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戬】风临鹊起》片儿汤

2、【空戬】你有没有见过他

　　＊校园paro
　　*灵感来自《杨戬与孙悟空》第四界的故事

　　1.

　　盛夏，自习课。

　　杨齐天坐在最后一排，抻了个把自己拉成两米长的哈欠。

　　风扇在他头顶有气无力的旋转，吱吱呀呀，大有卸磨杀驴的意思，杨齐天抓着作业本扇了两下风，反复念叨，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他漫无目的的朝前看去，杨戬正回头，皱着眉，盯着他手中的作业本。

　　杨齐天讪讪的放下，待杨戬回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狗屁班长，净多管闲事。

　　他这样想，朝杨戬挺拔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2.

　　大课间，人呼啦啦的涌向操场。

　　杨齐天是个逃操的惯犯，爹不疼娘不爱，也没纪律委员来揪他小辫，大刺刺的挑了个通风口，蹲在地上打游戏。

　　他打游戏挺菜，而且也不大喜欢一度风靡的王者荣耀，老是在犄角旮旯里扒些冷门游戏，打的八百度的近视加散光眼昏花缭乱。

　　学习不好，镜片挺厚。

　　杨齐天他爸这样损他。

　　杨齐天说，保不齐是娘胎里带来的遗传基因，反正不怪我。

　　俩人互掐一番，杨母调和，上桌吃饭。

　　课间休息总是过的快，杨齐天打了一把游戏，站起来跺了跺有点麻的脚，还没站稳，眼前就出现的一瓶挂着露珠的冰水。

　　他顺着拿水的手看过去，杨戬抿着嘴唇，直勾勾的看着他。

　　“水。”

　　杨戬惜字如金。

　　杨齐天没敢接，于是杨戬又往前递了递。

　　“给你的。”

　　3.

　　一瓶矿泉水在桌上放了半节课，杨齐天也没琢磨出杨戬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干啥？

　　送水？

　　他又没操场加罚十六圈，跑的大汗淋漓猪狗不如——要是送，也得是个妹子来送——杨齐天挝耳挠腮一番，撕了张作业本，上边写了个大大的问号，让前桌传给杨戬。

　　前桌表情像吃了屎，回头反复又问了一遍，说给谁，杨戬？咱班长？

　　杨齐天一把把他推搡过去，压着嗓子：“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于是那张纸条便从最后一排，像接力棒一样传到了杨戬手里。

　　杨齐天看着杨戬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他的肩膀凝固在那里，然后又像坍塌的小山一样慢慢放松下来。

　　真怂。

　　杨齐天想。

　　纸条没有再传过来。

　　杨齐天拧开了瓶盖，咕咚咚的咽下一大口。

　　4.

　　“给你。”

　　杨戬把杨齐天拦在校门口，递过来一瓶结这白霜的可口可乐。

　　杨齐天挑了挑眉，看着杨戬那张冷清寡欲的脸，把半句“你有病吧”咽回肚子里。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杨齐天问。

　　杨戬两条修长的眉纠结在一起，僵持着递可乐姿势很久没有动，杨齐天有点不耐烦，挥手就要撵他走，便听杨戬低声道：“你不是不喜欢矿泉水吗？”

　　“啥？”

　　杨齐天摸不到头脑。

　　杨戬把可乐丢进杨齐天的车篓里，十分不自在的把湿漉漉的手背到身后：“但是碳酸饮料喝多了难受。”

　　杨齐天觉得自己在跨频聊天。

　　5.

　　杨齐天觉得杨戬是个怪人。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他自己也没什么可盗的，没钱没才，难道是图色？

　　杨齐天浑身打了个战栗。

　　6.

　　杨戬目送杨齐天的自行车晃晃悠悠的骑远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被攥的发疼，心脏紧锣密鼓的挤压血液，在他耳尖上染上一层淡淡红。

　　他抿这唇，像一座山一样站在那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杨齐天的车子，才轻微的，缓慢的，呼出一口气。

　　杨戬把一句话在舌尖上揣摩烂了，呼之欲出了，又咬着牙咽回肚子里，痛极了，哭不出来，只能掰着手指头，从拇指到小指，咔哒，咔哒。

　　他觉得不够。

　　似乎掰断了才能把他满腹异样的情绪压制。

　　7.

　　“你有没有见过见过我？”

　　杨齐天的手机滴答响，接收一条来自某处的短信。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觉得像垃圾短信，于是继续埋头看小说。

　　“我觉得我们上辈子一定遇见过。”

　　杨齐天充耳不闻，小说里孙悟空正捅破那凌霄殿。

　　“冥冥之中，或许有一条线将我们牵引在一起。”

　　杨齐天皱了皱眉。

　　“你相信吗，这是命中注定。”

　　杨齐天抓起手机，回复信息。

　　“大姐，发错了知道吗？而且你这情话太俗了，什么地方抄来的？”

　　手机短信提醒停了很久，杨齐天正准备继续看书，结果那边又发来一条。

　　“心里。”

　　靠，傻逼。

　　杨齐天把手机静了音，扔到了一边。

　　8.

　　杨戬攥着泛着光的手机，轻轻打下两个字。

　　“晚安。”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继续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9.

　　杨齐天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是孙悟空。

　　踏碎凌霄宝殿，捅破三十三重天。

　　他身后有人立于长风，将手递给他。

　　他冷眼相待，只道你们神仙真是有意思，烧了俺的花果山，还有脸委人身下，你是来赔罪的？真君，你可真是，真有意思。

　　转而他又挥舞金箍棒，头痛欲裂，花果山！谁烧了俺的花果山！

　　“悟空...”

　　有人叫他。

　　谁呐？

　　是谁啊？！

　　是谁！

　　搅碎那地！捅破那天！除他孙悟空，何人敢称齐天！

　　花果山，花果山烧没了，没了，没了！

　　“悟空！”

　　杨齐天猛的睁开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花果山，何人烧了花果山....”

　　10.

　　杨齐天把杨戬拦在校门口。

　　他问，昨天是不是你给我发□□。

　　杨戬愣了愣，说不是，是短信。

　　杨齐天挑起刀锋似的眉，显然将了他一局。

　　杨戬无措的站的笔直，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同性恋吗？”

　　杨齐天问。

　　杨戬僵硬这身体，指节攥的青白，他想摇摇头，又想点头，过了半晌，才从舌尖上托出一句话：“我不知道。”

　　“那你半夜不睡觉骚扰我，你不是谁是？”

　　杨戬把大拇指蜷在手心，用力攥了下去，咔哒一声，已经是满足不了他的疼。

　　“你相信吗，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就遇见过。”

　　杨戬慢慢说。

　　“山遇见鸟，海遇见鱼，松林遇风，夕阳遇云，而我会遇见你。”

　　杨齐天听浑身不自在。

　　“你抄了本情话大全？”

　　杨戬摇了摇头。

　　“不是，我一遇见你，就想这么说。”

　　“你还想说什么？”

　　杨戬掰到小拇指，脸上还是黯淡无光。

　　“你有没有见过我？”

　　11.

　　你有没有见过我。

　　有没有涉过白山黑水，度过万世春去秋来，在时间的缝隙里，找到我。

　　12.

　　杨戬再没找过杨齐天。

　　事实上他俩本就没什么交集，仅有的一点，就是一瓶水，三四条骚扰短信，和一段重合的路。

　　杨齐天骑自行车，杨戬坐公交，有时候路上堵车，他便能看见杨齐天系在腰上的校服，和脑袋上睡翘的头发。

　　他拉开车窗，热气涌进来。

　　绿灯亮了。

　　杨齐天蹬着自行车直行，他拐弯。

　　他耳机里放歌，昏昏沉沉，像蜗牛留下黏糊糊白线。

　　13.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杨齐天划拉完最后一个句号，直液笔一扔，开始收拾书包。

　　杨戬坐在讲台上写作业，笔尖流畅的出墨，一丝不苟，顿笔收锋，像在临摹字帖。

　　风扇已经不在转了，但初秋的风还是在窗户边缘撕开一道缝，热烘烘的钻进来。

　　杨齐天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包里一塞，踩着最后一分钟的点偎到门口，打算一打铃，就撒丫子跑路。

　　杨戬没有抬头，笔尖在圈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重重的顿了一下，留下一团墨迹。

　　下课，打铃。

　　杨齐天跑了出去，推门时带进来一阵风，把杨戬的作业本吹起来。

　　杨戬摩挲这指腹，把本子重新压好，装进书包。

　　他磨蹭到最后，关灯，落锁，站在门口，虚握了一把风。

　　14.

　　城市里看不见星星。

　　路灯，车灯，霓虹招牌，每一个都像一团凝聚的火光，衬托的天空扑灰发暗。

　　杨齐天骑着自行车，猪突狗进的扎进晚高峰的人流里，x中的校服像一个面口袋，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风吹过时，像一只变异鼓起的肉翅，或者一张间色的风筝。

　　他耳朵上挂着滴铃铛啷的耳机，循环一首不知所谓的摇滚乐，掺杂在鸣笛和叫卖声中，隔绝出一小片天。

　　红灯，他单脚落地刹了车，嘴里哼着支离破碎的调子。

　　一辆公交车拐了弯。

　　15.

　　杨戬拨这一个地球仪，充当知识扩充的玩教具。

　　他拨了一圈，南北半球昼夜交替，台灯照亮晕头转脑南极圈，意思意思充当高悬的大火球。

　　然后他找到太平洋，亚欧板块，喜马拉雅山，然后是异军突起的青藏高原，手指沿着长江划到平原地区，数十个昼夜，在瞬息之间掠过。

　　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地球仪光滑的表面，轻轻的按下去。

　　在地球仪上找个点按下去，会不会按住你？*

　　杨戬迅速撤开了手指，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太奇怪了。

　　他想。

　　16.

　　杨戬再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杨齐天这种每班平均分配的搅屎棍，他走阳关道，你走独木桥，八竿子捅不到一个被窝里——喔，那不一定，他俩都姓杨，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

　　但后来杨戬总觉得奇怪，杨齐天这个人，老给他一种似是而非的错觉。

　　比如他带眼镜，杨戬觉得不对，他不应该带，于是他就老盯着杨齐天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神经病。

　　比如他见杨齐天吃桃子，还没等人吃，他就想，这桃子他准就咬两口，甜不甜都咬两口，然后杨齐天大刀阔斧的咬了两口桃，囫囵嚼了两下，丢一边了。

　　又或者是傍晚，杨齐天翘最后一节自习跑出去，被班主任逮个正着，杨戬去找，径直就去了天台。

　　晚霞，杨齐天在看晚霞。

　　他想。

　　还真是。

　　为什么他知道那，杨戬想。

　　17.

　　秋天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

　　杨齐天没带伞，在教室里坐着等雨停。

　　杨戬把折叠伞塞进书包夹层，也等。

　　“欸，你要不用就给我，我是近视，又不是瞎。”

　　杨齐天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抬眼夹了一下杨戬。

　　“坏了。”杨戬面不改色，心脏几乎要从喉管里蹦出来。

　　“行吧，你说啥是啥。”

　　杨齐天低头玩手机。

　　雨越下越大。

　　过了一会，他问：“你是真的喜欢我？”

　　杨戬愣了愣，脸上疯狂的烧了起来，他咽了下口水，一本正经：“我不知道，但或许这是缘分，命中注定。”

　　杨齐天神情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世界上哪来的缘啊分，神啊鬼的，喜欢就直说，我又不吃了你，我要是想搞你，早就把你挂校网上了。”

　　杨戬想了想，道：“喜欢。”

　　“靠，变态。”

　　18.

　　杨齐天又做了那个他是孙悟空的梦。

　　花果山生灵在他眼皮子底下烧之殆尽，那些在生死簿上划去名字的猴属类无□□回，在烈火中变成恶鬼，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

　　有个人站在他身后，叫他，悟空。

　　他回过头去，只看见一团白雾。

　　真君，神仙都似你这般阴险薄情吗？

　　他听见自己说。

　　杨戬只做自己该做的。

　　那人答。

　　如若重来，我到想斩断了王家村里三个月的情分，将你挫骨扬灰。你烧我花果山，屠尽我猴属类，如今还有脸护我西行？你与如来打的什么算盘？是要再压我五百年？真君，你好歹毒的心肠。

　　孙悟空说。

　　待此事毕，杨戬，任大圣处置。

　　那人不卑不亢。

　　19.

　　冬天终于到了。

　　杨齐天挤在暖气片旁边打盹，前排传过来一个暖水杯。

　　他抬头往前看，杨戬正在查作业。

　　他走过去，把热烘烘的手塞进杨戬的侧衣兜里，抓住杨戬冰凉的手，特认真的问：“你是傻逼吗？”

　　杨戬被他这一握吓的一个激灵，差点没把笔盒摔到地上。

　　杨齐天松开他，把暖水杯放回他桌上：“我是个妹子还是啥的，嘘寒问暖，受不起，赶紧捂捂自己的爪子，本来就是个闷屁，冻硬了就更讨人嫌了。”

　　杨戬动也不敢动，好一会才来得及调节体温，把自己烧的跟块炭一样。

　　“杨...杨齐天...”

　　“放。”

　　“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我？”

　　“靠，我不是天天见你。”

　　20.

　　新年，杨齐天去打了激光，矫正了下视力。

　　他爸矫而八情的赠他一句真言，祝他重获新生。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杨齐天转头借花献佛，发给了杨戬。

　　杨戬没回。

　　21.

　　第二年春来，杨齐天办了转学手续，要和父母去b城。

　　临行他给杨戬发信息，杨戬回，好的。

　　杨齐天翻了个白眼。

　　22.

　　杨戬站在天台上，看晚霞。

　　过了一会，他掏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你相信吗，我们或许上辈子见过面的。”

　　“就像冥冥之中，上天指引我们再次遇见。”

　　他的手机震了震，杨齐天发：

　　“滚蛋，酸死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