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和更坏》李之

31、Chapter 31

　　四点一到，贺以旋就停了下来，合上课本。

　　贺以旋说：“明天见。”

　　韩勉没有动。

　　“怎么了？”

　　“我再复习一会儿，你先走。”

　　贺以旋便也不干涉了，收拾东西离开了咖啡店。

　　韩勉随即跟着出去，贺以旋并没有去停车场的方向，而是乘着扶梯到商场的楼上。

　　姚语仪发来了微信：我到了，你在哪里？

　　韩勉：他们应该就约在商场，我跟着她上楼了。

　　姚语仪：我也看到魏老师了，他刚到，在商场门口。

　　贺以旋到了顶层，走向电影院。

　　韩勉愤愤地想，她居然和那个男人就约在同一个商场里，真是心大，是不担心被他看见？还是不介意他会看见？

　　幸亏电影院里人多，韩勉刚好能藏身在角落，不被贺以旋察觉。

　　贺以旋取完电影票，魏新就到了。

　　不一会儿，姚语仪也藏在人群里，和韩勉会合了。

　　贺以旋和魏新看的电影有点冷门，是外国的恐怖片，一天只有一个场次，等他们进场后，韩勉和姚语仪也进场了。

　　电影开场了，灯光都暗了下来，影厅里的人不多，贺以旋和魏新坐在最中间的座位。韩勉和姚语仪为了可以更好地观察他们，订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小影厅只有一条过道，进座时难免会路过贺以旋和魏新。

　　趁着昏暗的光线，韩勉看了看贺以旋，她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荧幕，没有注意路过的他。

　　姚语仪戴了帽子，低着头，看不清路，只好扯着韩勉的衣角，让他带着她走。

　　韩勉改了主意，坐到了贺以旋正后方的位置。

　　姚语仪只好坐到了他的隔壁，同样也是魏新正后方的位置。

　　韩勉和姚语仪都不敢出声交谈，也不看那部电影，任由电影的角色鬼哭狼嚎，他们都不为所动，专注地盯着面前各自的后脑勺。

　　魏新买了爆米花，递给贺以旋。

　　韩勉心想，哼，你不知道她不爱吃甜食吗？

　　贺以旋抓了一点爆米花，吃得很慢。

　　韩勉又想，哼，不喜欢难道不会拒绝吗？

　　贺以旋和魏新看电影的时候很安静，也都很规矩，比起在场另外一边的情侣，总是趁着电影剧情的跌宕起伏借机搂搂抱抱，贺以旋和魏新除了递爆米花外，几乎没有什么互动。

　　韩勉一直在盯着她的后脑勺，觉得很累。

　　他忍不住使坏，给她发了微信：有道题，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贺以旋的手机设置了静音，她似乎没有察觉。

　　韩勉便不停发废话过去，连续的震动，贺以旋不得不有所反应。

　　贺以旋拿出手机，把亮度设置到最暗，对于韩勉一连串的微信，她的后脑勺又定格了好久。

　　贺以旋简单回复：明天再教你。

　　韩勉：你在做什么？

　　贺以旋：私事。

　　韩勉：什么私事这么神秘，一点都不能透露给我？

　　贺以旋不再回复了，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魏新注意到了贺以旋的举动，凑近她，低声问：“是有什么事吗？”

　　贺以旋摇摇头。

　　韩勉在后面咬牙切齿。

　　他发微信给她，是为了搞破坏，不是给机会魏新去接近她的。

　　姚语仪目睹了韩勉的小手段，也给韩勉发来了微信。

　　姚语仪：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

　　韩勉：？

　　姚语仪：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韩勉：？？

　　姚语仪：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韩勉：？？？

　　姚语仪：先继续看风景吧，不要装饰了别人的梦。

　　韩勉：？？？？

　　姚语仪：欲速则不达。

　　韩勉：？？？？？

　　——

　　贺以旋和魏新真的是纯粹看完了一部电影。

　　离场时，魏新笑笑道：“没想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强。”

　　贺以旋不怕什么鬼神，昨天魏新问她想看什么电影，她也只是随手挑的一部恐怖片，打算刺激一下感观而已，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刺激到。影厅的人太少了，除了另外一边的情侣在尖叫外，全场几乎鸦雀无声。

　　贺以旋看到魏新脸色有点白，“你看不来恐怖片？”

　　“说实话，有点怕。”

　　“你应该一早就跟我说的。”

　　“我本来打算能在你的面前逞英雄的，反而让你见笑了。”

　　难怪刚刚魏新一直在吃爆米花，明明味道不怎么样，他倒是吃得停不下来，原来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接下来是晚餐的时间了，魏新说已经订好了餐厅。

　　贺以旋今天特意没有开车过来，她坐上魏新的车时，不经意瞄了一眼他手机上的导航，对于那个地方，她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魏新预订的餐厅，正是上次陈赋行带贺以旋来过的餐厅。

　　餐厅的老板一看到贺以旋，那标志性的红唇，他很快就认出了她，老板又看了看贺以旋身旁的魏新，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魏新坦诚道：“这里是房莉思推荐我带你来的，她说这里的西餐很正宗，一定会合你的口味。”

　　“这里听说很难预约的，要提前很久。”

　　“房莉思说有渠道，也是她帮忙的。”

　　这么说来，房莉思应该也和餐厅老板是熟识了。

　　怪就怪这个圈子太小。

　　魏新毕竟不知情，贺以旋不怪他。何况区区陈赋行，就算他真的来了，她照样可以四两拨千斤。

　　贺以旋其实在国外那些年已经吃腻了西餐，就算味道再正宗，她吃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味道，她随便点了一些推荐菜。

　　贺以旋凝视着对面的魏新，“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让我看看你弹吉他。”

　　“这个星期太忙了，没怎么练习，不想让你再见笑了。”

　　贺以旋倒是觉得，练习吉他时轻松惬意的魏新，比现在在西餐厅里正襟危坐的他还要迷人。

　　通俗的约会，她试过太多了，反而难以让她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

　　原本还打算借着恐怖片让心跳加速，可那部恐怖片甚至还不如微信里的消息吸引人。

　　但贺以旋一直恪守着约会的礼仪，她没有再去看过手机的消息，不让自己分神到别人的身上。

　　——

　　韩勉和姚语仪一路跟着贺以旋和魏新到了餐厅，但餐厅是预约制，他们都进不去，最后只能站在对面的街道上，透过玻璃窗去观察里面的人。

　　韩勉让姚语仪先观察着，他去了附近买了点食物。

　　韩勉擦了擦花坛边缘的石阶，叫姚语仪过来坐。

　　“吃饭他们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你先休息下，吃点东西。”韩勉递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姚语仪坐了下来，“你很有绅士风度喔。”

　　韩勉撕开零食包装的手停了一下，“她却说我没有绅士风度。”

　　“她？你是说贺老师？”

　　“我在她心里，大概没有什么优点吧。”

　　“但如果她真的觉得你不好，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在你的身上？”

　　韩勉认真地想了想，“为了完成工作任务？”

　　他的成绩一向是班里的倒数，甚至是年级的倒数，加上逃课和仪表不及格，还有偶尔的闹事，总是拖累班主任和副班主任挨骂，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之前他都找不到纠正自己的理由。

　　至少在放纵时，还能够有短暂的愉快。

　　直到贺以旋出现以后，她太特别了，明明是老师，又不像是老师，明明性格冷漠，又不由自主地对学生上心，他想要让她能够正眼多看他一些，所以他才会选择听她的话，去做出能所能及的改变。

　　姚语仪却不这么认为，“成年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说实话，你都高三了，之前都摆烂了那么久，也不差这最后一年了，何况贺老师只是一个代课老师，难道她还差你这一个工作任务？她一个星期上五天的课还不够，甚至还不计报酬地把放假时间都给你了，这算什么工作任务？”

　　韩勉转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她对我是特别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但感觉……会比我有机会。”

　　姚语仪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韩勉一口气喝完了热巧克力，才问了出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魏新又不教高三的学生，正常来说，他和姚语仪之间一点接触都没有。

　　姚语仪看着餐厅里的魏新，虽然隔着玻璃和薄纱窗帘，但他坐在正对着窗的方向，她还是可以隐约看到他的五官。

　　魏新看着贺以旋时，总是在笑。

　　和平常对着学生时善意有礼的笑容不一样，他对着贺以旋的笑有讨好的温柔。

　　姚语仪想，也许她在面对着魏新时，脸上也是挂着类似的笑容吧。

　　“我以前对感情这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遇到他之后，好像什么都改变了。”

　　姚语仪有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平时在生活上她既是姐姐，也是半个母亲，以至于她的性格都比同龄人早熟，当她面对着周遭同龄的男生，她都难以产生兴趣，她无法理解他们稚嫩的思维。

　　直到高三的开学礼，那一天魏新作为新教师代表上台发言，西装笔挺，加上磁性的嗓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越发光彩夺目。

　　姚语仪深深地记住了魏新。

　　但魏新作为新老师，并不教高三的学生，姚语仪只能在走廊或是办公室里和他碰面。

　　姚语仪总是积极地向魏新打招呼，魏新对此，也会回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姚语仪自然明白，魏新不会记得她，区区一个学生，转头就能忘记。

　　姚语仪不打算奢求什么，直到她偶然在午休时间看见了魏新背着吉他走进行政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目睹了魏新弹吉他的情景。

　　她不懂吉他，她只觉得弹着吉他的魏新，更加闪闪发光。

　　姚语仪看得出了神，魏新很快发现了她。

　　魏新不慌不忙，问她：“你是想学吉他吗？”

　　姚语仪想也不想，就点点头。

　　哪怕是一个借口，她也想能够更靠近他。

　　“但我现在弹得不好，不能教你。”魏新说着，又拨弄了一下吉他。

　　姚语仪却觉得他的指尖在拨弄着她的心弦。

　　那天以后，姚语仪在午休时间都会来到行政楼看魏新弹吉他，魏新也不催她走，兀自地练习着。

　　偶尔姚语仪会问他几个问题，也不一定和吉他有关，魏新在闲下来时都会解答。

　　魏新渐渐认得了姚语仪的脸，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也没有去问。

　　其实姚语仪心里非常清楚，他不去问，因为他觉得不知道也罢。

　　因为，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