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和更坏》李之

79、Chapter 79

　　半推半就下，贺以旋正式开始了她的戒烟生涯。

　　韩勉也知道，戒烟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两人达成了共识，戒烟要循序渐进，直到把贺以旋的存货抽完后，贺以旋就再也不能碰烟了。

　　但韩勉开始清点贺以旋的存货后，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她算计了。

　　“你家是藏了一座‘军-火-库’吗？”

　　贺以旋也只能无声地笑。

　　平时她基本都不收拾家里的，托人买回来的烟酒，有时候随手放在角落，等钟点工阿姨来了，再叫她帮忙收纳下。日积月累下，不知不觉就积攒了那么多的分量，如果不是这时候下定决心清点，她都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

　　韩勉开始转动着脑筋，要怎么商量反悔，不然等贺以旋抽完这些烟，要猴年马月。

　　贺以旋却率先让步了：“留下几盒就好了，剩下没过期的，我拿去送人吧。”

　　韩勉感动地看着她。

　　贺以旋莞尔一笑：“乖，叫姐姐。”

　　没有了那日的心境，韩勉就不愿意随便服软了。

　　“老婆。”他固执地喊她。

　　贺以旋不以为意，也不回他一句。

　　韩勉咬牙切齿地把过期的香烟丢进了垃圾桶。

　　韩勉有去研究过戒烟的方法，其实来来去去就是要当事人禁得住香烟的诱惑，并把对香烟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事物上。

　　贺以旋曾经说过，她的烟瘾还好，抽烟通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需要分散注意力？

　　韩勉记得他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但隔得时间太久，他记不太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回答他的。

　　一般来说，戒烟人士都会吃口香糖之类味道相对重的食物，但贺以旋不吃甜，饮食也相对清淡，这点对于她来说作用很小。

　　韩勉原以为贺以旋戒烟的道路任重道远，但他发现，自从她答应过自己戒烟后，确实没怎么在她的身上闻到过烟味。

　　韩勉有些怀疑贺以旋是特意洗过澡后才来见的她，不由得抓起她的手，在指间用力嗅多几下。

　　贺以旋笑他：“你真的很像一只狗。”

　　“你多久没有抽烟了？”

　　“两三天了吧。”毕竟这两三天他们都恰好没有时间见面。

　　“不难受吗？”

　　“还好。”一般是见了他以后，才会犯起烟瘾。

　　韩勉一脸惊喜，“该不会就这么不知不觉戒烟成功了？”

　　贺以旋觉得不会这么成功，但她选择不做声。

　　看着他开心的笑容，既是给了她心理安慰，又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诱惑。

　　——

　　很快就到了八月底。

　　韩勉在咖啡店打工的最后一天，特意叮嘱贺以旋一定要过来。

　　贺以旋这天五点就下班了，她刚停好车，接到了房莉思打来的电话。

　　房莉思已经度假回来了，现在忙着新学期的准备工作，她们还有没有来得及见面。

　　“这一个多月，你和韩勉一定过得很充实吧？”房莉思坏笑着，“听说高中生的精力，可是不同凡响喔。”

　　贺以旋的车停得离咖啡店不远，刚好能看到一些店里的情况。

　　她认得韩勉的身影，他正在擦桌子，他稍稍用力，手臂的青筋会凸显出现。

　　她真的走火入魔了。

　　她觉得他的青筋也相当性感。

　　从前她克制着自己，对韩勉尽可能保持了正当的目光，就算再喜欢和意乱情迷，也要把他的一切化作最纯净的感情。

　　现在明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他，却也不得不以另外一种方式克制着自己。

　　房莉思察觉到贺以旋异样的沉默，“你和韩勉，该不会还在纯爱吧？”

　　贺以旋闭上了眼，不再看韩勉，把躁动压了下去。

　　房莉思笑出了声音，“都不知道是说你厉害，还是韩勉厉害才好哈哈哈哈哈哈。”

　　贺以旋刚开始觉得韩勉想要慢一些，她理解。

　　但慢着慢着，暑假不知不觉要结束了，明天他都要出发上大学了。

　　房莉思笑归笑，还是认真分析：“应该说，他很珍惜你？”

　　珍惜和上床，其实是不冲突的。

　　贺以旋默默想着，恰巧店里的韩勉看了出来，他冲她展颜一笑，挥了挥手。

　　但只要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她就被击败了。

　　贺以旋挂了电话，进了咖啡店。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只有咖啡店的老板坐在柜台后。

　　贺以旋一进来，韩勉就殷切地迎了上去，如果不是手里拿着抹布，他大概会立刻去牵她的手。

　　牵手、拥抱、接吻，这一个多月来，韩勉无数次和她这样亲密，彼此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去摸他的肌肉，而他也会碰一碰她柔软的地方。

　　他会马上脸红，然后停了手。

　　然后他安抚地亲她的嘴角，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感到愧疚。

　　韩勉带贺以旋向老板打招呼，骄傲地说贺以旋是他的女朋友。

　　韩勉拿出了他自己做的蛋糕，亲手给她冲了一杯桂花拿铁。

　　韩勉做的蛋糕控制过糖度，清香并不甜腻，很适合贺以旋的口味。

　　贺以旋第一次感受到了蛋糕的美味。

　　“听说戒烟以后，味觉会有所提升。”韩勉帮贺以旋擦了擦嘴角。

　　贺以旋的味觉确实比从前好了，可只要韩勉一碰她，她的烟瘾就又要犯了。

　　贺以旋的手指不由得蜷缩了一下，她想象着自己正在弹烟灰。

　　韩勉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他正要开口，咖啡店的门开了，他看了一眼门口，就定住了。

　　韩舒早就听韩勉交代了暑假兼职的事，她在最后一天特意请假赶回来，总算如愿看到了儿子在工作的模样。

　　“妈。”韩勉下意识开口。

　　贺以旋的背影也震了一下。

　　韩舒第一眼只注意到了韩勉，这才发现韩勉的面前坐了一个女顾客。

　　“我打扰到你工作了？”

　　“她……”韩勉才发出了一个音，贺以旋就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韩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冲动的。

　　“麻烦帮我结账。”贺以旋起身，往柜台走去。

　　韩勉只得跟着她。

　　原本在柜台的老板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出来，把空间腾了出来给他们。

　　贺以旋压低了声音说：“暂时不要跟你妈妈说我们的事。”

　　韩勉问：“你怕我妈反对？”

　　韩舒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找了个座位，暂时坐了下来。

　　“我们的关系太复杂了，她一时之间会很难接受。”

　　“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她总归是要接受的。”

　　“但现在时机不对。”贺以旋加快了语速，以免韩舒会生疑。

　　“我不觉得……”

　　贺以旋还是摇头，“这一次先听我的，好不好？”

　　贺以旋几乎从来没有强势地要求过韩勉什么。

　　韩勉意识到这一点，他变得迟疑了。

　　贺以旋不敢久留，匆匆忙忙地走了。

　　——

　　暑假的最后一天，韩勉本来打算是和贺以旋一起过的。

　　韩舒的出现打乱了计划。

　　韩勉也不是说不高兴，他也很想念韩舒，只是他的内心多了很多复杂的想法。

　　他清楚贺以旋的顾忌，这一个多月来，他没有刻意隐瞒或是炫耀和贺以旋的关系，但随着知情人逐渐增多，贺以旋饱受的闲言闲语和指指点点也越来越多。

　　和贺以旋相处过一年的老师和学生，明明都了解她的为人，却因为她和他之间产生了爱情，就把她的一切都视作是错误。

　　何况，是根本就没有了解过贺以旋的韩舒。

　　无论发生什么事，一个母亲都会无条件站在儿子的角度去设想。

　　就算韩勉再认真解释，韩舒都会认为是贺以旋引诱了他，而不是他们真心的两情相悦。

　　但韩勉舍不得让贺以旋一直躲藏起来，他也想让自己的至亲可以接受她，他知道必定会花费不少心力，他也愿意去争取。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哪怕是花一辈子他都在所不惜。

　　贺以旋虽然总是说不在意，甚至还劝他放宽心，但他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她也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错误谴责。

　　韩勉一直想着贺以旋，面对着韩舒时，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韩舒睡下了，韩勉迫不及待就出门了。

　　这时候时间都过了十二点，但韩勉有说过会来找她，贺以旋一直没有睡。

　　贺以旋给韩勉开门时，韩勉没好气地说：“就像偷情一样。”

　　贺以旋知道韩勉心里憋屈，摸了摸他的脸，“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但她下一次回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时候我和你不一定有空。”

　　“那就到时候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韩勉今天特别容易钻牛角尖，“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会长久？”

　　贺以旋没有聊到韩勉会突然问这个，愣了愣。

　　这短暂的犹豫，让韩勉无法再冷静了。

　　“你是觉得我们迟早会分手，所以没必要花时间向家人坦诚？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贺以旋察觉到要吵架的苗头，一般在这个时候，她都会选择沉默。

　　然而此刻面对着韩勉的质问，她难得无法再保持冷静。

　　“你这么着急想向你母亲说我们的事，难道你不也是在寻求信心？如果你母亲极力反对我们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做？你是要和她闹翻，还是要和我闹翻？”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能两边都处理好？”

　　“你扪心自问，你母亲有一丁点可能接受我们吗？到现在，看好我们会长久的人不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吗？”

　　韩勉轻声反问：“那为数不多的人里，包括你自己吗？”

　　贺以旋依然没有立刻作答，她只是看着他。

　　就连在这种时候，她连下意识的回答都做不到，哪怕是哄哄他也好。

　　失望仿佛侵蚀了他的全身，浸染至内心，他觉得有什么在心脏那里碎掉了。

　　韩勉突然害怕起来她的回答。

　　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经过思量后的回答，他害怕是假的，也害怕是真的。

　　他打开了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