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和更坏》李之

2、Chapter 02

　　贺以旋平时迟到惯了，按照机构的规矩，一个月迟到三次以上，每次罚款二十元。

　　贺以旋每个月都爽快地交上罚款，所以机构里的人都对她的迟到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可能前天陈赋行的巡视给大家施加了一些压力，今天机构的负责人直接在微信群里通报批评了贺以旋。

　　贺以旋看了一眼，注意到陈赋行今天刚进的群。

　　陈赋行@了她：“下次注意了。”

　　贺以旋已读不回。

　　第一节课很快就要开始了，贺以旋把从便利店买的沙拉丢进了储物柜。

　　贺以旋第一次上十五人的大课堂，还是高中生水平的课程，突然间接过来的任务，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只能凭着以前上语言学校的记忆去开展课堂。

　　首先，是老土的自我介绍，虽然只需要相处十节课，但贺以旋还是需要认认学生的面孔。

　　贺以旋认出了刚才在便利店里排在她后面的女生。

　　她的男朋友果然如对话所说，并没有和她一起过来上课。

　　贺以旋看了看学生档案，她叫田钰薇。

　　十八岁，高三，果然年纪很小。

　　田钰薇报名上课的原因是为了准备以后出国的机会，基本都是这堂课的学生千篇一律的理由。

　　其实教高中生提高英语口语能力并没有贺以旋想象中麻烦，毕竟他们平时每天都有上英语课，尽管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以及发音不太标准，但至少足够适应英语的学习氛围。

　　第一节课，主要还是以简单的日常交流为主，很快就结束了。

　　过了一个小时，贺以旋感觉更饿了，她想着储物柜里的沙拉，迅速地收拾着教案。

　　田钰薇却来找她搭话了：“老师，我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吗？”

　　贺以旋第一次被人称作老师，平时她授课，客户都称呼她的英文名字，甚至不少客户都比她年长，更加不会尊称她老师了。

　　实话实说，她也不算是什么老师，她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

　　这么一走神，贺以旋便没有来得及推脱，田钰薇就半趴在了讲台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老师，你是国外回来的吗？”

　　“嗯。”

　　“你在国外生活了多久？”

　　“八年。”

　　田钰薇打量了一下贺以旋，似乎在估算她的年纪，“是高中就出国了？”

　　“嗯。”

　　“老师，你好年轻啊。”

　　贺以旋开始不耐烦了。

　　“所以老师你当初出国是因为留学，还是因为有家人在国外？”

　　“家人。”

　　“噢……”田钰薇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显得有些失望，“那像我现在高三才开始准备留学，是不是太晚了？我没有任何亲戚在国外的，也没有其他途径。”

　　“嗯。”贺以旋想要尽早终结话题，才勉强给出了一个通俗的解决方案，“你实在对留学有兴趣的话，可以等上了大学后，再向国外的大学申请交换留学。”

　　不然以她现在的英语水平，还有仓促的准备，先别提怎样出国，就算出了国也是受罪。

　　田钰薇自然早就想过这个办法，她心里也明白，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何况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并没有那么宽裕，她的成绩也没有优秀到可以到保送的地步。

　　只是，她还不想这么快认输而已。

　　这个口语老师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打扮也不像一般的老师，金发红唇，衣着光鲜亮丽……似乎不太正经。于是田钰薇才怀着一丝期望，想去问问她有没有其他走捷径的办法。

　　但这个老师外表妖媚，态度却是截然相反的冷。

　　田钰薇不禁认为，她就算有办法，肯定也是不光彩的。

　　——

　　贺以旋总算应付完田钰薇的问题，她又饿又渴。

　　她穿着高跟鞋往休息室走，每一步仿佛都没有力气了。

　　然而她一打开储物柜，就涌出了一股异味。

　　大热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休息室就不开空调，她的沙拉坏掉了。

　　贺以旋没好气地把沙拉丢进垃圾桶。

　　距离下一节课还有一点时间，贺以旋只好又下楼去买晚餐。

　　一出门，却碰见了负责人。

　　负责人平时基本把她当做是空气，今天却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态度，叫她赶快回工作群的消息。

　　工作群哪来什么消息，无非就是陈赋行那一个@而已。

　　贺以旋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但并不表示，她会照做。

　　贺以旋不怕负责人，更不怕陈赋行了。

　　贺以旋为了避开负责人，只好走向了后楼梯。

　　尽管穿着高跟鞋下楼梯不太舒服，但总比听人在耳边念叨要好。

　　何况走楼梯的话，贺以旋可以心安理得地把香烟掏出来。

　　走到一楼，烟只抽了不到一半。

　　贺以旋正要推开门，却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说话，似乎就站在门后。

　　她这样推开门出去，恐怕会让对面的人受伤。

　　“第一节口语课感觉怎样？”

　　“还行吧，不过老师好年轻，我最初报名的时候，老师明明是一个老女人的。”

　　贺以旋才刚和田钰薇说完话，所以她还记得她的声音。

　　老女人？小年轻的年龄观就是恼人。把课转给她的同事，不过三十五岁而已。

　　不过算了，反正她也觉得小年轻幼稚。

　　田钰薇的男朋友说：“他们擅自给你换了老师？不行，我现在就帮你去理论。”

　　“他们昨天有通知过的，说让我先去上一节课看看，不满意的话再换老师。”

　　贺以旋闻言，不由得笑了一下。

　　除了幼稚，还冲动。

　　“老师年轻是年轻，但上课的体验还是不错的。不信你听听，我学了一下她的腔调，可好听了。”田钰薇说了两句，确实在模仿着贺以旋，大概有四五分的相似。

　　男生被她逗笑了。

　　男生说：“为什么你突然想来上口语课？之前没觉得你对英语有兴趣。”

　　“高三不是有口语考试吗？”

　　“为了这个考试，就跑来学口语？”

　　男生不太相信田钰薇的理由，但耐不住田钰薇撒娇，他便走神了。

　　贺以旋弹了一下烟灰。

　　看来这小男友，并不知道女朋友想要出国的心。

　　田钰薇说：“韩勉。”

　　“嗯？”

　　“你是不是好爱我。”

　　“爱。”

　　莫名其妙的，这对小情侣开始了调情。

　　贺以旋瞄了门缝一眼，恰好能看到田钰薇踮起脚，仰着头想要吻男朋友的嘴。

　　韩勉的手却突然挡住了田钰薇。

　　“怎么了？”田钰薇极其不解，这可是韩勉第一次拒绝她的亲近。

　　“有人。”

　　韩勉说着，拉开了门。

　　贺以旋好整以暇地和他们对视着。

　　田钰薇惊呼一声，“老师。”

　　贺以旋弯了一下嘴角，当做是承认了。

　　正好一根烟抽完，贺以旋熄灭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

　　她坦荡荡地走了出去。

　　韩勉和田钰薇还在看着她。

　　田钰薇轻声问：“你怎么知道门后有人的？”

　　韩勉说：“有烟味。”

　　贺以旋笔直地往前走着，穿着高跟鞋站久了，腿有些痛。

　　韩勉补充道：“很臭。”

　　尽管很小声，贺以旋还是听到了。

　　贺以旋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

　　幼稚，冲动，还自以为是。

　　——

　　贺以旋进了便利店，看到冰柜里的沙拉，想起了刚刚坏掉沙拉的味道，不由得有点反胃。

　　八年在国外生活的经历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贺以旋的口味，何况她对饮食一直不挑剔，赶时间的时候她一般都是吃沙拉和三明治度过的。但现在她不想吃了，柜台里满是酱汁的小吃她也不敢兴趣。

　　她随手买了一个包子，偏偏只剩下奶黄味的了。

　　贺以旋挨着窗边的桌子，咬下了第一口包子，表皮没有什么味道。

　　她一边掏出手机，工作群里的负责人发火了，又@了她。

　　贺以旋正打算回复，面前的玻璃突然被人敲了敲。

　　她抬起头，是陈赋行。

　　陈赋行冲她笑，然后进了便利店。

　　贺以旋没有收回视线，正好看到那对幼稚小情侣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看来已经谈完恋爱了。

　　陈赋行已经来到了她身旁，“在看什么？”

　　贺以旋不答他。那个叫韩勉的男生拿着手机，似乎打算叫车。

　　陈赋行知道她在看什么了，“你认识？”

　　贺以旋又咬了一口包子，这次吃到馅了，太甜了，她不禁皱了一下眉。

　　陈赋行说：“你还是不爱吃甜。”

　　别以为有多了解她。贺以旋对着旧人，又勾起了一点记忆。她和陈赋行，在一起的时间大概没有超过三个月，还不到知根知底的地步。

　　这时候贺以旋和陈赋行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又是负责人，这次在工作群里谴责贺以旋的态度，让所有同事引以为戒。

　　贺以旋自然知道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但并没有想改。

　　她放下手机，“你要我怎么回复？”

　　贺以旋终于开口了，陈赋行便立刻有了兴致，他迅速在群里回复：“她现在跟我在一起，亲口说了不会再犯了。”

　　“你前半句话很多此一举。”而且后半句话也是谎言。

　　“这样他不会再欺负你了。”

　　“他没有欺负我。”她也不会被人欺负。

　　“我知道，但我还是很关心你。”

　　贺以旋抬起眼，小情侣的车还没有来，两人又挨在了一块。

　　陈赋行察觉到贺以旋不止一次在关注韩勉和田钰薇，“他们是你的学生？”

　　“不全是。”

　　“你很关心他们？”

　　“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你想要打发时间，为什么不来找我？”

　　贺以旋笑了一下，“你是大少爷，我高攀不起。”

　　陈赋行稍微凑近了她，“你也不是没有攀过。”

　　贺以旋转过身去，肩膀抵着他，不让他继续靠近。

　　贺以旋下意识又看向了路边。

　　韩勉和田钰薇抱在了一起，韩勉的方向刚好面对着便利店。

　　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就对上了。

　　贺以旋的身旁有陈赋行，韩勉的怀里有田钰薇。

　　贺以旋依然冷着一张脸。

　　韩勉嗤笑了一下，迅速挪开了视线。

　　韩勉叫的车到了，他搂着田钰薇上了车。

　　贺以旋又咬了几口包子，甜腻得过分，但还是强忍着吃完了。

　　身旁的陈赋行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撑着下巴一直在看她吃包子，神情堪比在看黄色小电影。

　　贺以旋视若无睹，“麻烦让让。”

　　陈赋行依然拦着她，“你今晚，有空吗？”

　　“有。”

　　陈赋行顿时心花怒放。

　　贺以旋微微一笑：“但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