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和更坏》李之

16、Chapter 16

　　韩勉似乎真心把贺以旋当做是招待的客人，不过是一碗面而已，他也仔细地询问着她的口味。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荷包蛋，要加一个吗？”

　　“好。”

　　“午餐肉呢？”

　　“可以。”

　　“青菜没有了。”

　　“没事。”

　　如此有来有回几次，韩勉把面煮好了。

　　贺以旋看着那碗满当当的面，刚刚韩勉问了她那么问题，其实她应该在最开始就告诉他，其实她食欲不怎么好，她吃不了这么多。

　　韩勉似乎真的很饿，但他还是等着贺以旋一起动筷。

　　贺以旋也不好开口了，默默地吃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餐蛋面，但味道很好，有家常的味道。

　　韩勉吃得很快，贺以旋的面才吃到一半，他就已经吃完了。

　　贺以旋其实到这里已经很饱了，但这毕竟是韩勉的一番好意，她硬着头皮继续吃着，只是吃得很慢。

　　韩勉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的？”

　　“我翻了你的手机。”

　　韩勉的脸色顿时不太好。

　　“我只看了打车软件，你设置了家的地址。”贺以旋忽略了过程，其实她还看了他的通讯录，曾经打过给他备注的“老婆”，对了，后面还有一个爱心。

　　韩勉虽然不熟识贺以旋，却没来由地认为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他手机里其实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但被别人翻看，心里还是会有所抗拒。

　　韩勉不由得想起来，他和田钰薇刚在一起时，田钰薇总是借故翻看他的手机，说要看看他有没有和别的女生来往。

　　韩勉的身边不乏对他各种示好的女生，但自从他有了田钰薇，他就摒弃了和其他异性的来往，只专心看着她一人。

　　不久之前，田钰薇又自然而然地解开了他的手机密码，他作势说也要看看她的手机，她却立刻翻脸了。

　　韩勉觉得心口的位置又抽痛了一下，他想要分散注意力，又问贺以旋：“你一个人，怎么送我上来的？”

　　她手细脚细的，还穿着高跟鞋，一看就知道平时不干粗活。

　　“我让门口的保安帮忙的。”

　　“他们？居然这么好心肠？平时让帮忙开一下门都不太愿意的，转性了吗？”

　　贺以旋没有打算让韩勉还那两百元，于是也不提了。

　　韩勉观察到，贺以旋吃面的速度越来越慢，每夹起一束面条，她都皱了一下眉。

　　吃什么慢……是不想走吗？

　　韩勉摇摇头，面前的人可是贺以旋，他不能胡思乱想。

　　“你够饱吗，要不要给你再弄点什么？”

　　“不用了。”贺以旋的回答一向不紧不慢，这次却答得很快，“我吃完这碗面就好。”

　　“那趁热吃，面都快凉了。”

　　“……嗯。”

　　贺以旋几次忍住放下筷子的冲动，继续尽可能地把面都吃完。

　　终于，见底了。

　　她放下筷子，如临大赦。

　　韩勉又看了一眼时间，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一碗面，一个荷包蛋，三块午餐肉，居然要吃四十五分钟。

　　但比起那种矫揉做作的女生，一个包子分几十口吃的，贺以旋又显得不那么扭捏。

　　韩勉猜不透贺以旋，也不想费神去猜。

　　韩勉拉开窗帘，“天快亮了。”

　　贺以旋起身，饱腹的感觉一下涌了上来，太难受了。

　　但韩勉一直在看着她，她只能装作无事，继续面无表情。

　　贺以旋的包放在沙发上，她走过去拿，不小心把地毯踢起了一个角。

　　贺以旋弯下了腰，打算整理好。

　　这个动作，差点儿就要让她吐了出来。

　　贺以旋扶住茶几，连忙忍住。

　　韩勉不知道贺以旋怎么了，走了过去。

　　她刚好站在染了板蓝根的污迹上。

　　“这不关你的事。”韩勉以为贺以旋是在意这块污迹，“你来之前……就已经染色了。”

　　贺以旋想要分神，随口问：“这怎么弄的？”污迹看上去很新。

　　“倒了板蓝根，我弄的。”

　　贺以旋敷衍道：“可惜了。”

　　“更可惜的，还有别的。”

　　“什么？”

　　“那时候我和……田钰薇在一起。”韩勉本来不想提的，但对着贺以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可以说出来，也许是因为她是陌生人，也许是她冷漠的态度。韩勉想，跟贺以旋说了心里话，她大概走出了他的家门就能忘记。

　　那是不是……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贺以旋隐约能猜到韩勉的话还有后续。

　　“我怀疑她在板蓝根里给我放了什么东西。”

　　贺以旋有些意外。

　　“但我没有真的看清楚，也没有证据。所以，可能也是我的错觉吧。”

　　韩勉蹲了下来，贺以旋见状，退后让出了位置，韩勉把地毯卷了起来。

　　“最后我没有喝那杯板蓝根，我没办法骗自己，也没办法完全相信她。”韩勉用极轻的声音问，“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没用了？”

　　感情这回事，贺以旋不会给人建议。

　　太多的人骂过她冷血无情了。

　　贺以旋静静地拿起挎包，打算走人。

　　路过韩勉时，她不经意看了一眼。

　　他也在看着她。

　　贺以旋停了下来，终究是开口了：“我不会要让我痛苦的东西。”

　　韩勉怔了怔，反问道：“人也是一样吗？”

　　贺以旋笑了笑：“那也只是我的想法，你没有参考的必要。”

　　韩勉沉默了片刻后，点了头。

　　你是你，我是我。

　　不期而遇那么多次，堪称是奇迹了。

　　但从今天之后，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我走了。”

　　韩勉送她去到电梯，贺以旋又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我的车就停在楼下。”

　　“那你注意安全。”

　　“嗯。”

　　“谢谢你。”

　　贺以旋又笑了一下：“这个说过了。”

　　“那……再见。”韩勉难得郑重其事。

　　“嗯，再见。”

　　电梯的门关上了，贺以旋就这么走了。

　　韩勉往家里走，一路上仿佛都能隐约闻到贺以旋的香水味道。

　　独特的香气，是桂花味。

　　韩勉关上了门，却感觉还是闻到了桂花味。

　　韩勉突然反应过来，闻了闻自己，原来是他身上的味道。

　　为什么……

　　贺以旋不是说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的身上却沾上了属于她的味道？

　　——

　　贺以旋回到家里，补眠花了好长的时间。

　　这一个晚上，比她以往都要累。

　　醒来时，差点儿错过上班的时间。

　　幸好出门前，贺以旋看了一眼手机，才知道今天机构临时休息。

　　除了重要节日，机构平日很少会休息，临时的情况就更少了。贺以旋没有多问原因，直到负责人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昨晚的事情在警方调查清楚之前，请各位不要随意散播消息。一经发现，将严惩处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还惊动了警方？

　　贺以旋有点好奇，想了几种情况。

　　但她不是八卦的人，又觉得不问也罢，反正她也快离职了。

　　过了几分钟，她突然想起来，昨晚下班后，Bella替她回去了一趟。

　　“昨晚”这个词时间段太笼统了，也不一定真的和Bella有关。

　　她只是恰好回去了一趟，帮田钰薇开了个门，前后大概也用不着几分钟的时间。

　　贺以旋想问Bella也没有办法，她没有加Bella的微信，也没有她的电话，难得的休息时间贸然打扰别人也不太好，于是，她又作罢了。

　　——

　　一天后。

　　机构重新开始营业。

　　原本安排在昨天的课，很多都延迟到今天。

　　贺以旋打算好聚好散，难得提前过来备课。

　　去到机构，两个警察站在前台，有些来上课的人都在注视着，指指点点。

　　“你们要找贺以旋是吗？她刚好来了。”

　　今天在前台的人不是Bella，而是另外一个女同事。一看到贺以旋，就立刻引荐给警察。

　　警察说有些问题想要问贺以旋，贺以旋带着他们去了会议室。

　　在警察的讲述下，贺以旋才知道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事的人，真的是Bella。

　　Bella前天晚上代替贺以旋回到机构给田钰薇开门，却突然遭到一个不明男性袭击，该男性把Bella拉进楼梯间打算实施侵-犯。因为楼梯间没有开灯，Bella没有看到嫌疑人的脸，途中Bella还被灌了药，她挣扎了一阵子，就昏迷过去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Bella没有了任何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巡查的保安在楼梯间发现了她，报了警，然后把她送到了医院。

　　Bella在医院做了身体检查，只有一些皮外伤，所幸没有真正受到性-侵。

　　贺以旋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至于袭击Bella的男性到底是谁，Bella由于当时惊吓过度，而且药效使得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她说不上来所以然，她只记得袭击她的人不只一个，同行的还有一个女性。

　　至于那个男性为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去了，这也是警察在调查的另一个要点。

　　警察来找贺以旋，是要确认昨晚Bella到机构的原因。

　　贺以旋如实相告。

　　警察自然已经从Bella那里听过同样的说法，而且机构的工作群也有聊天记录作证。

　　警察又问：“为什么田钰薇会这么晚打给你，让你去帮忙开门？”

　　“因为她是我的客户。”

　　“你们的关系很好吗？为什么机构那么多人，她只向你求救？”

　　“就是正常的客户关系。”

　　“但根据机构的人说，田钰薇很崇拜你，前天你给她上完最后一节课，她还给你办了送别会。”

　　“送别会是那堂课所有的客户一起办的，她对我是怎样的态度，我个人并不清楚。”

　　“那田钰薇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码？”

　　“我也不清楚。正常情况下，私人号码都不会透露给客户的。”

　　“号码不是你给她的？”

　　“不是。”

　　“那田钰薇打给你，让你去帮忙开门，为什么你却没有去，而是在群里叫别人去？”

　　“当时我准备回去的，不过在路上我碰到了别的事，一时之间抽不了身，我怕田钰薇等得久，就想着让机构的其他同事帮一下忙，正好就Bella答应了我。”

　　“是什么事？”

　　“我遇到了……”贺以旋想了想，要该怎么形容韩勉的身份，“一个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是谁？”

　　“田钰薇的男朋友。”

　　两位警察迅速地交换了目光，紧接着问：“你怎么认识田钰薇的男朋友？”

　　“之前他来接送田钰薇上下课，我见过。”

　　“你不是说和田钰薇只是普通的客户关系，为什么你遇到她的男朋友，却要特意停下来？”

　　“他当时喝醉了酒，状况不太对，我觉得丢下他不太好。”

　　“大概是什么时间？”

　　“就是我在群里发消息前的一两分钟。”

　　“你在哪里碰到他的？”

　　“XX公园附近。”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不知道。”

　　“你遇见他以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着他，去了XX公园，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

　　“在那里做什么？”

　　“他在睡觉，说梦话。”

　　“你呢？”

　　“我就在一旁听着。”

　　“大概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

　　“一直听着？”

　　“对。”

　　“然后呢？”

　　“然后他醒了，我打算送他回家，就又回到了我的车上。”

　　“这么晚的时间，你说和他并不熟识，为什么你愿意这么照顾他，而不是叫人来帮忙？”

　　“我原本打算叫上他一起去找田钰薇的，但他和田钰薇最近似乎闹了点矛盾，而且他好像有点抗拒去找她，我也有想过要叫上其他人，但当时我的手机刚好没电了。”

　　“他和田钰薇闹了矛盾，是因为什么？”

　　“具体的我不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的？”

　　“最初他每天都会来接送田钰薇，但最近都没有，我觉得可能是闹了矛盾吧。”

　　警察把贺以旋的话都记录了下来，“接下来呢，你开车送了他回家？”

　　“是的。”

　　“你把他送回家后，就走了？”

　　“没有。”

　　警察的笔尖一顿，“你留下了？”

　　“嗯。”贺以旋淡淡地说，“他醉了，不小心压住了我的裙子，我脱不了身，在那里留了三个小时左右，大概是凌晨五点走的。”

　　“当时他的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

　　“就你们两个？”

　　“是的。”

　　警察思索片刻，最后总结道：“也就是说，前天晚上十点一刻到凌晨五点，你和韩勉一直在一起？”

　　“没错。”贺以旋反问道，“我可以知道，为什么要把我的行踪了解得这么详细？”

　　“例行调查。”

　　贺以旋其实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警方哪里会随便向百姓透露调查的内容。

　　不过，她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警方肯定有调查过韩勉，由始至终，她只用“田钰薇的男朋友”或“他”来指代韩勉，然而警方却已经清楚韩勉的姓名。

　　那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女性，很有可能就是田钰薇。

　　但是这又会和韩勉有什么关联吗？