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神乐屠魔指南》马猴烧酒鱼

24、清醒

　　秋这次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又回到常常见到打雪仗的场景，只不过这次的人物并不只有他和弟弟，还有电次、帕瓦、4课的新人、姬野和神乐。大家都聚到一起，穿得暖暖和和的一起玩闹、打雪仗。他的弟弟笑得很开心，很少有这么多人这样陪伴他，他笑着招呼大家进屋暖暖，省得被化了的雪冰了手。

　　秋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就是待在原地动不了身，张不开口，焦急地被迫目送他们远去。

　　就如他所预知的，仅仅一秒，仅仅是枪之恶魔停留的一秒钟。他的家，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再次毁于一旦。

　　深深的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这种无力感是签订多少恶魔都换不来的，是自身能力和怪物对比的差距感，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距离，让他如坠深渊。

　　是消毒水的味道，秋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梦魇中惊醒，猛地一下坐起来，让旁边待着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藤子本来支着脑袋正睡觉呢，手一错，头差点撞到旁边的吊瓶杆上。帕瓦和电次正在吃苹果看杂志，电次吓得一口苹果呛到了气管，顿时咳嗽得惊天动地。

　　“苹果都不会吃！把爷的苹果交出来！”帕瓦嚷嚷道。

　　“咳咳，什么你的苹果，我拿到就是我的！”电次也嚷嚷回去，“临阵脱逃的人没有资格吃苹果！”

　　“爷只是饿了先回去吃饭而已！”帕瓦解释，同时已经开始上手抢了。

　　“胆小鬼！怂货……”电次一边骂着一边举着苹果让她够不到，帕瓦比划着要去掐他，被挡了回去，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

　　秋按着脑袋，眼神直愣愣地问：“四课和神乐都活下来了吗？不……”他痛苦地改了问句，“都谁活下来了……”

　　两个人动作僵在空中，电次回答：“神乐还好好的，在隔壁病房，小红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的也活下来了，但听说他们都辞职了……哦对，还有那个金毛的看起来很厉害的小子也活着呢，就他一点伤都没受。”

　　秋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屋子里沉默下来。

　　电次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玛奇玛叫我们，我和帕瓦先走了。”

　　帕瓦也点点头：“爷只是来吃你水果的。”

　　秋突然抬头，对电次说：“不要太相信玛奇玛。”

　　电次白了他一眼没理他，显然是不想跟还是个病号的秋吵架，往秋的桌面放了一个苹果说：“给你留了一个苹果，再见。”

　　两个人挎着肩膀出去，藤子也站起来：“有什么想喝的，想吃的吗？”她给秋手里塞了一杯温水。

　　秋小声道谢又摇摇头。

　　“那我也先走了，去隔壁看看神乐，她还没醒呢。”藤子背起自己的包，看了下秋的吊瓶估摸了下时间。

　　“神乐……”秋看向藤子，提起神乐，语气中终于有了点温度：“她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提起神乐的伤势，藤子皱了皱眉，秋顿时心下一紧。

　　“放心吧，没什么事，本来是重度烧伤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细胞代谢格外的快，这才一天基本就全好了。”她把医生对于这种代谢速度的不乐观猜想隐瞒下来，还是等神乐醒过来他俩自己说吧。

　　秋松了口气，藤子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重归寂静。秋拔开自己手边的刀问道：“卡斯……我还能活几年？”

　　诅咒之刃回答：“2年。”

　　秋愣了一会儿，把桌边的烟拿下来，抖出一根叼起来，但打火机好像出了毛病，怎么打都点不着。秋烦躁地点了数次，气得眼睛起了雾。模模糊糊中，他看见了永远挡着一只眼睛的姬野，递给他一个点着的火机。

　　烟掉在了床上，秋把脸埋在手心里，痛哭流涕。

　　出门的电次靠在自动售卖机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好要来买水的藤子伸手摸了摸这个好像有点失意的金毛大狗。

　　“哇！”电次吓了一跳，蹦到了一边，藤子淡定地上前把硬币投进去，选了两盒巧克力牛奶，自己戳开一盒，另一盒抛给了电次。电次也默默戳开喝了起来。

　　“喂，刀女，你说……”电次开口说道，被藤子敲了一个爆栗：“叫谁刀女呢，叫我藤子。”

　　“行行。”嘴里甜甜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就让正在想事情的电次突然多了倾诉的欲望。

　　“藤子，死了那么多人，是应该哭的吧。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人，平时会在一起吃饭，聊天，这些人就这么死掉了，是应该哭的吧？那为什么……我心里一点波动没有呢。如果是小辫子呢，还是帕瓦，或者是你还是神乐遭遇不测，我会哭吗，……我觉得我还是哭不出来。”电次慢慢地道出困扰了他很久的冷漠想法，也许是对方跟自己一样不算是个“人”，让他能这样毫无负担地说出来。

　　藤子啊了一声，转身跟他一样靠在自动售卖机上。

　　“你这个小怪物，我可是每次都有哭哦，这次你们告诉我神乐住院了我还吓得哭了呢。”藤子说完一顿，“不过在我父母过世之前，我也假设过这个问题，当时想了很多场景，也没有想哭的冲动，我一度以为自己真是个冷血动物。后来，等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我当时也确实没有哭出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表现得过于平常，以至于吓得神乐对我小心翼翼的。”她想到当时神乐话都不敢说的样子笑了出来，电次看着她的侧脸追问：“然后呢？”

　　“然后啊，过了很久，我就在一天突然哭出来了，哭得撕心裂肺，但那时候我父母都安葬很久了。我后来有去查了一下，网上有人说悲伤是一种难以被别人理解的复杂情绪，它会分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但也可能有的人经历了不止五个阶段，也有人的悲伤不用五个阶段，总之，人的感情很复杂，悲伤也不是只有哭一种表现形式。”

　　电次被藤子的一大段话砸得头重脚轻，藤子看着他迷糊的脸，扑哧一声笑出来，戳了戳他额头：“笨蛋，我的意思是，不要质疑自己是不是个人，生理物种有那么重要吗？我以为自己是个人，那我就是个人，这样不就好了么。”

　　说完，藤子一口喝完手里的巧克力奶，把空纸盒扔到垃圾桶，转身离开了。

　　电次一人留在原地，摸着自己刚才被戳痛的额头，若有所思。

　　……

　　另一边，东京新干线站台内。

　　“诶呀，竟然是你来接我呢？”玛奇玛下了从京都回到东京的列车，看着来人故作惊讶地说。

　　由乃穿着公安的制服，提着刀一脸严肃地看着玛奇玛，质问道：“这次对公安的袭击，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当然，我也被袭击了呢，只是侥幸没有被枪打到。这次1234课成员损失惨重，我作为最高长官也十分心痛。对了，由乃君，1234课因为幸存人数过少，现在合并成了一组，你也改编为一起了。”玛奇玛看着他眼睛说道，笑着上前一步攀起他的手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由乃君，我都已经一天没好好吃饭了。”

　　本来气势汹汹的由乃，在对上她的双眼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他都没觉得玛奇玛这么熟稔地挂在他胳膊上有什么不妥。

　　两个人顺路找了一家开着的饭馆就钻进去，玛奇玛点了招牌的天妇罗盖饭，由乃要了跟她一样的东西。热腾腾的天妇罗很快端上桌子，两个人面对面吃饭，没有什么话题，但是气氛却很好，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对正在约会的俊男靓女，隔壁的桌子频频投过来视线。

　　“隔壁的小姑娘在看你呢，都是由乃君长得太好看了。”玛奇玛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跟由乃调笑道。

　　由乃也笑出来，他抬头看着玛奇玛的眼睛说：“不是你控制的吗？就像控制我一样。”玛奇玛瞪大了眼睛，好像对他的发言感到震惊。

　　“你在说什么？”

　　由乃把刀叉放下，左手撑住脑袋回忆道：“从车站开始就迷迷糊糊地跟在你身后，还跟你过来吃了饭，我就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清楚我有一个深爱的人，虽然记不清是谁了，但绝对不是你，玛奇玛，你下错暗示了。”

　　玛奇玛也放下刀叉，笑着摇头说：“由乃君在说什么我开始听不懂了，是不是朋友的受伤刺激到你了？这顿约会都被你毁了呢……算了，我今天就不计较由乃君的话了，希望下次你说话前能想清楚。”说完，她就站起身离开了。

　　由乃坐在原地悄悄按住自己的头，强行挣脱开控制的脑子还很晕，很多事情都是迷迷糊糊，他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由乃掏出手机，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电话：“喂，我需要你来接我一下……”

　　出门的玛奇玛表情变得冷漠下来，她也拨通了一个电话：“……重伤？还不够，看来他们鬼杀队的都有一些特殊的法子……嗯，要加快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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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提出的人类面对悲伤的五个阶段：否认/拒绝（Denial）、愤怒（Anger）、讨价还价（Bargaining）、消沉（Depressing）和接受（acceptance）。
我更喜欢莫拉的版本，最后一个阶段是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