自己的。只不过他常常以风流之作示人,而严肃的东西不轻易流露罢了。
      可以说,这是庭芳为龙吟量身打造的剧本,他以为龙吟跟阿甘的出身再相似不过,除了龙吟,世上没有第二个阿甘了。
      这个剧本是庭芳闭门一周创作出来的,为此,他过了整整七日的苦行僧生活,当剧本创作完成的时候,他立刻丢了手里的笔,跑去找碧落跟摇情,七日没有喝酒,没有同她们聊天,别提他心里有多难受了。
      庭芳胸有成竹,对这个剧本很是满意,可当他面呈给导演的时候,一切都不似他想的那般:导演眉开眼笑,说一番他是几十年难遇的天才,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剧本之类的话,没有,都没有。
      导演面对着这个剧本没有说出来一句话,以至于一直坐在一旁,势要等着导演看完剧本的庭芳,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您说怎么样?”
      “这……”当时,那个导演面露难色,却仍是堆起笑,显然不忍心拂掉他的高傲跟才气,说,“庭芳先生,您写的剧本,真的使我眼前一亮,您真可算得上有天赋,有才华,只是很抱歉,这样的剧本,我们不能接受。”
      “哦,这是什么道理?哪有放着好剧本不敢接受的?”
      “庭芳先生,您的故事是好故事,只是有些东西,它……它并不适合表演出来,我是要靠这个吃饭的,我没有您那样的勇气,想着……想着要说点什么,我只怕,演出来,我的剧院不保呀……”
      庭芳当时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庭芳起身时,那个导演想要极力地挽留他,毕竟他知道庭芳是个人才,可以给他的剧院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剧本。
      庭芳却道:“你请留步,既然我的剧本不合您的胃口,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再见。”
      那个导演还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庭芳去意已觉,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儿。
      后来,庭芳又连着找了几个导演,回答都是相似的,那一次,庭芳第一次在龙吟面前发了脾气,踢倒了一旁的椅子。
      庭芳道:“这算什么?为了自己那一碗饭,连一个戏都不敢演了,这算什么表演?”
      龙吟在一旁道:“庭芳哥,你不要生气,其实也怨不到他们。毕竟外面,他们也有一大群演员要养着,里面,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子做了,那么多人,怎么活下去?”
      听了龙吟的话,庭芳才稍微缓过来一些,道:“你说的也不错,我原不该这样要求他们,毕竟,人人都是要活着的……”
      后来,一个机缘巧合之下,一个导演看见了庭芳的剧本,他很感兴趣,想要拍成舞剧。庭芳很高兴,但是却有一个条件,主角必须是龙吟。听见这话,那个导演就不高兴了,龙吟是个没有资历,没有背景,没有代表作品的,他凭什么要用一个新人,万一用了没人看,那钱不是白白地砸了嘛。所以,他同庭芳说的,主演必须是当红舞剧演员。庭芳不同意,向他保证,也带他去看了龙吟的表演。看过之后,那个导演也很惊讶,犹豫一番便同意了。可是等到排演的前几天,那导演却临时将龙吟换了下去,庭芳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他受了钱。当即庭芳去了那剧院里头,那时候所有的演员都在排练,庭芳径直冲进去,目标直指那个导演,一看见他,拳头便挥了上去,又将他压在地上狠命揍了几拳,才一句话未说离开了。
      后开,那剧本到底搁置了,而庭芳一气之下不再创作剧本,也离开了原先供稿的剧院。
      “算了,来来来,我们喝酒。”庭芳给龙吟满上,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来,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来了这里的,又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龙吟看着手里的酒杯,道:“在太液找不到合适的,就出来逛逛,恰好清风浦有剧院缺人,就来了这里。”
      庭芳道:“虽说清风浦远比不得太液,但要我说,那看人下菜碟的地方,不待也罢。在这清风浦里头闯出名堂来,一朝再打回太液,也不是不可以。”
      龙吟灌了一杯酒,叹一口气,道:“龙吟哥,其实,这人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分地方。”
      庭芳道:“怎么,清风浦也是这样的风气?”
      龙吟没有说话,只是看起窗子外潇潇的夜雨来。庭芳握住龙吟放在桌子上的拳头,道:“别担心,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些事情最是急不得的,那些一时的东西,活不长久。”
      龙吟看着庭芳,道:“谢谢你,庭芳哥,也只有你肯这样相信我了。”
      庭芳笑道:“你可别抬举我,可不只我一个人。”庭芳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道,“我看,明珠不是很欣赏你嘛。”
      “她?算了。”
      “怎么了,我看她挺好的。”
      “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闹。”
      “呵,这句话我就不赞同了。以我的理解,女人懂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懂的,你别小瞧了她。她虽然不如你的照离姐沉稳,可若是她认真起来,也不见得比照离差。”
      “呵,但愿吧。”
      “所以呢,你们两个这是……”
      “什么都没有,庭芳哥,你就别多想了,我都说了,我可不像你,见着个女人便要留一份情,我对她没有感觉,左不过是她拿我当枪使躲人罢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容易得罪女人的。我看却是落花有意呢,你可别做了那无情的流水。”
      龙吟笑一笑没有说话。
      两人喝完几壶酒就回去了。本来庭芳还要喝,但是想着自己目下的状况是寄人篱下的,喝得烂醉回去到底不好,便没有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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