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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匕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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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丢苏皎,不止郑璋,对于整个郑家来说都影响极大,苏宸正已明言将掌上明珠托付于郑家,若知晓此事必定翻脸。
郑璋与萧逢时没有过多犹豫,立马放弃之前的计划,转而兵分两路去寻找匪徒的踪迹。萧逢时带着几人赶去最近的村镇,买坐骑,补粮草,顺便打听这帮匪徒的老窝在哪。
郑璋则带着一帮好手顺着林中的马蹄印追寻,只是他们的马匹全被顺走,单靠双腿行进,速度极为缓慢。一连两个时辰,郑璋都在林中转圈,早已精疲力尽,等到再次回到原地,他才发觉自己是被耍了,这些马蹄印早就被人做了手脚,让他们在林子中不停地转圈。
他气得拔出腰间佩剑,对着身旁做着标记的树干一顿劈砍,树皮四处飞溅,锋利的枝丫将他白皙的面庞划出道道血痕,他毫不在意,也不敢停,害怕一旦停手,便不由自主去想苏皎被劫后的遭遇。
他甚至开始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在劫持之时、生死之间,竟无丝毫作为,眼睁睁看着曾许诺一生的女人被劫走。
不多久,他脱力地蹲下身子,胸腔中发出阵阵闷响,身边护卫不敢上前,只默默背过身去。
“二公子!”萧逢时从远处奔来,一把拉起郑璋,“我们被骗了!”
萧逢时不仅带来了马匹粮食,更是将此地情况打听清楚。这片绵连山势多悬崖峭壁,无甚平坦地域,且山上野兽多,根本没有什么山匪在此地扎营安寨,又忆起打劫他们的匪徒都蒙着面、操着一口蹩脚官话,明显是不想暴露身份。
“他们是想隐瞒身份。”萧逢时继续分析,“要是平常土匪为了财,不说绑了我们勒索,也必定是要将众人身上搜刮干净的,怎么绑了个女子就跑了,还顺走马匹阻止我们追击。”
郑璋睁大眼睛盯着萧逢时的薄唇一张一合,入耳的话语让他五脏六腑一顿翻腾。
……
在马上颠簸了许久的郑璋一刻也不愿停下,他们的队伍自碰头后已整整行进了半日,即便疲劳至极,萧逢时的解释的话语还时时萦绕在郑璋耳边。
“他们就是奔着苏皎而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拖住我们,先一步去藏匿点……”
“此计一石二鸟,既离间了我们与苏家,又防止我们早一步寻找宝藏……”
“我那位师兄或许就在其中……”
……
郑璋的胸口像狠狠压住了一块石头,既闷且疼,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失去苏皎而疼,还是被一直瞧不起的敌人耍了而痛苦。
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夺回苏皎,将那帮人狠狠踩在脚下。
黄昏已至,他们到了一处峭壁之下,萧逢时叫停了队伍,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牛皮图纸,沿着河道山势细细对比。
郑璋骑着马借着微弱的光线慢慢跺步查看,他们现在一处狭窄干枯的河床之上,一侧是高千尺的山峰峭壁,另一侧是密不透风的密林,古老的河床现已变成一条仅容单骑通过的羊肠小路。
“应就在附近,现在天色已暗,等明日我们再定方位。”萧逢时收好牛皮纸,转头吩咐。
“大家下马点火一起找,只要是人为的痕迹,无论新旧都不要放过。”郑璋的语气不容置疑,丝毫没有再商量的意思。
萧逢时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
一夜未眠,但除了几处猎人留下的痕迹,并未寻到任务有价值的线索。
众人已现出疲态,纷纷对萧逢时投去期盼。
自天亮,萧逢时便坐在树下,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壁。
“我派人密寻多年,只寻到当时负责运送的脚夫,据他们所言,所有箱子就是堆放在此处,最后由霍家亲兵藏匿。霍家未将他们灭口,说明藏匿之地十分隐蔽,但货物沉重,单凭几十亲兵不易远挪,这个藏匿之地必不会太远。”
“要么是密林,要么是峭壁。”
“密林要进要埋,必会有痕迹,即使过了十几年,也不至于一点都找不到。”郑璋接话道。
萧逢时眉头紧锁,目光远远定在山壁之上,“莫非那些人都能飞檐走壁,将如此重物藏于峭壁之中。”
……
就在萧逢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霍凌恒一行正在他们的头顶的山峰之上。
这片山顶的树木枝繁叶茂,繁密的枝叶将太阳档得结实,偶有些许光斑露出,投射在湿泞的土地上。
奔波了数日的土匪们此刻也现出了疲惫。他们在这茂密的林子里转了许久,从清晨到正午,除了他们自己的脚印,这山头未现出任何人类踏足的痕迹。
此刻,大家零散坐在各处,默默咬着干粮补充体力。
“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啃着干瘪馒头的土匪们低声议论着。
周漠心中也有些打鼓,当年,埋藏之地是由霍父口述于他。霍家兵分了两路前往山头,一路是佯兵,雇了村民搬抬至山下,一路为亲兵,将真正的珍宝藏于山顶。霍父当年与他交代一定要带着霍凌恒,细细寻便能找到入口。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难寻,当年不敢多问,现在完全摸不到头绪。而且过了十来年,宝藏是否被人发现,或是他所记有误,根本就是寻错了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苏皎又是赶路又是被劫,折腾了好几日,也顾不上周遭的脏污和世家的规矩,正懒懒地靠着树干之上,再不愿挪动一步。心理有些后悔,不应被霍凌恒忽悠着上山,就该在山下猫着。
谁能想到霍家藏的宝,霍家自己都找不到。
罪魁祸首的霍凌恒显然没有意识到身旁女人的心理活动,摩挲了一阵匕首,始终找不出线索,索性拿它开始切肉,自己大快朵颐后,又慢慢削下一块肉干,十分自然地递给身旁的女人。
刚想用手接下的苏皎余光瞟到那亮光闪闪的匕首,吓得一哆嗦,顾不上早已累瘫的身体,狠很往旁边一斜。
“快拿开!”
本在低咛沉思的众人齐刷刷看向两人。
只见苏皎小脸气得红嘟嘟的,嫩白的手指哆嗦着地指向霍凌恒手中的匕首,“你……这匕首杀过人的,怎……怎又拿来削肉干?”
一瞬寂静,随后哄堂大笑,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憋笑也就一瞬。
霍凌恒怒扫一圈,大家纷纷转过身,别过眼不敢多看,只敢捂着嘴低低咳嗽。
霍凌恒起了玩心,把肉干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又凑近一点,一脸坏笑,“山里人都这样,刀进刀出都是肉,不脏的。”
“拿开拿开!”霍凌恒逼近一点,苏皎就后撤一点。
看苏皎惊得连连后退,他将匕首向上一扔,反接住刀刃,把刀把直捅到苏皎脸前。
“不信,你仔细瞧瞧,这是我霍家传家宝,上能杀敌,下能庖厨。”
正巧一块光斑射到匕首正中的宝石,又反射向苏皎,苏皎本能偏头,发现原本镶嵌着的透明宝石里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变深变紫,内里的纹路逐渐消失。
“方钠石!”苏皎脱口而出。
这种石头她十分熟悉,上一世,郑璋为博她一笑,四处寻找珍宝,曾经送给她一对可以变色的耳环,在屋内呈现几不可见的淡紫,一旦接触阳光,便会慢慢变成深紫,阳光越烈,照射时间越长,颜色越深。一旦回到屋里,颜色又会渐渐褪去。
她当时心情烦闷,却极爱把玩这对耳坠,仿佛能给自己一丝希望,颜色能这么轻易消淡,自己是不是也能静静消失呢。当时听郑璋讲,这种石头叫方钠石,来自域外,中原极为稀少。
她慢慢接过匕首,仔细端详上面镶嵌的宝石,这把匕首霍凌恒曾赠与她防身,当处险境,她并未细看。如今看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怎认识上面的石头?”霍凌恒见她看得出奇,忍不住发问。
“这真是你家传之物?”
“呃……”霍凌恒擦了下鼻子,讪讪答道,“也……算吧,我父亲赠与的,从小就佩在身上。”
苏皎低头继续查看,总觉得有些节没有打开,就存在于这匕首中。
“苏小姐觉得这匕首有何不妥?”周漠被这边动静吸引,走了过来。
“我现在还说不好。”苏皎皱着眉拼命回忆,上一世,郑璋送她那对耳坠正是在寻到宝藏后不久。再后来,才有了霍家投奔。
“大当家,你可知这石头会变色?”苏皎似乎找到了些线索。
“当然,我从小带着它,太阳一照,颜色就会变深,但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你要喜欢,这石头赠与你。”
“匕首能赠我吗?”
霍凌恒停顿了,思了片刻道,“亡父之物不敢轻易赠人,之前借你是事出紧急。”说着,扬手屈指想敲苏皎额头,行到一半,忽觉不妥,怏怏放下,口中依旧不饶人。
“刚还嫌弃这刀杀过人呢,怎地,现在不怕了。女孩家家的,把宝石扣下,与你做首饰罢。”
是呀,上一世的霍凌恒还未投诚,怎会轻易将匕首送人。如果上一世的耳坠上宝石就取自这把匕首,那什么都能说通了。
郑璋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匕首与藏宝地点有联系,费尽心机拿到匕首,取得宝藏,再销毁匕首,招诚邙山。
苏皎笑了,转向霍凌恒和周漠,“有没有可能我们所寻之地的秘钥就是这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